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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点享用完毕,祁霆在临走前还多外带了一份乳酪慕斯蛋糕,我们俩手拉手信步在大街上,他另一手提着一只纸袋,袋子里的蛋糕早已晃得不成样子,东倒西歪,奶油几乎是糊成一片,几颗原是点缀之用的覆盆子陷进了毁了样的慕斯之中。
    整个样子看起来,就像是被人蹂躪过的一样??我不禁感叹,怎么有人厉害到能把好端端的食物弄成那个样子?
    「那个,我说你啊??」我无奈开口,「别再晃了行不行?到时候你肯定不敢吃。」
    「那可不一定,我回去照样吃你信不信?」他故意回嘴,肯定是在回敬我方才在店里闹的彆扭。
    「吃就吃,你没事弄得那么噁心干嘛?」
    「不是噁不噁心的问题,反正回家后我把奶油抹在你身上,连你一起吞下去,说不定还美味一些。」他扬起笑容,「所以说,也不用在意它变成什么样子了吧。」
    我隐隐顿愣了一下,脑羞道:「别闹了!」
    他将我的手握得更紧,带有笑意的眼眸瞅了瞅袋子里的东西,「就开个玩笑唄,蛋糕还是能吃啦,它没有变得你想像中那么噁心。」
    「??你觉得好就好。」我不知道我还能回什么了。
    我们沿着回家的路途走着,自我从美国暂时回到台湾以后,祁霆便很主动的一起和我住在我家,平日他要上学,常常一大早就出门了,我便无所事事待在家里,不是滑手机就是在追小说,一边混一边等到下午,再去祁霆学校接他放学,日復一日,时间竟也过得比想像中快上许多。
    回到家里,祁霆先把那块被糟蹋过的慕斯冰进冰箱,接着若无其事地来到客厅沙发坐下。
    仅剩下一个礼拜的时间,我们就要离开这儿了。
    「欸,我问你喔??」我赫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开口,「你爸妈知道我们的关係了吗?」
    他耸耸肩,「我不知道他们究竟知不知道,而我也没有打算要让他们知道。」
    「为什么?」
    「让他们知道了又如何?他们根本没兴趣插足我的事。」他挪了挪身子,移动到我旁边,「况且,我们现在这样不就很好了吗?」
    「那个,虽然我知道我不该问,可是我还是很想知道??」我看了他一眼,见他点头,我继续说:「我知道你和你妈妈感情一直都不是很好,可是,为什么你爸也会对你这么不闻不问?正常来说,你还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不可能完全对你没有任何感情吧?」
    他听了我的问题,也没多大反弹,仅是缓缓道:「其实他??是爱过我的,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那继母是我爸当初从夜店带回来的,一开始我看到她出现在我们家,我一直很不能谅解我爸,毕竟那时候他才和我妈离婚不久,却立刻搞上新的女人,这要一个年纪还很小的孩子怎么接受?那时候的我根本不懂大人的世界,只知道爸爸妈妈感情原本还好好的,直到某天以后却一直在吵架,我只是单纯的认为,爸妈只是在闹脾气而已,结果,我妈妈越来越少出现在家里,每当我问我爸妈妈去哪里的时候,他就会很生气的叫我闭嘴,甚至是把我关进房间里面锁起来。教训学得多了,我自然不敢在他面前提到『妈妈』这两个字,结果没几个礼拜,我爸就带了新的女人回家了。」
    我默默听着,他接续着说:「那时候,我整个被吓傻了,我爸亲密的揽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进门,两个人都看起来醉醺醺的,他们一进来,笑呵呵的和我打声招呼,就滚进房间里面了。我被吓到哭了出来,我爸和那女人的声音一直传进我的耳里,害得我一整个晚上都睡不着。隔天早上,等那女人走后,我才鼓起勇气问爸爸说妈妈到底去哪里了,还有刚刚那个女人是谁?」他扭头看向我,「然后,你知道他回答什么吗?」
    我摇摇头,等待着他的下文。
    「他说,我没有什么妈妈,昨天他带回来的女人才是我妈妈。为此我震惊了很久,也因而跟我爸陷入冷战,虽然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和他的关係有好一些些,但每次只要说话时,气氛常常很快就冷了下来,更别提我和我继母了。接着,再过了一段时间,那个女人终于嫁到家里来,其实一看就知道她是属于千金大小姐那一型的,只是刚好那天喝醉,被我爸带了回来,可她这么一个富贵人家,要是传出去说清白之身已经不在了,别人会怎么想?也因为这样,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嫁给我爸,而我爸大概是觉得这件事情是他的错,愧对于她,因此对她总是百依百顺,却也总是让我看不惯他的行径。」
    听着他的故事,我不禁回想起,我和爸爸的关係究竟是什么时候不再变得那么僵了呢?
    可能,他对我还是有一点点的爱吧,纵使六年前他的那阵疯狂的毒打仍清晰如昨日,对我的言语也从来没有客气过,不过,自他搬出去自己生活以后,我便再也不曾受过他的折磨,甚至还带我飞往美国,为了躲避他口中的那个「妈妈」。
    其实,我想,真正孤寂的人,应该是祁霆才对吧?在我们相遇之前,除了偶然认识的巖默允,根本没有人对他释出善意,就连自己的家里都不再是自己的容身之地。自从我们相遇的那个时候,他便得知了我和爸爸之间的处境,可他肯定是比我更煎熬的吧,他每次笑着安慰我,也是等同于再让自己忆起那些不快乐的回忆,他却忍着痛,只为让我展露笑顏,反而不将自己的疮疤揭开,并且藏得很深很深,不让我有机会去担心。
    这个男孩,为什么要活得那么辛苦?
    一开始,我曾经想过,像祁霆这么一个人,既然不被需要,那么存在于这世上的目的是什么?直到长久的时间相处下来,我终于从他身上,得到了这个问题的解答——
    活着,便是要等待救援,在这广袤的大千世界里,总会有那么一个人,愿意给予最深的温柔。
    我们,正努力成为拯救对方的人,对方的笑容,便是自己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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