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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面前放着一碗鸡丝粥,对面那人跟前是一个白陶罐子,上面且还盖着盖儿。
    “郎君换好了?那便吃饭吧,等你等得我都饿了~”沈兰溪娇娇的说了一句,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自己面前的罐子。
    热气儿混着香味儿跑了出来,醇香浓郁,带着一股子淡淡的清甜,她立马深吸口气,嗅了一鼻子的香。
    头顶上的视线着实有些扰人,沈兰溪眨巴着眼睛抬头,与他解释二人饭食为何不同。
    “鸡丝粥做的不多,我喝这个莲藕汤就行了,郎君不必歉疚。”
    祝煊:“?”
    上面还飘着一层淡淡的油星儿,只是莲藕?当他瞎吗??
    他着实不瞎,还能瞧见里面砍成小块儿的排骨!
    祝煊无言了一瞬,忽的逗弄心起,掀袍在她对面坐下,“你虽是刚入府,不知府中银钱多少,但也不必紧衣缩食,且事事紧着我,今日便罢了,这粥给你吃,我来喝汤。”
    说着,他把自己面前的鸡丝粥端给她,作势要换了她的‘莲藕汤’。
    沈兰溪瞬间警铃大作,条件反射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抢她的吃的可还行?
    不行!
    立在一旁伺候的元宝见状,也立马瞪圆了眼睛,恨不得帮她家娘子抢回来,屏着呼吸,一副紧张模样。
    主仆俩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护食得紧。
    “嗯?怎么?”祝煊状似不解的问,眉眼间满是真诚。
    沈兰溪张了张嘴,扯出一抹尴尬的假笑,“夫君身子羸弱,我特意让人在这鸡丝粥里加了几味温补的药材,想着给夫君补补。”
    她说罢,又一手抓着帕子半遮脸,一副娇羞模样,“妾身知道郎君心疼人,不愿委屈我,但妾身不觉委屈,郎君安好,妾身才能真的好,难道郎君真的要拂了妾身的一片心意吗?”
    这……情情切切的一番话,祝煊听得眼皮直跳,盯着她那张樱桃唇看了半晌,不知道那嘴里还能说出多少哄人的话。
    明知她是哄人,但也听得欢喜。
    “罢了,既是你的一番心意,我便尝尝。”他顺势收回手,拿起汤匙吃了口粥。
    沈兰溪松了口气,刚要动筷子,便听他疑惑出声,她瞬间心又狠狠一跳,双手护着自己的白陶罐子排骨汤。
    “怎么没吃到药材味儿?”祝煊如是问。
    沈兰溪没抬头,鸟悄儿的翻了个白眼,她就没让人加,又怎会有?
    她敷衍道:“许是放得少,郎君多吃些便能尝出来了。”
    祝煊垂首,眼眸含笑,听话的又吃了几口。
    桌上饭菜皆是荤腥,唯有一道酸黄瓜清爽可口,那一小碟,一想便知是端来给她解腻的,倒是对了他的胃口。
    “呀!这怎么还有排骨呢?”沈兰溪惊呼出声,弯着的粉唇里吐出一小块干净的骨头,眉眼清澈懵懂又无辜。
    简直把‘不知道’这三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还知道做戏做全套。
    祝煊无奈的笑了一下,也不戳穿她,咽下嘴里的酸黄瓜,配合道:“许是下面的人觉得你操持内务辛苦,特意给你放的。”
    沈兰溪眼睛闪了闪,惊喜从里面跑了出来,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一脸认真,“大家都好好哦~”
    祝煊:“……”
    还没完了?
    第9章
    一连三日大雪,沈兰溪舒服的窝在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没人来扰清净,过得实在恣意。
    奈何祝煊却是不争气,被沈兰溪说中了似的,刚销假上了两日值,夜里便发了热。
    书房的床冷硬,这人也着实是个能忍的,一声没吭。
    还是在外间守夜的阿年,听见他几声呓语,进去查看时才发觉他发热了。
    下人禀报到了沈兰溪这里,元宝和绿娆赶忙把她从被窝里挖了出来,一个伺候穿衣,一个被她靠着。
    二半夜,是做梦的好时候,沈兰溪且还迷迷糊糊时,被她们俩搀着出门,寒风兜脸扑来,她瞬间清醒了一半。
    “这是怎么了?”沈兰溪发癔症似的问。
    元宝语气焦急,“郎君发高热了,好娘子,咱们得快着些了,不然若是老夫人她们先一步过去,倒是显得娘子你不紧张郎君了。”
    沈兰溪心累的叹口气,“这更深夜重的,怎会惊动老夫人?”
