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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你可以不要每次都从窗户进教室吗?扫地的同学会很辛苦。」
    班长勇敢地站出来了!
    这边不得不提一下,班长还是上个学期的班长,他真的跟这职位超有缘,从我们入学到现在每个学期班长都是他,不管他怎么想尽办法回避,最后「班长」这头衔一定会以各种方式回到他的身上。
    大家都叫他班长,连所有科任老师也都叫他班长,到现在我已经有点忘记他的本名了。为了感谢他这么见义勇为地站起来替我们说话,我决定等一下要去看点名表,把他的名字好好记住。
    「对不起,呃……班长。」
    过千帆老实道歉了,不过我们都看得出来,他也没记住班长的名字。虽然他才第二天认识我们,照理讲应该不能说他错,可是班长仍露出很难过的表情。他有个特徵就是心里在想什么全部写在脸上,喜欢谁讨厌谁都没在藏的。
    「班长,不要难过,你勇于发言,是很好的班长,在下以后会尽量小力一点,谢谢你,班长。」
    「……老师,你不要再说了。」
    班长摀着心脏的位置,痛苦地说。过千帆每说一次「班长」,班长就像是中了一箭般全身震了一下,整句话说完,他已经千疮百孔了。
    过千帆好像完全没发现,自顾自地开始讲他的事情:「各位同学,你们的早自习平常都在做什么?」
    「睡觉啊。」阿鰻首先回答。
    「还有呢?」
    「写功课。」
    「看报纸。」
    「思考人生。」
    过千帆皱着眉头,似乎没有听到他想要的答案,他拍了下讲桌:「同学们,你们还年轻,应该趁着现在做些更有意义的事。」
    「比方说咧?」有人问。
    「比方说,气功。」
    此话一出,全班立刻变成贝类:「蛤?」
    请容我在这里暂停,聊一聊我们的教官。
    话说我们学校的教官啊,一共有七个,除了董教官跟一个新来的小鲜肉陈笙以外,其他都是女的。陈笙来学校之前,女教官们平常都在教官室里喝茶吃零食聊八卦,陈笙来了以后,变成围绕着他喝茶吃零食聊八卦。
    陈笙虽然叫陈笙,可是他不会唱歌,不过,超级会跳舞。
    上次毕业典礼的时候,他换下军服穿上有亮片的西装,领着几个年轻男老师上台跳舞,潮到出水不说,女学生们更是为之疯狂,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哪个偶像团体来学校表演。可想而知,又年轻又帅气又有才的陈笙来了之后,董教官的人气更加低迷,存在感快要跟他的头发一样少了。
    在那种氛围下,董教官绝对坐不住的,所以他在外面巡逻的次数越来越多。他巡堂不拿登记簿,乍看之下会觉得他就像是在散步一样从教室外面走过去,可只要让他瞄一眼,第几排第几个在干什么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后来我们都学乖了,做亏心事的时候把窗帘拉起来。
    这天我们之所以没关窗帘,是因为带头的人是过千帆,所以没人觉得那是亏心事。
    董教官出现的时候,每个人都像看到咒怨里面的俊雄一样吓得乱吼乱叫,连过千帆都差点从栏杆上摔下来。
    什么?你问他站在栏杆上面干嘛?
    呃,他说这是在练气功。
    起先过千帆要我们跟着他做一些很蠢的姿势,类似甩手、深蹲什么的,还要一边深呼吸。他说我们现在太少运动都在玩电脑,所以应该趁早自习练气功强健体魄……认真说,这其实没什么稀奇的,就跟每天第二节下课都会跳很蠢的健康操一样,可是他的动作到后面越来越夸张。
    「现在,请各位同学把双手举起来。」过千帆说。
    全班举起双手。
    「蹲低。」
    全班蹲低。
    「跳上桌子。」
    「什么?」
    在我们都没搞清楚的时候,过千帆脚下像装了弹簧一样,瞬间跳到讲桌上,还是双脚跳喔!就是立定跳远那种姿势,有试过的人应该都知道,那样的姿势是很难跳得起来的。
    「靠,他是要把我们全班都变成武林高手才甘愿啊!」
    阿鰻说,但是他却一脸兴奋。
    跳上讲桌的过千帆还不肯罢休,一个侧空翻翻到门外,在走廊上继续空翻,最后跳到栏杆上摆一个大鹏展翅的pose,好几个人都站起来鼓掌。
    就在这个moment,董教官出现了!
