又是一箭,姜煜成就地一滚避开了,却牵动了腰侧的伤口,匆忙包扎过的地方渗出血来。
齐威王驾崩的突然,二王女继位后根基不稳,划分到齐国领土的凤阳、凤阴两邑(曾经韩、魏两国的土地,如今是姜煜成的封地)中的复国势力趁机猖獗。
与卿大夫们看到的武安君不满先王遗诏,与王妹不和,二人在朝堂上公开争吵的表象不同,姜煜成与妹妹姜煜宁的感情甚好,先王让二王女继位的遗诏甚至是姜煜成伪造的。
比起读经学史书,处理朝政,姜煜成更喜欢领兵打仗,朝堂上的尔虞我诈让她听着就头疼。而姜煜宁虽然在楚国做质时受到虐待,身体有些虚弱,但无论是才学还是谋略都更胜一筹。
于是姐妹俩一商议,干脆篡改了先王遗诏,姜煜宁继位,坐镇都城,巩固政权;姜煜成手握兵权,武力扫除都城外一切不安稳因素。
之后为了让一些势力主动露出马脚,两人更是做了一场姐妹不和的大戏。
周王朝虽然势力式微,龟缩一隅,但明面上仍是天下共主,各诸侯国的两位上卿依旧由周天子任免。
然而齐国壮大至今,上卿已经不再拥有废、立国君的权力,职权也不断被新增设的官职分割。
在齐国吞并韩、魏之后,周天子害怕齐国会继续扩张,导致天下易主,姐妹二人也猜测周王一定会在听说齐王与武安君不和后趁机有所动作。
果不其然,周王秘密指使齐国的两位上卿划分势力,分别支持齐王和武安君,互派刺客进行刺杀,借此挑拨离间。
姜煜成和姜煜宁二人决定将计就计。姜煜成先发制人,向支持自己的孟上卿提出要刺杀齐王,并邀请孟上卿到青城共商大计。
然而,姜煜成在青城与孟上卿聚首后却迟迟不提刺杀的事情,今天带她去酒楼喝酒,明天带她去红楼听曲。
孟上卿很快觉出不妥来,派人快马加鞭给支持齐王的刘上卿送信,言武安君不是诚心要刺杀齐王,对自己多有试探,让刘上卿派身上带有齐王亲卫令牌的刺客来青城刺杀武安君,到时候自己帮武安君拿下这些刺客,武安君必定会对自己加以信任,等她与齐王彻底反目成仇后齐国必定大乱。
孟上卿做着计划成功的美梦,却不知道自己才是那个瓮中之鳖。刘上卿派人盗取的令牌是齐王故意遗失的假令牌,武安君这边也早早做好了部署,就等着走下一步棋。
这天,阳光明媚,天朗气清,姜煜成邀孟上卿上云门山打猎。一行人在林中没走多远,就见几枚飞镖从空中急旋直下,紧接着几名刺客从树上跃下攻向姜煜成。
姜煜成拔剑打飞了飞镖,又搭弓射中了一名刺客。她和孟上卿身边的护卫也纷纷行动起来。
很快,除了姜煜成留下的一个活口,其余的刺客均被击杀。
姜煜成揪着那名刺客的头发,用剑抵着她的脖子厉声问道:“是谁派你来的?”
“是,是是齐······”
刺客的眼睛突然睁大,口中喷出一口黑血来,随即没气了。
“真牠爹的晦气!”姜煜成看着溅到自己衣服上的血迹咒骂一声,赶紧把那个刺客扔到了地上。
这时孟上卿跑过来,把一块木牌递给姜煜成,试探着说道:“武安君,这是在刺客身上找到的,看着像齐王亲卫的令牌。您说这些刺客······会不会是齐王派来的?”说完还悄悄抬头看了看姜煜成的表情。
“呵,”姜煜成故作愤恨,大声说道,“亏我还念着姐妹情谊不想与她起冲突,谁知道那狗东西居然如此不识好歹,抢了我的江山不说居然还想置我于死地!此事绝不可善罢甘休!”
姜煜成翻身上马,把令牌揣到了自己怀里,说道:“证据放我这了,今日先回去。”接着又骂骂咧咧:“呸,狗爹养的,把老娘打猎的兴致全给搅没了。”说完还不解气似的使劲儿拽了一下缰绳,骏马跟离弦的箭一样飞奔了出去。
骑出三里地后,姜煜宁回头看后面没人跟上来终于忍不出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我的好妹妹,真是好计谋。就是希望我刚刚那些话传到煜宁耳朵里后她可不要想什么新鲜法子捉弄我。”
回到青城两天之后,姜煜成估摸着孟上卿已经派人去跟刘上卿通风报信了,就去找孟上卿辞别。
临走前姜煜成拍拍孟上卿的肩膀说道:“今日后孟上卿就是我的左膀右臂,我回封地去集结军队,不日就会攻回都城,你就先回都城替我监视齐王,到时候咱们里应外合,等我做了王,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孟上卿的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赶紧跪下来对着姜煜成拜了三拜,连呼“老臣愿为武安君鞠躬尽瘁!”
姜煜成率先出城后与亲信伪装成山贼埋伏在青城回淄博必经的山路上。
这边孟上卿与武安君分别后收拾东西打道回府,准备回到都城后与刘上卿再进一步谋划。一行人途径一处山道时,突然从路旁林中跳出一伙“山贼”,将她们围住。
孟上卿定睛一看打头的“山贼”,不由惊呼:“武安君,您这是何意?”
姜煜成嘿嘿一笑,把手中的长刀往地上“嗵”的一立,周围的土地也跟着颤了颤。
“我这人跟别人不一样,不喜欢让要死的人做明白鬼,你就到地下再用你那马上要掉的脑袋去想吧!”
