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望了他一眼,抿唇,忽然伸出手将她往自己身边扯了扯。
柔软与坚硬的躯体撞在一起,双方都愣了愣,覃缓紧张地看着他,小声说:“你感冒了可就没有人教我了。”
“……放心。”江须昂垂眉,太阳穴一蹦一蹦地跳跃,最后哑着嗓音说了一句话,“我很少感冒。”
“冷吗?”
“还,还好。”
“秋冬季节的工服最近应该会送来,别光顾着漂亮,里面多穿一点。”
“……哦,”她低头看着脚尖,不知为何忽然变得乖巧,“知道了。”
工服间接性摩擦着,他宽大的身躯为她遮挡着斜后方的雨滴,让她一点儿也没觉得寒冷,覃缓心中一动,忍不住抬眼看他。
明明可以靠脸和身材吃饭的人,却选择了最普通和辛苦的工作。
她似乎还是不懂,但她想,她正在靠近。
……
一连好几天的大雨,七月流火,覃缓的秋冬物资到了。
她不是很感兴趣地将东西抱起来,路上碰见了薛柠和薛宇。薛宇还是不待见她,多说一句都是嫌弃,覃缓也懒得理。
薛柠就不一样了,遇上总得想呛两句:“领秋冬服装有点浪费吧,还有两月没准就走了,冬装也不一定能穿上是吧。”
“……”覃缓无语地翻了翻白眼,抱着秋冬服装,“你还是担心你十几天后开学的事情吧。”
薛柠:“……”
一周后上级检查来袭,全体管一队人员高度重视,当天早晨进行最后一轮检查,穿上标准的工服,整装以待。
比之其他队员的紧张,唯有江须昂淡定自若,而覃缓站在队长旁边,工服穿得整整齐齐,自信又漂亮,完全没有应付领导的低人一等。
“迎接词背好了吗?”沉卓最后一边向覃缓确认。
“请不要怀疑一个记忆天才的能力。”覃缓说。
江须昂勾唇笑了笑,低头看了看时间。
清晨十点时,黑色越野车准时出现在面前,前后座陆陆续续出来好几个一看就是领导的中年人。
管一队全体成员迎上去,覃缓的欢迎词背得格外顺溜。
“新进员工啊?”最年老的那位赞扬地看着她,点点头,“不错。”
覃缓美滋滋地接受着,一转头,余光忽然瞥见一人。
原来后面还有一辆车,后座出来的人……长得还挺熟悉。
有人说:“管二队说这次要来学习一队的做法,特地申请一起过来。”
二队。
闻言覃缓心中一咯噔,目光所及,看见了身着统一服装的霍原和祝寅寅。
覃缓:“……”
冤家路窄是吧,关键时期还挺能晦气人的。
霍原看见她似乎愣了愣,站在原地,探究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一瞬间以为自己认错了。
而她只看了他一眼,很快将目光挪开,面向前来检查的领导背着熟悉的现场生产现状、规律条例,女人站在阳光下英姿飒爽,哪里像曾经窝在酒吧中疯癫娇气的花瓶公主。
她井井有条地念出专业术语,甚至比他们二队的标兵念得更加生动熟稔。
霍原听在耳里,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祝寅寅推了他一下,看着他迷离的目光,低声道:“……进去了。”
“……哦。”霍原跟着领导进去。
覃缓与江须昂并肩走在前面,大部分是江须昂在讲,而她拿着笔记本,紧紧跟在身后,认真的侧颜格外好看。
霍原脚步又是一顿。
祝寅寅发现霍原一直停留在原地,大概猜到了什么,心中堵得慌,几步走在他面前,阴阳怪气笑着:“怎么,早上没吃饱啊?走不动路了?”
“不是。”霍原揉了揉鼻子,低头看着脚尖。“你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你知道她在这里?”
原来还真是因为覃缓魂不守舍啊?祝寅寅心中一拧,一股烦躁的情绪渐渐涌上胸腔。
“怎么你没看江须昂给你的u盘内容吗?里面宣传片的主角是谁你不知道啊?”
