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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苨并没有欢喜。
    反而感觉到恐慌。
    太快了。
    在她的理念里,一段感情怎么可能会在短短三天之内发生呢。
    就算她动了心。
    就算得知周熤对她有着同样心情时她非常非常开心。
    就算
    就算…
    那也还是太快了。
    她不是乐观派。
    她从来悲观。
    爱情这种珍贵的东西,怎么会这样轻易又干脆地掉落到她怀里呢。
    美好的绚烂总在瞬间来临,也会在瞬间消失。
    这样快速到来的爱也会吧。
    下车时雨已经停了。
    乌云散开。
    天际虽然还是一片阴沉。
    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下雨了。
    他们沉默着下车,有人大步朝院门口跑过来。
    “大哥,叔叔们回来了,正在找你呢”
    是周熤最小的弟弟。
    他说完看到一旁的卫苨,对她笑“姐姐,大姐也在找你,婚车马上要走了”
    “啊,好,谢谢你,我马上过去”
    说着马上去,但卫苨没动,她有些迟钝地看向周熤。
    周野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头,眼睛在他们两身上扫来扫去。
    周熤知道刚刚的话有点刺激到她。
    但那又怎样,他确实是喜欢了。
    他喜欢了,而她在面前,那么他就不可能放她走了。
    周熤毫不避讳周野的存在,上前一步抚摸卫苨的长发,俯下身,看着她的眼睛说道“等会儿人多会很乱,你不要害怕,跟着周柚就行,到了那边下车时慢一点,刚下过雨地面很滑”
    “你先去,我晚一点到”
    他眉眼低垂,温柔缱绻,简直和平日冷漠的样子判若两人。
    卫苨脸泛着红,微微点头,刚走出两步,又回头来看他,很不舍似的。
    直到周熤又说了一句去吧,她才提起裙摆朝院子里跑去。
    目睹了全程的吃瓜群众周野表示:他像是看了一场有情人被迫分离的戏码。
    进门后他们再没有独处的时候。
    周围总是很多人,拥挤又吵闹,一块留给他们并肩的地方都没有。
    周柚是由周熤背上的婚车。
    卫苨紧随其后,跟着坐到了周柚身边。
    周熤甫一站直,两个弟弟连忙冲过来殷勤的为他捏肩捶背,挤眉弄眼地笑。
    周寻说:“大哥累坏了吧,刚才姐姐估计偷吃东西了,又重了”
    周野跟着打配合“肯定是!我也试着抱了下,重了不止一点!”
    坐在车里的周柚脸都黑了,要不是卫苨挡着,她早就冲出去手撕了他们。
    尽管这样,周柚还是气的把捧花用力砸过去“臭小子,你们皮痒了是吧!”
    周野周寻笑着侧身躲开。
    周柚气不过,撑着座椅就要往外爬。
    卫苨急忙伸手去拦她,压着声音劝“别这样周柚,外面全是客人,摄像机还拍着呢”
    周柚闻言看向车边的镜头,摄像师尴尬的抬头望天。
    她坐回去,理了理婚纱,指着躲在周熤身后的两人说“给我等着!看我明天回来怎么收拾你们!”
    卫苨安抚好她,准备下车去捡花。
    周熤快她一步,几步走过去弯腰捡了起来。
    他走回车门边将捧花递给卫苨。
    火红的玫瑰上还有未干涸的露珠。
    亮晶晶的滚动着。
    院内嘈杂,人们互相聊着天,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但是摄像机将一切都拍摄了下来。
    镜头里,远方的天空乌云四散,露出泛着灰的蓝。
    风吹过,院落里的风车一个接一个开始转动,周熤站在门边,拿着一束鲜红的玫瑰,比周围的一切都要耀眼。
    这一幕像是他借着别人的婚礼,送了喜欢的女孩一捧玫瑰。
    卫苨慢半拍接过花,转身还给周柚。
    车门还没关,院外鞭炮声响起,吉时到,该出发了。
    周柚母亲上前将一捧长寿竹交给卫苨,让她带去婚房。
    周熤自此被隔开。
    关门前卫苨再次看向周熤。
    他站在廊下,隔着茫茫人海,朝她挥手。
    如他所说,一个半小时后他们在沉涛家里再次相见。
    周熤进门时卫苨正和伴郎一起端着茶水上楼。
    她站在楼梯上听见门口传来说话声,回头就看见乌泱泱一群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周熤就在其中。
    伴郎问她怎么了。
    卫苨摇头,再去看,周熤正朝她走来。
    他走到卫苨身边,接过她手里的托盘,跟着一同上楼。
    到了门口,却不进去,他把托盘还给卫苨。
    卫苨不明所以。
    “你…不进去吗?”
