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懒,咬住它,往前跑,到没有鱼的地方再停!”楚不闻将手上的绳结向前方抛出,小懒金灿灿的脑袋破水而出一口叼住。
“拉上雨棚。”江暮云对另一艘皮筏艇上的唐安等人吩咐道。
同时两人翻身进船,这艘皮筏艇顶上的雨棚也被两人一把拉下,将整个皮筏艇遮了个严严实实。
“坐稳了!”江暮云背着背包,两只手抓住皮筏艇两侧的安全绳,直接将陈教授整个护在了怀里。
抛出去的伞绳成了缰绳,小懒因饱餐一顿而显得有些可怖的身躯在水中肆意舒展,下一刻整个木台猛地向前倾斜,一阵巨大的推力将所有人都按倒在地。
江暮云还记得她和楚不闻第一次碰到小懒时,小懒只用了几秒钟就从电梯井里逃回了地下车—库。速度之快,让江暮云和楚不闻在找到它的小窝之前,连它的影子都没看见。
黄金蟒不是水蛇,可小懒这段时间在水里却没有表现出半点不适,这会儿游起来的速度,更是比当初在洪水里追杀江暮云的那群小花蛇们强了八百倍。
不知道有没有人听说过海上飞鱼。
江暮云在末世前玩过一次。
十分钟的项目,差点儿没把江暮云脖子晃断。
现在江暮云觉得历史重演了。
江暮云觉得如果海上飞鱼这个项目有职业联赛的话,凭他们几个目前的实力,进个全球总决赛一点都不过分。
她甚至开始思考再这么下去不会直接把这粗制滥造的木台给颠散架了,大家一起玩完吧?
大雨连下了半个多月,皮筏艇内永远都是湿漉漉的,江暮云被颠得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全靠拉着安全绳的双手稳住位置。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陈教授在这阵突如其来的晃动中没能抓稳船边的安全绳,整个人几乎半躺在皮筏艇内,顺着木台前倾的角度直直向下滑去,全靠江暮云卡住她的位置。
她和陈教授两个人加在一起快二百斤的重量全部坠在她一双手上,即使江暮云戴着手套,这会儿也觉得掌心火—辣辣地疼。
不能这样。
疼倒是次要的,主要是这样安全绳的受力面太小,万一皮筏艇上的安全绳被拽出了问题,她总不能指望皮筏艇上的雨棚护着她们。
到时候她和陈教授很可能会被直接甩出皮筏艇,甚至是被甩出木台喂鱼。
江暮云这样想着,脚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推力。
她转头去看,就见楚不闻单腿抵住船沿借力,怀里还扒着一只死死抱着他不松手的小白。
这会儿的楚不闻正试图用腰腹把小白夹在他和皮筏艇中间,然后侧身腾出半边肩膀抵着江暮云的鞋底将她向上送。
又一阵颠簸传来,江暮云清楚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在空中停滞了一瞬间。
前方扬起的水浪撞上雨棚,砰地一声摔碎当场。
夹杂在水浪中的变异鱼被绳网拦住,晕头转向地摔回到鱼群中后成了同类的口粮。
江暮云还来不及关心雨棚的质量,就发现陈教授也在这个空档间向下滑了一截。
陈教授的个头不高,臂展也不够,即使她已经很努力地想要去拉安全绳了,也还是没能成功,只能依仗江暮云的保护。
江暮云一咬牙,对楚不闻道:“你小心点。”
说完,船身再次腾空,江暮云脚上用力,踩着楚不闻的肩头成功把自己往上送了一截。
借着这股力道,江暮云成功曲起膝盖,同时腰身躬起,双手用力上拉,借滞空的瞬间调整好姿势,在木台重重摔在水面上的时候,江暮云也顺着重力,直接坐在了自己的小腿上。
木台拍击水面,震得江暮云一双小腿发麻,不过好在她重新回到了跪坐的姿势,又瞅准空隙腾出手把陈教授拉了回来。
得亏他们的物资都是用膜布整个兜住捆在皮筏艇上的,不然就这波涛起伏的架势,等他们摆脱了变异鱼群,恐怕就只能靠双手划船去首都了。
小懒记着楚不闻的话,跑到没有鱼的地方就停下来。
所以当它叼着伞绳一路闷头往前游出数十公里,发现周围确实看不见口粮的影子了的时候,小懒就乖乖巧巧地停了下来。
江暮云掀开雨棚的时候手软脚软近乎全身脱力。
她谨慎地打量了一番周围,确定没有变异鱼落在木台上之后,才把这半边的雨棚整个掀开,然后半边身子趴在船沿上,对支着脑袋一脸期待地看着她的小懒夸道:“干、干得好,小懒真棒。”
被夸了的小懒开心地甩了甩尾巴,看上去很想叼起绳子再跑一段路,吓得江暮云连忙把它拦住,一通心肝宝贝哄得小懒晕晕乎乎地放下口中的绳子,恨不得在原地给江暮云打个蝴蝶结以诉衷肠。
陈教授这会儿已经说不出话了。
她微微喘着粗气,斜倚在皮筏艇上。
她年纪大了,怕感冒,不敢学着江暮云等人直接冲进雨里醒神,只能让陈城给她解开雨衣扣子扇扇风,喝点儿水,等身体慢慢缓过来。
这艘船上的几人还算清醒,另一边的情况就不大妙了。
准确地说,是周飞和高量的情况不大妙。
“呕——”
唐安掀开雨棚,众人就见周飞和高量一脸虚弱地摊在皮筏艇里,侧着脑袋发出干呕的声音。
周飞身上压着一只巨大的秃秃,而高量怀里则抱着小乖。
据唐安说,这船开始动的时候,秃秃就把自己四个爪子全部塞进了安全绳里,然后整条狗直接趴到了他主人周飞身上,借助体重和体型优势,把周飞整个人堵得严严实实。
小乖一看秃秃的动作,立刻就动起了它聪明的小脑瓜,也试图把高量堵在怀里。
可秃秃什么个头小乖什么个头?