姜煜成说着便飞身而起,提刀直取孟上卿的首级。
孟上卿夹紧马肚,调转马头就要跑,但她的动作哪里有姜煜成的刀快,只听“咔嚓”一声,人头飞转出去。
姜煜成在砍掉孟上卿脑袋的一瞬间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因为孟上卿身边的“护卫”对孟上卿的安危漠不关心,在她掉了脑袋后才都拔出身上的佩剑向姜煜成攻来。
姜煜成赶紧踩上孟上卿坐骑的马背,将她没了脑袋的尸体推了下去,自己骑上马,挥舞手上的长刀,杀出包围,旁边的亲信也与这群“护卫”打成一团。
姜煜成心想:“这些护卫不像是孟上卿手下的,不然不会任由她的死亡,其中几人甚至是武功高手,连我都不好对付。难道这些人直接听命于周王?这样的话,周王对她们下的命令恐怕是置我于死地!该死的,还是大意了。本来以为孟上卿身边的护卫不足为惧,带来的这些亲信根本不是她们的对手。”
这些“护卫”虽然只有十几个人,但对上姜煜成这边的手下就跟切西瓜一样,手起剑落,几息之间姜煜成这边的人数就从五十变成了三十。
副将朱河吃力地抵挡住对方的进攻,冲姜煜成大喊道:“武安君快走!我们还能坚持一阵。”
姜煜成反手一刀刺穿一个敌人的心脏,拔出来又将一人的佩剑打飞出去,吼道:“你们都给我活着!老娘我今天就不信.干.不死这帮龟孙!”
这时姜煜成腰侧已经被刺中了一剑,流出的血和敌人飞溅出来的血混在一起,已经分不出是谁的了。
姜煜成看了一眼身边一个接一个倒下的亲信,最后一咬牙喊道:“杀我的!冲我来!”然后一转身向林中狂奔而去。
剩下的“护卫”果然也没再与姜煜成的手下纠缠,都朝着她的方向追赶过去。
时间来到姜煜成躲开那两只飞箭的时候。此时在姜煜成不要命的拼杀下,对方只剩下了两个人,然而这两人身上居然还带着弓箭,一人射箭,一人捡箭,追在姜煜成后面就跟逗猫似的。
姜煜成暗道:“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她们有箭不好近身,但自己的体力所剩无几,伤口也失血过多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会被耗死。”
突然,她心生一计,悄悄拔起插在地上的那支箭,在第三支箭飞来的时候让自己显得体力不支躲闪不及,但避开了重要部位让自己在腿上中了一箭,然后倒地装死,把拿着箭的手藏在身下。
对方见姜煜成倒下了,果然过来查看。其中一人走过来故意在姜煜成受伤的腰侧踢了一下。姜煜成咬紧牙关,一动不动。
“死了没?”
“应该死了吧,看看还有没有呼吸。”
两人蹲下把手探向姜煜成的鼻子下方。就在此刻,姜煜成暴起把手中的箭扎向一人的眼睛,然后抬腿踹倒另一个还没反应过来的人,又把手中的箭扎进了这个人的心脏。
眼睛受伤的那个人拿出一把匕首向姜煜成扑过来。姜煜成赶紧闪身躲过,将箭大力掷了出去,正中那人的心脏。
最后姜煜成看对方二人已经死透了,便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地上检查自己腿上中箭的伤口,这么一看,姜煜成忍不住骂了出来:“牠爷爷个腿的,居然带毒!”
再看死的那两人,果然唇色发紫,都是中毒的症状。还好伤口不深,只牵连了一点皮肉,姜煜成把伤口处变黑的血挤出来,扯了一块布条把腿上的伤处缠住,然后捡起匕首站起来,凭借着自己多年在野外作战的经验寻找水源。
很快,姜煜成发现了一条小溪,小溪旁有人活动的脚印,看上去大约是两三天前的。姜煜成不敢松懈,快速清洗完伤口后又迅速把身上的血污洗净。
姜煜成怀疑这附近有村民经常活动,决定顺着这些脚印走。没多久她就发现了一个隐蔽在藤蔓后的山洞,山洞里有蒲草铺成的床,还有储备的肉干和干粮,甚至在旁边的架子上还存放着一些草药,看来也许是某个猎户在山上的临时落脚点。
姜煜成找出止血的草药捣碎了给自己敷上,不过她也不知道中的是什么毒又要用什么草药,因此无计可施。
外面天色已晚,晚上下山绝对不安全,姜煜成决定在山洞里呆一晚,明天早上再做打算。
这天,崔锦辰照例上山采药,然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树林里不少动物都被惊动了。牠走着走着就与一头野猪对上了眼,这头野猪呲着獠牙向牠扑过来。
崔锦辰这些年跟着高师母学了一身医术,但武功就是个废柴,只有在逃跑这项上能算个及格。
崔锦辰就这么被追了快半个山头,总算摆脱掉了野猪后却发现自己迷路了。牠哀叹一声,只得摸索着找路,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晚。
太阳落山后的山林里透着阴森的凉意,还总有一些黑影在晃动。崔锦辰一边默念“没有鬼没有鬼”一边战战兢兢地摸索着前进,最后竟到了自己在山上用来歇脚的山洞附近。
崔锦辰松了一口气,加快脚步赶向山洞,然而牠刚迈进洞口就被一个人影用匕首抵住脖子摁在了山壁上。
崔锦辰的惊呼还没发出又被那个人捂上了嘴。山洞里黑咕隆咚的,两个人的呼吸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