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怎么这个女排学姐老是像苍蝇似地在风的身旁绕来绕去,等等,那不就是说樊左风是一陀屎...哈哈,凯走进图书馆的时候在心底笑翻了自己无聊的干话。
凯趁着中午练完球和下午上课的空档,跑到图书馆来找风,他知道风今天下午在图书馆打工,但不知道一进门就看到女排学姐倩如抢先一步死缠着他专属的学伴。
「你记得我给你的那瓶维他命c要泡温水喝,不要用冰水喔。」倩如学姐的温情叮嚀听起来特别刺耳。凯给了学姐一个硬挤出来的假笑,总算送走了她。
「你感冒囉?」凯想摸摸风的额头关心一下他是不是发烧,但被风躲开了。
「没有阿!你来干嘛?」这个少爷又在干嘛?怪招特别多。
又没感冒,干嘛叫风吃维他命c?这学姐未免管太多了吧!
「女排学姐能来,我是你学伴不能来哦?」凯说的理直气壮。
「...她...我...懒得理你!」也对,问题是我在打工,有一堆书要归位,你们这几个间人来凑什么热闹啊?
「就是这两本,你帮我挑一本简单一点的,最好有中文翻译,不然要一直查单字,很烦耶。」成本会计教授开出的书单,光看英文书名就让人头痛,更别说是里面的外星文字了。
「你只要是唸书,都嘛很烦。」看了一眼书单,先放进口袋里。
「欸,所以你喜欢那个女排学姐喔?」变形的嘴角洩漏了凯份外眼红的心情。
「甘你屁事!无聊。」风当然心里明白倩如学姐的用心,但只能说郎无心,妹有意,风一直刻意跟学姐保持距离。只是凯老爱拿这件事问东问西,挺烦人的。
「你现在是我的学伴,我当然要关心你的所有事,包括你的感情生活。」你才烦人,直接了当拒绝学姐不就得了,干嘛还给人幻想,到处留情。凯极度不欣赏风这种一点也不乾脆的感情处理手法。
凯的背后走进了另一个来凑热闹的,飘逸的长裙和柔美的气质让甄珍从踏进图书馆门口的第一秒开始就是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风挑了一下眉毛,要凯转头看看又来了一个凑热闹的间人。
「你先顾好你自己的女朋友和感情生活吧!等会儿书我找到了,再拿去系办给你。」凯回头的同时风已经推着归还书籍的推车消失在高耸的书架之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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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归位的还书特别多,已经忙得有点晚了,还要帮凯找那两本原文书,这个少爷连学生证都没留下,还要我拿自己的抵押,真的是被伺候习惯的富家子弟,可恶。
「喏,拿去。」风重重地把他挑好的原文书和翻译本叠放在凯的手上。
「好厚一本,天啊,怎么可能唸得完啊?右右,救命阿。你陪我一起唸,跟上次讲义一样帮我画重点,如何?」耍赖的笑脸有一种凯难得的稚气,风发现好几次他都很难抗拒这个大块头的厚脸皮。
但是风马上想起自己打工要迟到了,转头就要走人,没时间在这里你儂我儂的耍什么恩爱。「疯了吗?那是你们企管系的课,我又没修学分,我帮你唸干嘛?」
「好,那我下学期就转到你们广电系跟你同班,到时候...」凯又抢先一步走到风的面前练肖话(台语:说废话)。
「没问题,随便你想转去海王星还是冥王星都可以,本大爷我打工快要来不及了,没空陪你在这里干够(台语:瞎扯),好吗?」风的脚程飞快,直奔侧门停车场。
这时候是该表现英雄救英雄的时候了,凯走上前去,拉起风的手臂向右急转,往自己的重机方向走去。「那我载你去吧!走,我骑重机比你骑脚踏车快。」
「不用!我不想麻烦别人,我自己...」风的话还来不及讲完,怎么像是被流氓绑架走,却又滴滴甜蜜在心头涌上。
「我不是别人,走吧!」
凯帮风戴上安全帽,扣上卡锁拉紧下环,凯的体贴像浪漫多情的斜阳既耀眼又温暖,风已然来不及顾虑旁人是否投射异样的眼光,整个人沉浸在第一次坐重机的兴奋和凯满满的关爱里。
「待会儿要抱紧我,上车吧!」
靠么!这时候风才想起坐这吓趴(台语:拉风)的重机后座,整个人会趴在凯的身上,平常他载甄珍就是这样,现在要他一个身高一百八的大男生趴在另一个男人身上,那多彆扭啊,打死风都不干,怎么有一种误上贼船的感觉。
都还没想清楚双手应该放哪,这时凯已经带好安全帽抓起风的手抱住自己的腰,摧下油门,驰乘而去。
隆隆的排气声穿梭在台北市暄腾的下班车潮里,风趴在凯宽阔的背上,随着凯完美的压车曲线风的身体也一起左右律动,像是节奏明快又优扬的冰上双人舞,两颗心和身体自在的摆盪搭配地天衣无缝,风心里从不安的尷尬慢慢转化成安心与踏实,这种能完完全全把自己放心交到对方手中的信任感和安全感,自从母亲意外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过。风一直告诉自己,一个人也能独自坚强的活下去,也忘记原来有个人可以这样依靠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就像一直在茫茫大海中漂流没有方向的破船,不敢相信竟然有个能安心停靠的港湾,彷彿这世上不再有暴击的风雨,也不再有兇险的波涛,如果这是风梦里短暂喘息的避风港,就让自己在这短短几分鐘的车程里放心的停歇吧!