    全班噤声,过千帆却很开心:「学长,你看,在下刚才又突破自我了!」
    「过千帆──你给我下来──」
    董教官朝过千帆伸出手,连他的衣服都没碰到,过千帆就跳下去了。
    「啊!老师跳楼了!」
    有个女生惊呼,这下好了,整条走廊的人都跑出来,董教官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假发歪了一边,大概还没反应过来。同学们几乎全衝出去看热闹,只有我跟阿鰻还留在教室里。
    「你不出去喔?」阿鰻问我。
    「那你咧,你干嘛留在这里?」
    「我觉得他一定死不了。」
    「嗯,我也觉得。」我冷冷地说。
    「许飞,你说得没有错。」
    过千帆的声音突然冒出来,我们抬头一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教室,在讲桌上撑着伞、端端正正地坐着了。
    过千帆嘴角微微勾起,说:「许飞,你愿意跟随在下习武吗?」
    「我愿意!」
    阿鰻站起来大声地说。
    又不是问你!
    过千帆没有让阿鰻当他的徒弟,问他理由,他说,因为你不是副学艺股长。我说那我现在跟他换还来得及吗?过千帆说,来不及了。然后瀟洒地离开,他这次终于是从正门出去了,走的时候留下了一堆花瓣。
    后来阿鰻跑去二手书店搬了一堆武术教学书回家,虽然我一直告诉他当徒弟一点也不好玩也没有学到武功,可他就是打死不相信。
    你问,他没教你武功,那平常都在干嘛?我可以很明白告诉你,就只有打杂而已。
    平均一天我大概会被过千帆找去四、五次,每次都是做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比方说帮他打扫办公室、餵学校附近的野狗、抢披萨……我用我的左脚大拇指发誓,过千帆绝对没打算要教我武功,只是单纯想找个免费杂役而已。
    有次放学我跟几个朋友去吃热炒,聊起这些事情,阿鰻还一脸认真地说:「你要想,所有技艺都是从打杂开始的,达文西刚开始学画画的时候,他师父还不是让他画了三年的蛋。」
    蛋你个大头。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不得不承认一个悲伤的事实,我不敢反抗过千帆。先说,绝对不是我太孬的缘故,我曾经想直接拒绝他的,可是前几天发生了一件事,让我决定还是忍着点比较好。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我们学校以前校风比较差,甚至还发生过枪击案件,去年新校长上任下令「扫黄打黑」,现在已经比较和平了。但是你我都懂,流氓混混这种生物跟蟑螂一样,永远不可能赶尽杀绝,不管怎么抓,都还是会有漏网之鱼躲在阴暗的角落。
    阿鰻就是溜掉的那隻鱼。
    不要看他那么肥一隻,打起架来还是挺有气势的,至少光体重他就赢了一半,别人不被他打死也会被压死。不过阿鰻从来不用「泰山压顶」这招,他说这算下下策,不到紧要关头不能用(原来他还真的有想过要用)。
    跟阿鰻结仇的人两卡车都装不完,常常有人要找他干架,如果下课时间找不到阿鰻,他们会耍最卑鄙的手段。
    上课时间打架。
    不要误会,不是蹺课,而是直接在教室里打。
    在教室要怎么打?其实很简单。这跟距离有关,如果两个人的班级就在隔壁,只要趁老师转身写黑板的时候衝出去,到隔壁揍那个人一拳,再装没事衝回来。而另一个人若要还手,也得等他的老师转身,就这样一来一往可以打整节课,老师们还完全不会发现(或者是根本懒得制止)。
    回合制战斗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这天上课到一半,隔壁突然衝过来一个人,往阿鰻脸上就是一拳。
    如果是平常,这可能根本不算什么,坏就坏在这堂刚好是过千帆的课。顺带一提,他正在放教学录影带,告诉大家要怎么用双节棍。(在辅导课看这种东西真的满屌的,他说我们学了这个可以拿来防身。)
    过千帆不像那些老头子那么迟钝,他立刻就发现了,可是什么话也没说,任由那个人又衝出去。阿鰻捂着被揍的脸,边偷瞄过千帆,没想到过千帆竟然朝着他点点头:「去吧!」
    「什么?」
    「现在年轻,不要让自己吃亏,以后吃亏的机会还多得是。」过千帆说。
    阿鰻迟疑了下,还是衝出去了,不久后又衝回来:「他们老师一直不转身,没机会!」
    过千帆说:「我去吧。」
    然后就在全班注目下走出教室。
    接着只听隔壁班老师用麦克风说道:「嗯?过老师啊,你有什么事情吗?找我们的学生?谁?欸,等等,你要干什么?喂!喂!不要这样!」
    一阵桌椅碰撞的声音,那个学生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号。
    我们都以为发生了命案,没想到下一秒,过千帆拎着他的裤子回来了。他把裤子丢给阿鰻:「好好保存,很有纪念价值的。」
    大概就是在这之后吧,就没几个人敢玩回合制战斗了,升旗的时候董教官还大力讚赏,说我们进步很多,他很欣慰。
    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真相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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