最后小乖不仅没能把高量给堵怀里,反而逼得高量不得不腾出手来护着它。
至于为什么周飞明明全程都安安稳稳地躺在那儿,最后却是吐得最严重的那个?
周飞听了这话后足足沉默了半分钟,而后才道:“虽然我一直都没给秃秃称过体重,但劳烦你们看一眼它这个头。船往下落的时候它也是会跟着往下砸的。”
周飞捂着胸口痛苦道:“它砸下来的时候,我感觉我肺都要被挤出来了。”
高量满脸虚弱地点了点头。
小乖可不是小白那种趴人怀里的。
它是直接压在高量身上,全靠高量百忙之中抽出一只胳膊搂着它,以及唐安时不时搭把手,它才没被甩飞出去。
这一起一落间,砸在高量身上的力度和胸口碎大石有得一拼。
一行人歪七扭八地躺在雨中,好一会儿才从那种恨不得把脑浆子都给晃匀了的恍惚中缓过来。
天已经黑透了。
反正这周围也没有幸存者存在,众人索性打开灯挂在绳网支柱顶端,借着灯光开始收拾船上的残局。
先是物资船上绑着的物资。
大件儿的诸如油桶、旅行包等都好说,它们原本就被捆得死死的,只要他们没在空中翻转个千儿八百度的,这些东西就丢不了。
就是一些零散的小物件,例如平时生活做饭用的锅碗瓢盆小炉子,他们为图方便通常都是用个网兜一装,然后往船上一拴了事。
这会儿把网兜拆下来一看,只能说得亏他们用得都是不锈钢等金属制品,哪怕有些坑坑洼洼也不影响使用。
除了这些东西,他们先前做的鱼竿也是时候发挥作用了。
小懒是带着他们冲出了鱼群,但他们四周的绳网上还挂着不少死不松口的变异鱼。
也不知道这些变异鱼哪儿来的那么大执念。
这样也好,刚好给期待了一路的小白它们加个餐。
不过这东西江暮云可不敢给小白它们把活的弄回来,先等他们把鱼弄死了再勾回来吧。
江暮云扭扭酸软的手腕,摘下劳保手套和一直戴在里面的战术手套,搓搓掌心被安全绳勒出来的青紫印子,而后重新把战术手套戴上,对高量和周飞道:“先把船开起来吧。”
看周围水面上飘着的星星点点的斑斓色块就知道,他们现在还没有走出被污染的水域。
谁也不知道那群疯鱼会不会继续闻着味儿追过来,所以他们离安全两个字还早得很。
“顺便看看周围有没有标志性建筑物,我们得重新找一下自己的位置。”江暮云叮嘱道。
江暮云说话间动作不停,用木棍上的钉子戳中一条咬着绳网的变异鱼。
楚不闻举着钓竿把铁钩放到那条鱼的身下用力向上一提,铁钩嵌进鱼身,江暮云拔出铁钉,楚不闻钓竿一扬就把鱼钩了回来。
高量手中的战术手电向周围扫了一圈。
天已经彻底黑了,所以刚刚大家都没注意到。
这会儿高量一看周围的情况,就发现了这附近的异常。
建筑物太多了。
或者说,露出水面的建筑物太多了。
小懒带着他们跑路,自然是走的它能施展得开的地方。
所以他们周边几十米倒是一片空旷。
但是再往远了看,就不难发现有不少居民楼的顶楼已经露出了水面。
从他们进入被污染的水域开始,他们前进的方向一直都对着北方,包括之前小懒带着他们跑路,只要小懒没跑偏,就也是往北方跑的。
之前江暮云就有过猜测,北方的雨季很可能已经结束。
在粉毛鹦鹉重新确定方向,确定他们没有走偏之后,“很可能”这三个字也可以去掉了。
于连长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这都是些什么倒霉催的事……”
江暮云把一条刚弄回来的变异鱼喂到小白嘴边,按开手电扫了一圈周围,思忖片刻后道:“往建筑密集的地方走,我们找城区,看看这边的高层建筑的情况。”
他们只知道北方雨季刚过,但人家那儿的雨季是什么时候来的却不清楚。
要是一昧梗着脖子往北,迎接他们的说不好就是百多公里的沼泽地。
“看看这片地区高层建筑的情况,我们做好东转入海的准备。”
江暮云说着,又看了眼嗷嗷待哺的小白几只。
原本从陆地上走,还能偶尔找个小山头给小白它们几个出去觅食补补身体。
可他们万一要转道入海沿着海岸线北上,那小白它们几个后面几天可就只能跟着用蘑菇充饥了。
毕竟旱季去海边打水的人那么多,江暮云就没从售水队那边听说过变异海鱼的消息。
至少浅水区是没有海鱼出没的。
江暮云看看即使到了末世后也没挨过饿的小白,还有一看就很能吃且很难吃饱的秃秃,以及不知道多少年都没吃饱过的小懒,一个缺德念头冒了出来。
要不,想办法给它们几只多弄点储备粮带上?
半个小时后,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建筑物相对比较密集的城区,江暮云和楚不闻对着地图一一排查齐市周边的市区县镇排查到太阳穴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