    “嗯,我要下去招呼客人,你身体还没好全,有时间坐下休息会”
    说着将一包感冒药放到托盘上“记得喝”
    他们之间没有刻意拉开距离,任谁看了都觉得有猫腻,周熤跟故意似的,下楼前还从兜里掏了颗糖出来,剥开喂给了卫苨。
    白桃味的硬糖。
    很甜。
    卫苨嘴里含着糖,望着他下楼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
    伴郎面色古怪的看着她。
    卫苨才想起旁边还有个人,刷的一下红了脸,打开门匆匆进去了。
    卫苨虽然不忙,但她要时刻陪在周柚身边,脱不开身。
    周熤可以自由走动,但是他很忙,忙着接待许多许多的客人,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脱不了身。
    所以他们依旧没有独处的时间。
    每次卫苨抽空看过去,他都在和不同的人讲话。
    年长的,年轻的,男性或者女性。
    周熤虽然话少,但是礼节上做的面面俱到,加上一副好相貌,每个同他讲话的人脸上都带着笑,大抵是很喜欢他。
    偶尔的偶尔,卫苨会看见他同人站在远离人群的角落,沉默的互相递上一根烟,紧接着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又会立刻回到人群中去。
    他是真的很忙。
    敬茶后,摄像说要在婚房录制一段新人吃汤圆的视频,卫苨趁着这个空挡跑出去透气。
    楼下大厅坐满了新郎新娘双方的近亲,卫苨犹豫着要不要下去。
    这时化妆师也从卧室钻了出来,看她迟疑的望着楼下,拉着她往下走。
    “站在这做什么,这么冷,我们下去喝碗汤暖一下”
    起风了,院子里的枯叶落了满地。
    墙角的花台上方撑了一把巨大的遮阳伞,被风吹的轻轻晃动。
    卫苨和化妆师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喝甜汤,热气升腾间,她突然想起周熤。
    卫苨在人群里搜寻他的身影。
    客厅没有。
    茶水间也没有。
    去哪里了?
    有人将室内灯光打开,她被刺的侧过头眯起眼睛,睁眼的瞬间,她看见了院子里,站在池塘边的周熤。
    他和一位上了年纪的长者在一起。
    年长者蹲在池边看鱼,抓着一把饲料在喂,周熤则侧身站着,眼神穿过玻璃门,落在她身上。
    两人手里均夹着根烟,已经燃烧一半。
    想来也是待的闷了出去透气。
    他们隔着门对望。
    他好像看过来很久。
    在她看过去的那一刹那笑了。
    眉眼舒展,笑的非常温柔。
    他今天笑的比前两天加起来还要多。
    几乎让卫苨忘了初次见面他是怎样的一脸冷淡。
    周熤灭了烟,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卫苨顶着红润的脸,僵硬着身体,无法转身,无法躲避他的视线。
    这时楼上婚房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摄像搬着相机走出来。
    卫苨被三脚架碰到门槛的声音惊到,放下碗,小跑着上了楼。
    从婚房到午餐的酒店。
    他们上车前对视,下车后擦肩。
    离得很近,又离得很远。
    整个白天,他们都是这样在忙碌中抽空看彼此一眼。
    默契的不去提那些,不适合在当下来讲的话题。
    空闲时一个微笑,一次短暂的擦肩,就足以让卫苨不安的心稍微坚定一点。
    午饭后卫苨的胃有些不舒服。
    回去的车上,周柚在同沉涛聊天。
    卫苨靠着车窗假寐。
    疼痛很微弱,断断续续的涌起。
    她的身体真的很脆弱,不过是着了一点凉而已。
    感冒好不容易好了,胃又不舒服起来。
    卫苨不想让周柚担心,于是忍着没有说。
    窗外开始下雨,比上午那一阵要大,雨珠大颗大颗的落在车窗上,雨刷来回扫动。
    卫苨想起同周熤初见那天,好像也是下着这么大的雨。
    她怎么会想到,瞧着很凶的一个人,会因为自己笑的那么好看。
    下车时卫苨扶着周柚往院子里跑,进了客厅才想起周熤。
    她没在厅门口的人群里找到他。
    转完一圈,发现整栋别墅只有男方几个亲戚时,忽然反应过来。
    他应该是先到酒店去了。
    毕竟距离婚礼还剩不到四个小时,他或许还有事情需要做。
    卫苨陪着周柚在房间休息。
    留在这里的还有周柚的另一个好友,一个短发女孩,高高瘦瘦,穿着衬衫和黑色西裤,很酷。