    主仆三人到了前院儿时,书房亮着光,里面人影绰绰。
    “真来了?”沈兰溪傻眼了。
    书房里,老夫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面色焦急,祝夫人立在旁边,瞧着大夫把脉。
    沈兰溪几步进来,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压着声音行礼,“祖母安好,母亲安好,二娘来迟了。”
    两人都无甚心思放在她身上,敷衍的抬了抬手,示意她别说话。
    沈兰溪有眼色,闭了嘴,乖觉的立在一旁。
    “禀祝老夫人,祝郎君这是邪风入体,引发了高热,用热帕子擦擦身子,喝完药,明早若是散了热,那便无大事了。”大夫道。
    “那便好,那便好……”祝老夫人松了口气。
    祝夫人身边的女婢立马上前给了诊银,送人出去了。
    元宝端着热水进来,刚拧了热帕子,便被阿年接过去了。
    他走到榻前,把祝煊露在外面的脸、脖颈和手都擦了两遍。
    “我不是与你说了吗,要留他在屋里歇息,这天寒地冻的,他一人歇在书房,你也不闻不问!”老夫人散去忧心,立马拧眉问责。
    沈兰溪正站着犯困时,被她倏地提高的声音吓得回了神。
    老夫人往日虽是待她可有可无的,但也没说过什么责怪的话,瞧得出来,祝煊这个孙子在她心里是疼得紧的,就是一宝贝金疙瘩。
    沈兰溪不吭声,站好挨骂。
    老夫人继续道:“正卿身边没有女婢伺候,你这个做娘子就得多上上心,天冷添衣,添床被褥,吃住出行等大事小事都得操持,你倒好,整日在西院儿闭门不出,既是不喜欢出来,那便禁足——”
    “祖母,咳咳咳……”榻上一道沙哑的声音打断她的话。
    祝煊撑着身子要坐起身,被祝夫人过去拦下了。
    “你发了高热,好生躺着。”
    “无碍”,祝煊半坐起身,侧头道:“更深夜重,祖母、母亲,你们都回去歇息吧。”
    老夫人对他疼惜的紧,撇了沈兰溪,过去瞧他,温和慈爱道:“你啊你,快躺下,莫要惹我与你母亲心疼,身子是自个儿的,不舒服便要请大夫瞧瞧,万不可忍着,这书房冷,还是得回西院儿睡才是啊。”
    “孙儿记下了,祖母莫要担忧。”祝煊应声道。
    祝夫人适时插话,“母亲,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煊哥儿还病着,让他睡吧。”
    又是一番温情语,老夫人和祝夫人才带着女婢走了。
    书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祝煊看向站在一旁的人,脑袋耷拉着,看不清眉眼,瞧着有些可怜。
    他叹口气,轻声唤她,“过来。”
    沈兰溪不明所以的抬头,抬脚走到榻边,没出声。
    豆大的烛火似是要燃尽了,光线昏暗的厉害,他依旧瞧不清她的神色。
    “祖母方才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是见我发热,心焦担忧才说了那些,并未是有意训斥你。”祝煊与她解释。
    沈兰溪还是没说话。
    她倒是不在意这个,而是在想另一事。
    “时辰不早了,你且回去睡吧,禁足之事待我明日去给祖母请安再说,别忧心。”祝煊觑她神色,又宽慰一句。
    沈兰溪没动,而是问:“你要喝水吗?”
    许是因发热,他声音干哑的厉害,不似往常那般清淡温润。
    祝煊喝了一杯热水,那厢汤药也煎好了。
    他接过阿年递来的药碗,吹了吹,一饮而尽。
    沈兰溪站在一旁瞧着他,骨节分明的手端着碗,经络微微凸起,蕴藏着力量。
    他的手腕处有一颗红豆似的痣,像是戴了一颗玛瑙红的珠子,有点好看。
    没等沈兰溪上前,阿年已经接过了空了的药碗。
    祝煊擦了擦嘴,察觉到那灼灼视线,抬头瞧她,“怎么?”
    沈兰溪咂吧了下嘴,觉得有些苦,问:“你要吃蜜饯儿吗?”
    三更天,沈兰溪坐在床榻旁,不时地往嘴里送一颗甜丝丝的蜜饯儿,看着祝煊睡觉。
    这人被世家规矩熏陶,便是睡觉也十分规矩。
    被子盖至胸口处,露出一截素白的里衣,肩宽平直,往上,喉结凸起,头发乖顺的压在软枕上,闭着眼,呼吸均匀。
    简直比辞世之人睡得还安详。
    “啊!”
    沈兰溪忽的惊呼一声,与那‘诈尸’之人大眼瞪小眼。
    “吓到了?”祝煊语气歉疚的问。
    这话唤回了她的神,沈兰溪气得抬手就在他胸口拍了一巴掌,“人吓人,吓死人啊!”
    祝煊身子僵了一瞬,随即只当作什么都没察觉,无奈道:“你在这儿瞧着我,我睡不着。”
    “你没睡着?”沈兰溪讶异,随即又了然。
    躺的那般平直,谁能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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