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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快晚饭了,姑娘要不要奴婢跟着您?”
    姜亦棠拒绝了冬儿,只说她很快回来,拿过油纸伞,就闯进了雨幕中。
    冬儿看着姑娘的背影,跺了跺脚:
    “哎呀,姑娘怎么就穿了这么点!”
    但姑娘不让她跟,冬儿只能干着急,想了想,去烧了一壶热水,等姑娘回来可以暖暖身子。
    姜亦棠其实没有想好要怎么办,在出了颂桉苑时,她只有一个念头。
    谢玉照不会被活生生饿死吧?
    姜亦棠打了个冷颤。
    姜亦棠受罚时被饿过肚子,抓心挠肝的,浑身没有力气,如果被饿死,应该会非常痛苦吧?
    她不敢再想,默默地加快了脚步。
    雨雾撩绕,姜亦棠又一心赶路,没注意到迎面而来的人,直到双方撞上,姜亦棠顿时向后踉跄了几步,下一刻,一道不满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谁啊?这么不长眼?!”jsg
    这道声音入耳,姜亦棠浑身的血液仿佛一刹间冷却。
    她恍惚间又回到前世,被强硬地灌入毒药,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五脏六腑被破坏的疼痛,仿佛被火烧,又仿佛被刀割,疼得她浑身打颤。
    油纸伞早就被撞落,姜亦棠孤身站在雨中,浑身被淋湿,仿若落汤鸡一般,狼狈不堪。
    而对面,姜霜鸢被几个婢女围起来嘘寒问暖,确认她没有磕着碰着,才都松了口气。
    姜霜鸢推开她们,站出来,等看见姜亦棠时,不满地皱眉:
    “姜亦棠,你疯了,乱跑什么?”
    她被撞得猝不及防,几滴雨落在了她肩膀上,姜霜鸢翻了个白眼:“你知不知道这是我新到的衣裳,才穿了一日,真晦气。”
    等说完,见姜亦棠站着不动,姜霜鸢惊讶。
    姜亦棠胆小,以往见到她,别说撞她了,远远地就会躲到一边。
    实在避不开,也会很快低头,叫她一声二姐。
    今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姜霜鸢狐疑,她扫了眼她来时的方向:“姜亦棠,你要去哪儿?”
    尚书府不敢亏待太子,虽说府中人都有些贪生怕死,但也怕太子在尚书府中出事担责,特意挑选出一个安静的院落,适合养病,嵩榕院僻远清净,且院落面积不小,风景雅静,旁人挑不出错来。
    正因为此处僻静,姜亦棠出现在这里才显得可疑。
    姜亦棠垂头,袖中双手紧握,竭力压抑情绪。
    婢女风铃见状,伸手推了推姜亦棠:
    “三姑娘,我们姑娘问你话呢。”
    嫡出一脉都高傲,连带着院中伺候的婢女都高人一等,知道主母和姑娘不喜三姑娘,风铃对姜亦棠的态度自然不会客气。
    这一推,让姜亦棠倏然回神,她低垂着头,挤出声音:
    “前几日我落了风筝在后门处,今日下雨,我想去寻。”
    姜亦棠说的不是假话,她前世这时的确在后门处遗落个风筝,只是那风筝断了线,掉落在槐树上,她踮着脚尖也够不着,只能作罢。
    听见这个理由,姜霜鸢当即露出嫌弃的表情。
    一个风筝罢了,也值得她亲自跑这一趟?
    姜霜鸢半信半疑,回头看了眼嵩榕院的方向,轻哼了声:“最好如此,就怕某些人心比天高,妄想做些不自量力的事情。”
    姜亦棠不语。
    姜霜鸢厌烦她这幅模样,她低声咒骂:
    “果然是那个狐媚子的种,就知道装可怜!”
    姜亦棠脑海中陡然闪过姨娘死前惨白的脸庞,最终跌落井中,被捞出来时泡得发白的尸体,她一点点地攥紧了手帕。
    风铃见姑娘这般神情,心中咯噔了声,最近府中气氛压抑,这时闹出事端怕是不妥。
    风铃忙说:“姑娘,夫人还在等您用膳呢。”
    姜霜鸢一顿,反应过来这还是嵩榕院前,她看了眼肩膀上的雨滴,心中烦躁:
    “算你走运。”
    话落,姜亦棠就被姜霜鸢身边的婢女推开,风铃话中暗含不满:“三姑娘可别挡道了,别耽误了咱们姑娘和夫人用膳的时间。”
    姜亦棠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在路边,但姜霜鸢一行人根本不在乎她,小心翼翼地护着姜霜鸢离开。
    姜亦棠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姜霜鸢背影。
    刚才,她费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不要露出异样,那可是前世害了她性命的人!
