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画面太诡异了,stop!
作为一名逻辑思维能力在业界还算过得去的女律师,于祗一手侧面从另一手指尖,向手腕处划过去,打了个法庭上申诉的手势,及时终止了和她爸在这种话不投机的议题上的纠缠。
“爸,”她开始权衡利弊,“这个婚如果不结,会有多大的影响?”
于从声尽可能虚造声势唬她,“也没什么影响,就是你以后再也不能让奢侈品店的人,给你把刚到货的新品送家里来供你挑,出门要坐地铁,咱们一家四口挤进那间五十平的公寓,你那一柜子的名牌包包都要拿去卖掉,还有......”
“好了好了!”于祗打断她爸,“我再考虑一下。”
公司的事情一向都是她哥担着的,于祗对这些名利场上的你来我往不大关心,她这辈子只管两件事——读书和挥霍。
而于祗去年从耶鲁念完法学硕士毕业,刚在师兄的引荐下进了jh律所,全部的人生就只剩下挥霍这一件事了。
但现在老于告诉她,如果拒绝了这门婚事,她将要为钱财发愁。
作者有话说:
一篇女主视角先婚后爱,男主视角暗恋成真的小甜文送给大家,祝各位新的一年诸事顺心。
1、祗:zhi 念一声三声皆可,本文取第一声,是为“恭敬”的意思。
2、女主有过一任初恋男友,但十分纯情,关系仅限于牵手和拥抱。
3、祲:jin,四声,女主亲哥于祲。
4、本文所提及的律所、公司名称均为虚构。请勿代入现实。
第2章 纸婚
◎这么着急嫁给我吗于二?◎
于祗胡乱扯下明容给她盖着的毛巾来。
她准备去泡个澡,理清楚一下思路。这是她从小到大的放松方式,点上香薰蜡烛,放首交响乐曲,再靠在浴缸里泡上一小会儿。很多没有头绪的事就能开朗些。
她迈到第五个台阶时,回过头来问她亲爹说,“那嫁给江听白呢?”
老于冒了句自学的英语,“在你现有的生活上,再大大double一下。”
这个洋泾浜直接给明容听笑了。
于祗倒没笑,她笑不出来。
她点了点头说,“知道了,但是我说爸爸。”
于从声:“什么?”
于祗面无表情地说,“没事儿少卖弄你那老北京英语,挺给老于家跌份子。”
于从声:“......”
反了她。
浴室里水汽氤氲。于祗的目光从逐渐漫上雾气的玻璃往下看,各道胡同四面八方地像血脉经络一样铺开在城中,而她所处的这个地方是最靠近动脉的一条。
她享受了整整二十四年,饮金莼吞玉粒的富贵日子,真的能够为了那点子私欲,把于家置于炭火上烤吗?
何况她想嫁的那个人又在哪儿呢?
蒋玉轻招呼都没打一声,拿了钱就匆匆忙忙登上了去欧洲的飞机,把她的微信电话都拉黑。
他一个穷学生没见过于家倚财仗势的行事做派。被吓坏了情有可原,于祗也不怎么怪他。
她不怪罪他,也忘不了他。
于祗轻轻阖上眼。她似乎还能看得见,蒋玉轻拉着她跑过央美那条遍地绿荫的小道时,他在淡烟疏柳夕阳中回过头露出一个温柔笑容。
这个笑只照耀了她四个月,却叫于祗空等了四个春秋。
楼下传来几段不同频率的沉重脚步声。
庆姨又连声吩咐人,“你们快去熬醒酒汤,小祲又喝多了,再拿一条湿毛巾来。”
于祗在心里默叹一声。
打从她哥接手公司以来,都没个清醒的时候了,三天倒有两天要喝醉。
这生意场上也不知是什么鬼风气,好像不把这杯酒喝出血来,这份合同就一定谈不下来似的。
就连他们律所的老大,前些天为了拿下京建集团的法律咨询业务也是不要命的喝,开着会人就晕了过去。
他们这几个年轻些的小律师,没见过这样的阵仗,直吓得喊叫声连天,还是高律临危不乱打了120。
并左手握拳在空气中抓了一把,满脸你们够了的表情,来了个乐团指挥休止符的动作,嘴里叨着,“我竟不晓得,现今的年轻人都胆小成这样了,这也要叫天?”
丁律也附议道,“可不的嘛?头儿是晕了又不是死了,哭丧什么?”
被沾上水雾的,一双鸦羽般乌黑浓密的睫毛不受力地往下坠,覆住她的眼眸。
家门财势的,说不要紧也要紧,她不信拒了这桩婚事就真像老于描绘得那么惨无人道,总归她还有手有脚有学历有工作能够勉强养得活自己。
为了一个下落不明的蒋玉轻,真有必要再继续等下去吗?