“什么?”
霍原还真是没看。
祝寅寅冷笑一声,转头跟上了大部队。
霍原上前跟了五分钟。覃缓的声音无孔不入,满满的充斥在他的耳朵里。
他的心情越来越烦躁,尤其是听见领导再次夸奖她时,这种烦躁达到了顶峰。
他在几周前当着她的面全盘否定了这人,而就在今天,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竟然以另外一副面貌出现在他面前。
霍原转身出了现场,给二队的小新打了个电话。
小新是负责刻光盘,接通电话后问队长什么事。
“之前管一队给你的u盘是他们录制的宣传片?”
“啊?啊,对啊。”
“你还有电子原版吗?给我发一份。”
“好的,马上发您。”
覃缓一行人还在现场内部接受着领导的指使,而霍原在漫长的十分钟内,终于收到了小新传来的视频。
他看着封面的人物,点开的指尖带着轻微的颤抖。
而看完内容的他,想起了那个下午,覃缓脱掉脏污的皮靴,骄傲地穿着高跟鞋走在他面前,迎来了他的当头棒喝。
霍原的脑中陷入了短暂的放空,听见了头顶蓝天飞过鸟儿的扑腾声——宛若垂死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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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送走了领导,覃缓的小脸红扑扑。
她蹦跶到江须昂面前,问他:“队长我表现得怎么样?”
陆波:“人家领导都表扬你三次了,你还缺这一次吗?”
小八:“我们缓缓谁与争锋!”
薛宇:“呵,全靠记忆力而已。”
她眼中亮晶晶的,江须昂摘掉安全帽,沉声道:“进步很多。”
覃缓嘴角扬起来,正准备问他是不是有个什么奖励啊巴拉巴拉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覃缓一愣,看向屏幕,竟然是意想不到的人。
霍原。
江须昂垂眉瞥了一眼,微微抿唇,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走进了平房里。
薛柠今天也很高兴,似乎是因为检查顺利,热情地递上了一杯爽口茶。
而这次江须昂没有拒绝,说了谢谢后一饮而尽。
覃缓微微憋唇,什么嘛,都不喜欢人家还这么亲密,这是什么意思嘛。他到底会不会处理这种人际关系啊。
指尖酸酸的,覃缓接通了霍原的电话。并不知道在她接通的同时,江须昂转头朝她看来,眼中闪过几分淡然的晦涩。
“有事?”覃缓问。
“缓缓。”霍原顿了顿,喘息声在此刻异常清晰。
“没事我挂了。”
“不是不是,我有事……”霍原立马说,“我在左边这块儿山丘等你,能不能见一面呢?”
“哈?”覃缓莫名其妙,“你刚才没跟着领导离开啊?”
“哦,我们不是一条道。”
“怎么,你和你的小情人都在山丘上等我吗?”
“不……”霍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喉咙晦涩难开,但此刻想做的事如果不做完真的浑身难受。霍原仰头望着天空,“我就想见见你……现在,就这一次,求求你了。”
覃缓捧着电话,忽然沉默下来。
江须昂此刻脱了工服外套,站在远处,捧着凉水洗脸。待他眼中的水滴不再模糊视线时,他看见覃缓朝左边的方向走去。
“你去哪儿?”江须昂启唇问道。
覃缓说:“我去见一下霍原。”
他立在原处,觉得刚才的凉水并没有泼在脸上,而是心上。
冲动是一瞬间产生的,当他意识到时,想说的话已然脱口而出。
“不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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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江队有小情绪啦。
第十七章
山丘,霍原独自一人站在顶点,狂风都快把他高瘦的身躯吹飞了。
覃缓一边走一边想,如果是江须昂站在这里,那一定是会当凌绝顶的感觉。
覃缓心想,她可真是有学问啊。
比如刚才江须昂让她不要去的时候,明明心跳快要停止了,还是非常有学问地撩了他一下:那你和我一起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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