    姜亦棠狠狠咬唇,让自己回神。
    她忽然意识到,如果她不去救谢玉照,那她这辈子要如何报前世的仇?
    只凭她,能拿姜霜鸢和姜昃旼怎么办?
    她不仅不能报仇,甚至这辈子只能任由姜霜鸢母女宰割。
    姜亦棠低头去捡地上的油纸伞,她浑身湿透,油纸伞早就没用,可她不能把油纸伞扔在这里不管。
    日色渐暗,雨幕中,不能去点路边的灯笼,姜亦棠在夜色中靠近嵩榕院。
    她想起一件事。
    姜霜鸢的院落不在这里,她要去主院陪嫡母用膳,怎么会经过这儿?
    看着眼前的嵩榕院的牌匾,姜亦棠记起前世姜霜鸢不忿地说过一句话:“早知我当时就进去了!”
    所以,姜霜鸢是来找谢玉照的。
    只是她没敢进去。
    姜亦棠伸手推开了嵩榕院的门,她进了院子,果然,这里和前世一样,根本没有人肯守在这里。
    父亲这几日忙于荣纷院的争吵,嫡母心思也在劝慰二人身上,下面的人贪生怕死,偷偷地阴奉阳违,一时无人关注到这一点。
    很荒唐,堂堂一国太子,居然无人过问。
    姜亦棠弯腰拎起屋檐下的食盒,脚踝处传来一阵疼,姜亦棠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崴到了脚。
    在注意到这一点时,疼痛就开始席卷上来。
    也许前世死得惨烈,让姜亦棠这一世格外怕疼,她脸色白了一下,然后强忍着疼,近乎是跌跌撞撞地推开了门。
    谢玉照听见动静,虚弱地抬起头。
    他醒来的第二日,这屋中终于有了灯亮,有人拎着食盒越过屏风。
    二人四目相对。
    谢玉照陡然闭了闭眼。
    谢玉照听见来人走近,她放下食盒,无力地跪趴在他床头,抖着手抓住他的衣袖,声音都在发颤:“谢玉照,我救你,你以后护住我,好不好?”
    她依旧穿的青色襦裙。
    前世姜亦棠来时,不曾这么狼狈,身上也没有伤。
    有那么一刹间,谢玉照竟恍惚看见前世女子惨死的模样,自回来后就一直压抑的情绪倏然汹涌而出。
    屏风外的烛火一明一暗,谢玉照双眸微闭。
    室内寂静半晌,谢玉照才有动作,露出被血脓染脏的衣裳,他轻轻拉上姜亦棠的手,垂眸:
    “好。”
    第3章
    姜亦棠有一瞬间鼻尖发酸,她扭过头去忍住快要汹涌而出的眼泪。
    和前世一般,谢玉照轻而易举地答应了她的要求。
    前世这时,姜亦棠其实对谢玉照的话半信半疑,她总觉得谢玉照答应得太轻易了,只不过敷衍说辞,并不诚恳,但是后来,谢玉照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答应下来的事从未食言。
    他是除了姨娘和青粟外,这世间唯一对她好的人。
    可在他后来落难时,她却贪生怕死地抛下他,连去见他一面都不敢。
    姜亦棠说不清她对谢玉照是什么情绪,她艰难地压抑住情绪,深呼吸了好久,将食盒中的膳食都端出来,简单的三菜一汤,还有一碗米粥,全部都凉了。
    眼前的谢玉照微闭眼,呼吸虚弱,仿佛下一刻就会不省人事。
    让姜亦棠看着都觉得害怕,她见惯了谢玉照得体让人人敬重的样子,早就忘记他曾有过这般弱势的时候。
    姜亦棠不敢耽误,也不敢给谢玉照吃冷食,她快速地说:
    “谢玉照,你别睡啊,我去热粥,很快就回来。”
    她看都未看那些菜色一眼,端起米粥放进食盒中,在离开前,她再三叮嘱:“谢玉照,你不要睡,等我回来。”
    姜亦棠没有管门口的油纸伞,她跑得很快,这里安静,又有天花的威慑,根本没有人敢靠近。
    姜亦棠回到颂桉苑时,青粟和冬儿都惊得睁大了双眼:
    “姑娘,您这是干嘛去了!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青粟下意识道:“您又碰到二姑娘了?”
    冬儿听见这话,缩了缩头,不敢妄言。
    姜亦棠没回答她们的问题,见二人要上前,立刻道:“不要靠近我!”
    青粟和冬儿都停了下来,不解地看向她。
    姜亦棠将食盒远远地放在地上,哑声道:
    “把里面的米粥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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