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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提刑你还不知道吗?”左茂勋有些诧异,“那间书社,是谢相开的呀,当时选地还是谢相亲自来的呢,对哦,周老板也是受雇于他的。后来听说你快调回京了,周老板也不想在燕山府路留着了,我夫人又不忍心看那书社就这么关了,这才盘了下来。”
    “他去过析津县?行知书社居然是他的?”姜书绾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喃喃自语,“但是他过去,为什么,我不知道呢。”
    左茂勋笑笑:“既然如今你调回来了,有些事也就不瞒着你了,当年你调任来燕山府路,谢相给我写过信,嘱托我照顾好你。”
    三年前,她调往燕山府路,世人皆传,是因为她的罪了右丞相,这才外放,还去了提点刑狱司那样阴森可怖的地方。
    姜书绾也是这么以为的。
    然而今日左茂勋,却给了她另外一个答案。
    “谢相夸你夸得不行,说你将来一定可以成为大宋女官之表率,若是历练得好,将来在朝廷中必然大有可为,说真的,我可从来没见他这么夸过谁。”左茂勋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他的学生,拜了码头的,后来看你那么拼,这才觉得,谢相眼光不错。”
    “他可不止来过那一回,我记得每年都来一次的。”
    姜书绾已经彻底愣在了那里,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升腾起来,让她觉得荒唐难以置信,口中也不自觉地开始自我否认:“不可能的,如果是这样,他没理由来了不见我。”
    “说起来也不巧吧。”左茂勋站在月光下回忆着,“天祐元年的时候,他来了析津县,那时候你刚刚破了一桩凶杀案,王奶奶你还记得吧?虽然她儿子是迫不得已杀人,但毕竟杀人偿命,你抓他归案之后,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哭,那一天谢相在门外站着等你很久,后来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姜书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左茂勋分别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回家中的。
    躺在床上的时候,满脑子还是左茂勋今晚说的话。
    “天祐二年的时候他也来了,那时候有的行知书社嘛,我当时还在纳闷,谢相为什么要亲自挑选那块地,你?你那时候好像去云州府提审嫌犯了。”
    “天祐三年,我就记得很清楚了,那时候你和人质互换,结果那个歹徒心狠手辣要杀人灭口,你受了伤嘛,昏迷不醒的时候谢相也来了。”
    “说起来,好像是不太巧,每一年都错过了……”
    临别之前,左茂勋还颇为神秘地说:“此番将我调来管辖提点刑狱司,我原本还当是你辞官回去做丞相夫人了,但谢相却说,还没上你家提亲呢。”
    她翻来覆去,更是难以入眠。
    在前往桃叶县的那个夜晚,自己指责谢植时,曾言之凿凿地问过他:“你知不知道,我在燕山府路那三年是怎么过来的?”
    当时谢植回答,是的,他知道。
    其实不是没有过怀疑的,风过尚且会有痕迹,更何况谢植为她做过那么多的事。只不过后来,又顾左右而言他,扯了许多无关紧要的话来,她也没有留心。
    姜书绾从胸口摸出那一块玉佩,寸步不离地佩戴了三年,如今它已经变得更加温润细腻,她对着它自言自语,自问自答。
    这么久,确实也从未见过谢植和其他女子走得近些,若是真的有心上人,怎么会不闻不问呢?
    他会喜欢她吗?应该不会吧,他对她甚至是不屑一顾的态度,她从明州来京城参加科考,兴冲冲地去他府上,结果他好像把那些事儿全都忘了。
    反复提问也没有人回答,于是她决定等明日当面问一问燕山府路那三年的事。
    最终姜书绾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姜书绾一如既往早早到了衙门里头,她刚准备再找一找有关定远侯的卷宗,谁知道就看见薛子望步履匆匆冲了进来。
    “怎么了子望,你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外面下着蒙蒙细雨,薛子望没有撑伞,额角的碎发上沾满了雨珠,他忘了去擦,只是怔怔地看着她半晌,说出一句:“黄大林和黄阿婆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姜书绾的眼皮没来由跳了两下,薛子望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谢植昨天刚处理过这件事,不知道会不会和他有什么关系。
    然而薛子望却不回答,只是看着她。
    姜书绾紧张地走上前去,抓着他的胳膊摇他:“说啊子望,到底怎么了?”
    “师父,你和右丞相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出乎意料的,薛子望没有再说任何关于命案的事情,反而问起了这个。
    姜书绾也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么问,更不知道该怎么跟薛子望说,她自己都像一团毛线似的凌乱无序,只能回了句:“这个事情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先告诉我,黄大林他们到底怎么了。”
    薛子望神色慌张却坚定:“不,这很重要。”
    “是不是谢植出了什么事?”她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死死盯着薛子望,“他是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如果他有事,我希望你可以立刻告诉我。”
    薛子望似乎有些迟疑,“师父,你曾经对我说过的吧,我们提点刑狱诸事,不避权贵,黄大林出事了,是在开封府辖权范围,但若是此事涉及开封府府尹,便可以直接越过他们直接汇报京畿路提点刑狱司。”
    “所以,你现在是以我徒弟薛子望的身份来跟我说,还是以提点刑狱司知事薛子望的身份?”姜书绾看着他,静静等待。
    “有什么区别吗?”薛子望不解,“我既是你的徒弟,也是提点刑狱司知事。”
    话音刚落,宫里头来传讯的小太监就到了门口:“姜提刑,快请吧。”
    姜书绾拍了拍薛子望的肩膀:“朝会结束后,接替我的左提刑就会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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