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点的钟声从钟楼远远传来,姜瑜正坐在银座街的一家酒吧里,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乱戳,眉头微皱。
她之前答应何冰一起来日本,结果对方开了整整三天的学术会议。期间她实在忍不住,想一个人先去北海道,可是何冰看着温柔,实则反对的态度坚决。他们几个发小里,何冰一直是成熟稳重的大家长形象,对于这样一个哥哥般的存在,姜瑜叛逆不起来。
“您一个人来喝酒吗?”
对方说的是日语,姜瑜没听懂,迷惑地抬起头,吧台对面的调酒师微笑着推过来一杯调制酒,杯壁上明明冷凝出细细密密的水珠,上面却跳跃着蓝色火焰。
姜瑜打开翻译软件,向对方指了指手机屏幕,对方露出一副有些夸张的了悟神情,笑着又说了一遍。
翻译软件里很快显示出一排文字:【请你喝。】
姜瑜笑了笑,用有限的词汇量回了句“阿里嘎多”,接受了对方的好意。这酒能燃烧起来,可见酒精浓度不低。她先前已经点了一瓶伏特加下肚,此时再喝过调制酒,渐渐感觉整个人有点木木的,微微发晕。
一个人坐着还好,接起电话时清醒瞬间告罄,电话那头嗡嗡吵闹,有人说日语有人说英语,何冰的声音不甚清晰地传过来。
脑袋里一团浆糊,根本听不清他到底说什么,姜瑜闭着眼睛揉了揉昏沉沉的太阳穴,突然前言不搭后语地小声嘟囔:“我有点牙疼。”
大概是对方终于走出会场,话筒里的杂音终于安静下来,何冰愣了一下,紧接着问她:“你在哪?”
“在酒吧。”
“哪个酒吧?”
“银座的酒吧。”
意识到姜瑜可能有些醉意,何冰下意识握紧了手机,接过助手递来的外套,顾不上穿,匆匆说了句“我有事,先走了”,边往会场外走边继续道:“你在那里等我,我很快就到,好吗?”
语气无奈,却很温柔,这回姜瑜脑袋清醒了点,乖乖点头:“好。”
她还真有点牙疼。
可能喝了一晚上加冰的酒,牙齿稍微有点刺激,之前感觉还好,可跟何冰一提起,那种一抽一抽的疼就突然清晰起来。
等到何冰从银座街头一家一家酒吧找过来时,姜瑜已经倒在吧台上,双手捂着牙疼的半边脸,不住地掉眼泪。
她哭起来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就是眼泪水扑簌簌往下落,加上她又是一个人来喝酒,喝完又哭的稀里哗啦地,调酒师更加认定她肯定遇到什么伤心事。
因此,当一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走近时,他下意识眼含敌意,为可怜的漂亮小姐打抱不平:“她哭得很伤心。”
并没有理会调酒师莫名其妙的敌意,何冰径直上前,在姜瑜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手指拂去她脸上的泪花。
“找到你了。”他说,手指几乎不敢用力,“还疼吗?”
因为开会,何冰穿了一套深色西装,搭配同色领带,大衣外套没来得及扣。外面的雪一定下的很大,白色的雪点落满他的发顶和肩头,还没来得及融化,凝成晶莹的冰片。
姜瑜的视线被泪水模糊,看不清何冰的脸。但还是看出他的领带有些歪,打理得一丝不苟地发丝也有些乱。
他的手指沾满雪天的寒气,姜瑜忍不住躲了躲,回他:“一直在疼,就是一抽一抽的疼,不知道是不是蛀牙。”
何冰睨了一眼她面前摆着的一大桶冰块,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张嘴,我看看。”
姜瑜听话地张开,何冰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着她的牙齿挨个儿瞧了一遍。
她的牙齿又小又白,整整齐齐挤在一块儿,没有丁点儿蛀牙的痕迹,粉红色的舌头在他的注视下轻轻颤抖,害羞似的回缩,却躲不出他的目光。等到姜瑜嘴巴开始发酸,口水不由自主地使劲分泌,几乎快要溢出来,何冰终于关上手电灯,却没有从她面前退开。
听他说没什么事,姜瑜总算放下心来。
混着香甜果味的酒气盈满两人之间的空气,姜瑜突然发现他离得似乎过于近了。在此之前,他们之间最亲密的举动不过是一同出席宴会时,她挽着他的臂弯,或者他搭着她的背。
但是现在,他们之间距离近到他略带寒气的鼻息喷在她嘴唇上,他浓密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投射下一片阴影笼罩在他微微上挑的双眸中,看不清他的神色。
连他身上的寒气都一缕一缕游过来,隔着薄薄的衣料贴住她的手臂,然后是胸前、小腹、腰侧、双腿、直至后背……在被彻底围住之前,姜瑜很僵硬地往后仰了一点。
“你躲什么?”
何冰突然伸手扣住她的下巴,将人困在自己和吧台之间,稍稍俯身,迫使她对上他的眼睛。
他明明笑的很温柔,眼里却没多少温柔,一贯温和的语调带着一丝蛊惑意味,“你怕我亲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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