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好要去一趟集团,”江听白把车停下来,“这里没车给你打,上来,去哪儿我送送你。”
于祗看了看雾气缭绕的群山叠嶂,换身道袍直接可以去三圣庵里削发为尼,这时候就没必要和他较这个劲了。
她打开车门坐了上去,真就一副打车的口吻,“gichen高尔夫俱乐部。”
gichen高尔夫是陈家的产业,以每年四十万的高昂会费而闻名全京城,但照样吸引了不少冤大头。
甚至很多圈子外的精英们,都不惜斥巨资续上这里的会员费,借此机会结识些上流人物。
陈家的独生女陈晼是于祗一起厮到大的瓷器,硕士毕业以后,就在她老爸的伟大部署下开始接触企业管理。
时间久了,她爸看她活泼健谈的性格,倒蛮适合在球场上搞接待的,便放心地把这块交给她管。
江听白开的是两座的保时捷918,车厢内的空间密闭到,尴尬的气氛都要从窗内溢出去。
还是于祗先打破沉默,“江伯父说,你很快就又要出国了?”
江听白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就这么盼着他消失吗?可能她自己都没注意,问这句话的时候她语气有多欢快。
“也别费心打听什么出国的事儿了,”他有些气儿闷的,“你大概巴不得刚嫁进来就守寡。”
说着转头去瞧于祗,淡漠着眉眼,“我有冤枉你吗于二?”
反正这里也没别人在,于祗心想还装给谁看呢?何况江听白都挑明了。
她笑了下,“你也不用为了成全我,这么咒自己吧听白哥?”
听听。成全。
小姑娘多会说话啊。
江听白心底那股烦闷又上来了,他扯松了下领带,没作声。
于祗觑着他的神色,察觉这话说过头了。
她开始往回找补,“我的意思是,就算......”
“放心。”
江听白忽然出声道。
于祗:“?”
“向来联姻有联姻的一套规矩,”江听白冷清着一张脸,皱着眉头,像教她解题时般严肃,“我不先犯规,你也别越界。”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这婚照结不误,但谁也别管谁。
于祗极轻地嗯了一声,这是比较理想的状态。
但她忽然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关于婚后的夫妻生活。就她和江听白这种水火不容的关系,动作和表情怎么拿捏?谁先脱衣服?该叫还是不该叫?要不要闭眼?
每一个问题的难度都不亚于哥德巴赫猜想。
江听白又淡淡地交代了声,“你好好休息两天吧,接下来会很累,结婚可不那么轻松。”
从挑选婚纱场地到敲定宾客名单,虽说有双方父母做主,但少不得要参考他们自己的意见。
“结婚了不能休息吗?”可满脑子都在想那回事的于祗,听着他的话却又是另一层意思,“晚上总要睡觉的吧。”
江听白脸上漫起不羁的笑,“这么快就想要和我睡了吗?”
于祗:“......”
骚不过他。
到gichen门口下车的时候,于祗为了把刚才没呛赢他的面子给找回来,她丢了二十零钱在车上,“给你的油钱,就不用找了。”
她大力摔上车门正要走。
“喂!”
江听白在后头喊她。
于祗以为他是要发飙。
但江听白说,“这点钱不够。”
“......”
“我的车都加101号汽油。”
“......”
所以寕江集团是靠毫厘必争发的家对吗?
可于祗身上就剩二十现金了。
今天出门她为了显得郑重,特意换了条中式复古的旗袍裙,手包也换了一个新的。
她压着火儿说,“微信打开,我扫码发给你。”
江听白一踩油门开远了,“没空,找你哥要一下我微信,加上。”
“......”
于祗对着江听白那辆,看起来和他人一样拽的918带起来的滚滚尘土,照着空气狠踢了一脚。
陈晼正在球场上一根根试着新采买进来的一批球杆。
她听于祗说完这一段,笑得直摇头,“那位大少爷真这德行?”
陈晼总怀疑于祗对人家有什么偏见,至少她在各个场合见到的江听白,都不像于祗描述的这么难缠又矫情。
于祗嘬着冷饮,“江听白小心眼的程度,可称世所罕见。”
“如果他连微信都要你先加的话,那就有个疑问了,”陈晼把手套一摘扔在桌上,“日后完婚入洞房,会不会还得你坐他身上自己动?”