这一份荣耀虚名,从老于到于祲,已经担当得太多。
她身为于家的女儿,也不能一味只知安富尊荣,半点后事都不思虑。
于祗掬了把水往脸上扑,像这样“寥落悲前事,支离笑此身”的迷惘,那些初尝情爱时没能如愿以偿的夙求,就都留在今天晚上吧。
她裹紧浴袍走回了卧室,庆姨早给她醒好了一杯红酒,她端起来走到里间书房,心烦地扯下一本《奥数竞赛习题册》。
这书扉页上,就是江听白笔势舒展飞动的笔迹:“留着作纪念吧,你是用不上的。”
是他临去牛津读博前给她留下的。
隔着岁月长河于祗都能想象出,江听白在写下这行字的时候,脸上那一种自以为是的骄傲,让人一见了就忍不住想要揍他。
于祗确实没用上,这本书还新得很。
她每次才翻第一页,看见和江听白这个人一样飘逸的字儿,就会大力塞回书架,多看一眼对她而言都是极其大的摧残。
就她这个高考数学勉强挤上130的,靠着英语满分和文综全校第一才凑够p大录取线的人,还没那么不自量力去参加奥数竞赛。
当初江听白硕士最后一年的时候,于祗才刚上高三,本来给她辅导数学这项大工程全在她哥于祲的肩上,理该他冲锋陷阵,可他那会儿恋上了一大二的学妹。
二人是形影不离、如胶似漆,于祲就把亲妹妹交给了从小厮混到大的老同学江听白,还点明了他妹妹脑子不大好。
就当着于祗的面儿。
正边拉小提琴边写谱子的江听白,倏忽间停顿了下来,他敲着弓弦懒散地靠在谱本边,勾着唇角笑得微妙。
搞得于祗脸红一阵白一阵,“哥,你说话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哪知江听白悠哉地说道:“一个半桶水要什么面子?”
于祗不可置信地抬眼去看他。
江听白居高临下的,也耷着眼皮正瞧她,“就你jsg做题时那咣当的动静,我在三里地外都能听得见。”
于祗低下头极轻地骂了声——孙子,装你妈呢。
江听白凑近了点,“你刚才说什么了?”
“不是三里地外的动静都能听见吗?”于祗仰起小脸冲他笑得慧黠,“我们隔了好像还不到三尺啊听白哥。”
江听白意味不明地挑了下眉,那眼神分明就在警告她——“小姑娘打嘴仗厉害啊,你小心落在我的手里”,然后他随便翻开一练习册,“来,把这几道题做一遍我瞧瞧。”
于祗瞄了一眼。
好家伙,全超出了她的知识储备,她当机立断地捂住肚子,“我去个洗手间。”
然后她再也没回去。
一到家于祗就把她哥的罪状添油加醋地说了遍,老于却没多在意,说既然你哥没空,那我们就另请一个家庭老师来给你补一补数学。
等到第二天她放学回家。
庆姨告诉她老师已经来了,就在书房里等她,于祗还高兴地跑上了楼。
但正候着她的人是江听白。
她退出两步,环顾了下四周,“这是我家吧?”
“不是你家还能是和睦家?”江听白手里来回扔着一把金戒尺,狠到连个缓冲的时间都不给她留,“坐下来我们开始上课了。”
拜托。这谁能坐得下?
她请的家庭教师,不是夺命十三郎。
于祗放下书包,“我爸请的是你?”
江听白吊儿郎当地靠在书桌边,“那否则你以为方圆百里,谁还有那个胆识,敢登门当你于二的家教?”
“......”
江听白给她补了一暑假的课,补完踌躇满志地飞往伦敦读博,给于祗教出一肚子火气。
那整个夏天她的手边就没离过菊花茶,一杯接一杯的喝,喝得凉气上了头,可瞧着江听白那副拽样子还是气不顺。
江听白这人轻世傲物到什么程度呢?
有个故事一直流传在q大修罗场一般的论文答辩会上。
一个就连她哥于祲这样万夫莫开的学霸,都是靠着他导师临时使腕子把于祲换到了他祖师爷打分的那一组,才勉强在教授们的一通乱杀下过关。
可想而知q大毕业考核形势之严峻。
但就在这样的状况下,江听白的硕士毕业论文ppt一展示出来,就把台下都给镇住了。
他修长的手指敲了敲黑板,全程单手抱臂,姿态极闲适的,像上公开课般讲解了一遍。然后江听白撑着讲台,四海来潮似的问,“各位还有什么指教吗?”
江听白清隽的声线传遍教室的每一个角落。
他导师坐在台下,瞧着他挑剔的同事们瞠目结舌说不出话的样子实在解气,带头鼓起了掌来。
还很有几分热泪盈眶。
有本野志上还专门记载过:此次事件打响了武装反抗我校老儒生派的第一枪,标志着q大数学系答辩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时期,史称“癸巳起义”。
因为那一年正是癸巳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