    严烟是第一个发现她不舒服的人。
    或许是作为医生的直觉,她看出卫苨脸色有些苍白,又注意到她捂了下胃部。
    于是在洗手间时她问卫苨需不需要去医院。
    卫苨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
    “不用,已经不疼了”
    而且马上就要到酒店去换妆,来不及了。
    严烟擦干手,对她说“等下如果又疼,就去医院吧,不用担心,这边我来替你”
    “好,谢谢你”
    不同卫苨的内向。
    严烟说话直爽,为人相当坦率。
    卫苨从没有问过周柚她和沉涛在一起的经过。
    不是不敢。
    性格使然,卫苨不喜欢过问别人的私事。
    但是难免会好奇。
    严烟解决了她的好奇心,休息的这一个小时,她把周柚老底问了个遍。
    甚至连小时候她在幼儿园把沉涛裤子脱了的事儿都问了出来。
    她们还从周柚口中得知,沉涛对她是怎样的体贴。
    小到日常生活的柴米油盐和家务,大到婚礼的整个流程,周柚从来没有插过手。
    沉涛把一切布置的很好。
    诚如他求婚时对周柚所说: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安心的等着出嫁就好。
    周柚确实什么都不用担心。
    沉涛也确实把一切安排的很妥当。
    接亲的那捧玫瑰到了现在已经有些发黑。
    去酒店前一个小时,沉涛要先去花店重新取花,紧接着要将宴席间,周柚需要穿到的几套礼服带去酒店。
    他留了司机送周柚,自己开车过去。
    目送沉涛出门,周柚老老实实的坐在床上,乖的有些不像她。
    卫苨和严烟安静等待,果然没几分钟她就恢复了本性,挪到床边抱着卫苨的腰喊结婚真的好累。
    严烟破功,笑着说道“沉涛都没让你动过一下,你累什么”
    周柚撇嘴“站着笑也很累啊,脸都笑僵了”
    严烟用胳膊顶了顶卫苨,戏谑道“简直是宠坏了,连笑都嫌累”
    周柚闻言哼唧两下往卫苨怀里钻。
    严烟看见床头柜上有一个拼图,上面是沉涛的照片。
    她若有所思,问周柚“你很喜欢他吧?”
    周柚抬头,一脸茫然“啊?我当然喜欢了,他又听话,又任劳任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又装傻,你明明清楚我指的是什么”
    “每次看见他,那双眼睛恨不得黏在他身上,我看你不只是喜欢而已,简直是爱死他了”
    周柚不接话,摸着肚子喊“好饿啊!”
    严烟从床上捡了个桂圆扔过去砸她“不是才吃了一碗汤圆,还饿什么”
    “甜死了!一点都不好吃!我都说不想吃了,他还非让我吃!”
    恃宠生娇。
    严烟吃了一嘴狗粮,很是不服气的和她斗起嘴来。
    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肯让谁。
    卫苨看着周柚的笑容。
    心里很为她高兴。
    她遇见了一个很好的人。
    今天很冷,沉涛总注意着周柚的情况。
    手一直牵着。
    上了车就把她拥进怀里。
    低声私语时会情不自禁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吻。
    爱总掺杂在细节里。
    沉涛对周柚的喜欢,在来客的祝福中,在亲人夸奖周柚美丽时,在周柚撒着娇说不喜欢某道菜时。
    从他的笑声里轻易被众人察觉。
    他爱惜周柚的每一幕。
    卫苨都观察到了。
    从高中到大学再到工作,周柚同她不止一次讨论过,未来会想要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
    周柚每次都是同样的答案。
    她说:当然要嫁给喜欢的人啊。
    只是这些年,周柚始终没有遇见那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一年又一年。
    直到去年,她情绪低落的告诉卫苨,她决定听从母亲的话回去相亲。
    或许会同一个合适却不怎么喜欢的人结婚。
    但是幸好。
    周柚最终得到了爱情。
    如她所愿。
    她嫁给了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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