于祗一口果汁直接喷在了她脸上。
第4章 纸婚
◎江-鸡肠狗肚-气量狭窄-锱铢必较-白◎
身边的球僮赶紧给他们大小姐递上纸巾。
陈宛接过来淡定地擦了擦,她就知道于祗禁不住这些话。
作为世家小姐里的典范,在圈子内大部分人所掌握的关键词里,于祗和一张白纸没差别。
在于家有意为之的,为二女儿立起一块谁打底下过都得瞻仰一番的贞节牌坊,一系列的运作下,于祗成为了京城豪门里所有婆婆都偏爱的那一类儿媳妇。
名校毕业,过往清白没有任何负面传闻,行止端庄,言语举动又十分讨人喜欢。
于祗骂了一句,“你丫没事儿吧?”
“开个小玩笑。”陈宛坐下来。
“少开这种吓人的玩笑。”
过了会儿于祗又认真地问,“他要真让我自己动怎么办?”
其实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江听白那张嘴说出什么话来都不奇怪,他甚至有本事让人觉得,奇怪的不是他的话,而是你弱得可怕的理解能力。
陈宛:“......我给你发点小视频,你有空先预习一下?”
“那倒不必了,自己留着吧。”
于祗重新靠回了躺椅上,问于祲要江听白的微信。
在这些碰不上面的年头里,于祗早把江听白的电话微信全删了个一干二净,jsg反正她平时也不和他联系。
但她发的是:【把江-鸡肠狗肚-气量狭窄-锱铢必较-白的微信推我。】
而于祲的手机就放在江听白手边。
他坐在于老板的转椅上,边欣赏着这条微信,另一只手掸了下烟灰,从鼻子里哼笑出一声来,“她还挺会整词儿。”
于祲坐在办公桌上,单脚点着地,也瞄了一眼屏幕,“你在她心里就这形象,极其的矮小,都高度概括了属于是。”
江听白把烟叼在嘴边,拿起手机把自己的微信名片发了过去,兄长式的口吻驳了句,“不可以玷污你听白哥哥的英名。”
于祗很快就回过来:【被江老炮儿夺舍了?】
“……”
于祲掐灭了烟,又把窗子打开散散味儿,“结完婚再走吧?”
江听白点了下头,“不把人娶到手我哪里能放得下这个心?都想这么多年了。”
想到睡里梦里都是他们交换戒指的场景。
只不过有时候梦到后来,新郎官的模样会忽然莫名其妙变成蒋玉轻那孙子,生生把江听白惊出身汗。
新加坡分公司才刚成立,多如牛毛的大小事务等着江听白亲去拍板,这一去怕是要个三两年。
于祲说,“给织织点时间慢慢接受她已婚这个事实,也不错。”
他深知自己妹妹是什么样人,“她的性子逼不得,你越急她越是和你反着来。”
江听白把头向后仰靠在枕背上,缓缓吐出口烟圈,“她能答应下婚事,已经远远超出我的预期了。”
于祲笑了声,“我也是一直看不懂你,别的事上收不住您那身傲骨也就算了,追女孩子也放不下身段?”
江听白脸上的一点子欣喜收敛得见头不见尾,“你妹妹那个人,是我豁出面子去就能追上的吗?她主意多大啊。”
于祲细想了想,好像是不太行。
他记得那年,于祗才刚上高一,就被明家外婆接到上海住了整整两年,到读高三才回来。
江听白那小子也魂不守舍了好长一段日子,问他什么他也不说,当时他们正读大四,于祲有时把四九城翻过来都找不到他人。
后来从他外套里掉出张机票才知道,他消失不见的时候,都一个人去了上海,到这个份儿上江听白才肯承认,靠在车边抽着烟说,他好像看上于祗了。
等于祗转回了北京,江听白也不是没对她示过好,见天儿去学校接她,几次弄下来于祗很直白地说,“听白哥,你知道我打小就不爱和你待一块儿的吧?所以……”
可怕的是她还认为自己表达的够委婉了。
江听白当时攥着方向盘的手就有些隐隐泛白。
他极轻慢地嗤了声,“你哥总是托我来接你,不喜欢你让他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