瀟洒奔驰的凯,明显地感受到风渐渐搂紧他的双手,也明显地发觉自己莫名感到骄傲的嘴角,凯似乎意识到自己终于能让学伴卸下心房安心地託付出自我,这是一种比射篮得分的表面兴奋还要更深层的成就感,「有能力让别人幸福」这个动力是年轻的凯从来没想过的事,却在此时此刻意外地发生,凯很享受这份情谊的互动,有一种形容不了却又像是恋爱的甜蜜感觉,但是凯不想现在去多想这些事,不管是不是爱情,至少他很确定送甄珍回家的时候,并没有相同的感动。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对话,但心里都像悄悄跟对方说了千言万语。凯的重机撇过人潮拥挤的汀州路,切出思源街,停在一栋红砖色的补习大楼前。
凯脱下安全帽后也帮下车的风解开安全帽的扣环。站在凯的面前,风的眼神似乎还流涟在刚才那几分鐘永恆的温存里,突然凯的心中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如果可以,凯想和刚才一样,载着风两个人去流浪,去环岛也行。
「你看,我们提早到了,还有十三分鐘,你等会儿几点下班我再来接你?」凯对自己的骑车技术和时间的掌控能力相当满意。
「不用,我下班很晚了,我自己搭公车回去就好。」虽然刚才那段路程确实很享受,但凯毕竟只是同学,又还有女朋友要照顾。更何况,要一个认识没多久的同学接送上下班也未免太过分了,除非他是男朋友...不不不!风在脑子里狠狠赏了自己一百个巴掌,逼头脑恢復清醒,一定是刚才坐机车转晕了。
「你不用什么事都要自己一个人硬撑,我跟你说了,我是你学伴,我会照顾你的。」洁白的牙和明亮的双眼,搭配真挚的情话,再加上跨坐在重机上的帅劲,凯的光芒开始耀眼地让风愧于直视。
「我从小就是自己一个人,我不需要任何人照顾我,我也不想麻烦你什么。」风从不想麻烦别人,也不相信任何人,更时时警惕自己,不应该对凯热情伸出的友谊之手多做联想。
「奇怪,你这个人怎么那么难相处?老是拒绝我。算了,反正你的事我就是管定了!...乾脆...你今天下班就跟补习班辞职,也不用打工那么辛苦了,你大二到大四的学费我薛平凯全包了,你只要负责陪我读书...」总觉得自己热脸去贴冷屁股的凯,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霸道的话早在宿营那晚写简讯给风的时候就想说了,这下脱口而出,就是想全面攻佔他一直不捨樊左风那不堪的人生。
「我不需要你的钱!更不需要你的怜悯!」风的大脑瞬间爆炸,刚才的窝心和安全感全都腐烂成令人做噁的土豪自恋,老爸有钱就以为自己是神的那种无可救药的自恋。
「不是,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凯这时才惊觉自己忘了,风不喜欢别人同情他,施捨他,凯知道这种感受令人相当难以接受。
「你以为你家里有钱就可以随便支配别人的命运吗?我不是你的附属品,我跟你当朋友也从不是因为希罕你的钱,请不要用你的钱来羞辱我!」风把安全帽用力地丢回给凯,再多一秒都觉得这个自大狂的铜臭味会呛死需要靠打三份工才能养活的自己。
「我没有,右右...我...你听我把话说完,等一下,右右!」凯想起去年父亲因为担心他上不了大学,想直接用钱让他出国唸书的安排,当时被父亲瞧不起的凯也相当气愤,现在的风应该也是这般心情吧,凯焦急下车想要好好解释,但风闪过了凯想要拉住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看着风孤傲的背影,fuck!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是为了他好,心疼他每天在学校课业,校队练球和打工之间劳累奔波,照理说一般人应该感激都来不及了,怎么风反而觉得我的主动帮忙是在怜悯他?难道我真的错了?
凯心底其实很欣赏风的傲骨与独立,这个身世悲惨的男孩完全不贪图不劳而获的钱财,也不投机攀附,坚持靠自己的努力证明自己的价值,凯越来越佩服这个傻瓜,也觉得这个男孩确实是个值得他深交的挚友。
挚友个屁!凭什么这个王八蛋觉得自己可以操控别人的命运,决定别人的人生?凭什么!风一直不想跟这个篮球明星走的太近,就是因为一方面他有媒体的追捧,万一哪天有多事的媒体挖出风难堪的过往,或是污指风因为看上凯家里的钱财,才佈局接近他,利用他。风一点也不想跟这些八卦沾上边,所以刚才凯提出的协助才会让风那么生气,看来这个富少爷跟偶像剧里演的都一样,就是自以为是,又自作聪明的脑残草包一颗。
整个晚上心烦意乱,风气愤地连刚改好的高考英文讲义都跟普考数学讲义混成一堆了。班导师阿ben看得出今天提前来上班的风心事重重。越想火气越大,风一掌瞬间把学生的测验卷当做凯纸糊的脑袋捏烂,决心再也不理会这个无脑的公子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