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人双眼爆出,嘴角扬起一抹狰狞的笑容。鲜血不停地从双目、鼻子、口中流出。见二人害怕的直退,猖狂地大笑:「哈哈哈哈哈!」
女人落到地面,脖子上仍套着白綾。她端详二人,奇道:「之前送来的不都是女人吗?今日怎么变两个男人?」
柳玄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估计是……让你换个口味?」
女子舔了舔嘴唇,同意道:「也对。你们说,男人的滋味如何呢?」
当她扑过来时,顾溰朝一旁躲开,柳玄也朝另一边滚了几圈,因压到伤口而面部扭曲。
而那个女鬼就这么一头撞在柱子上。
柳玄抽了抽嘴角,这女鬼怕是傻吧!一般而言,鬼是没有实体的,碰不到人,也碰不到物体。且是高阶的鬼才有办法控制人的心神,低阶的只能控制物品,顶多在屋中作作乱,吓吓人而已。而就她方才所言,似乎已吃了几名女子,这才让她有了实体。确切来说,是吃了灵魂,才慢慢有实体。有了实体后,才把剩下的尸体吃掉。
但多数的鬼是不会去吃普通人的灵魂,更不会吃人类的尸体。第一,吃了只能得到实体,还是无法控制人类做事。第二,拥有实体会变得十分笨重,不加练习的话便会像那个女鬼一样。
「你们!」她双目圆睁,鲜血又从她的眼中涌出。
她见顾溰站在一旁,狠狠地瞪着她,再见柳玄坐在地上,因疼痛而面色有些惨白。
她很快地做出了选择。
四肢併用地爬向柳玄,他跌跌撞撞地后退。一人一鬼就这么绕着柱子跑了好几圈。
顾溰:「……」这莫非就是名符其实的鬼抓人?
若不是眼下有要紧事,他早就在一旁欣赏这齣闹剧了。一个鬼在后面气急败坏地狂骂,一个人在前面出言挑衅,还轻巧地绕过柱子让她冷不防撞上去。
顾溰趁女鬼不注意时,奔向那个唯一的梳妆台,希望能有一些东西可以用。幸运地,从最底部的抽屉翻出几张符纸,上头的朱砂都有些褪色了,勉强看出是个平安符。
虽然天界是不齿于使用符咒的,但顾溰曾阅读过几本关于符咒的书籍,简单的驱魔符还是会画的。
他咬破手指,在背后龙飞凤舞地画了张驱鬼符。
这个女鬼的修为颇低,最低阶的驱鬼符应该就可以了。拿着符纸站起来,就看到那女鬼又一头撞在柱子上。
「哈哈哈!你今天撞几次了?头不疼吗?」柳玄在前方出言嘲弄。
女鬼气得七窍生烟,气喘吁吁道:「呼……呼……你给我……站住!」
不知是否恐惧的原因,顾溰觉得此刻的柳玄似乎降到只有三岁的年龄。这不,他朝女鬼扮了个鬼脸,吐出舌头,出言挑衅:「来啊!抓我呀!嘻嘻。」
一人一鬼又追逐起来。柳玄还在前方嚷嚷道:「宝贝儿,来爷这里呀!哎呀呀,看你那小腿儿,怕是迈不动了吧!」
闻言,顾溰的眉尖颤了颤。他以食、中二指捏住符纸,集中精神。
柳玄以眼角馀光瞥见顾溰,后者轻轻地点头。见顾溰似乎准备好了,他又出言拉开女鬼的注意。「你老人家莫非是吊太久脚都硬了?哎,就说了要多运动!你看你,小腹都露出来了!」不得不说,柳玄还真懂要如何激怒一个女人。她闻言面色更加扭曲,活像要将柳玄大卸八块。
「你!要不是老娘几年没动了,你以为……逃得了吗?啊--」冷不防被顾溰拍上那张驱鬼符,当场烟消云散。
顾溰、柳玄:「……」
就这样?这样就结束了?
那女鬼若不是傻,就是蠢了!
二人盯着她消散的位置许久,确认她真的消失后,顾溰开口:「你身上还有伤,先休息吧。」
方才似乎太过惊险,柳玄完全忘了身上的伤。此刻他一提起,便感到火辣辣地疼。
自从女鬼消失,烛火也随之熄灭,房间再度回归黑暗。二人肩并肩地靠在柱子上,柳玄看来是累得有些糊涂了,竟直接将头靠在顾溰的肩上。
「好久没这么玩了!」他感慨。
「你玩的可开心了!若是他人,定会把你和那女鬼当作两小无猜,还追逐嬉戏呢!」顾溰翻了个白眼。
「什么啊!我可是很用心的拉开她的注意力呢!在那儿跑也很累的!」柳玄反驳。
顾溰不再接话,房间陷入诡异的沉默。
柳玄微微抬起头望着顾溰的侧脸。此刻的他直直地望着前方,神情肃穆。柳玄一晒,顾溰这个人啊!真是愈大愈闷了!
感觉对方看着自己,顾溰微微低头,他连忙将头转正,闭上双眼。
「顾溰,谢谢你。」很轻很轻的一句,却仍逃不过顾溰的耳。他一怔,想看自己是否听错的转头望着柳玄,却发现他已沉沉睡去,估计只是无心的一句梦话吧。
屋下的雪愈下愈大,可屋内相依的二人,却一点也不觉得寒冷。
「睡什么呢?还不快起来!」叫醒柳玄的,是好几脚。他模模糊糊地睁眼,一张扭曲的脸由上而下的盯着他。
见他睡得如此香,那管家又是一阵火。抬腿就是一脚,正中昨日的伤口,顾溰痛得眼泪都留了出来。管家冷哼:「既然你这么喜欢这里,我看你别出来了,就在这好好待着吧。几天以后,再来给你收尸。」
「碰」的一声,屋子又回到黑暗。
柳玄神智不清地想着:「还好顾溰先离开了。」昨夜,他似乎就这么靠在人家的肩膀上睡着了……
柳玄从窗户望出去,外头依旧飘着小雪。
他将外衣拉了拉,把自己全部盖住。
等等,外衣?他分明只有一件衣服,哪来的外衣?
就着那唯一的光线,他瞇起眼端详盖在身上的衣服。这顏色、沾染在衣服上的气味。这、这不是顾溰的衣服吗?
莫非昨夜顾溰将外衣留给自己后,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衣就回去了?
他低头望着那件外衣,不由地勾起一丝微笑。
心底深处觉得暖暖的,又有些甜甜的。
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大约亥时,顾溰又爬窗进来找他了。
「给你。」接过一看,是三个馒头。
「好样的,比昨天还多一块呢。」身上的疼痛减轻不少,柳玄也有间功夫打趣顾溰了。
顾溰见他狼吞虎嚥地吃着,无奈道:「你在这儿偷间一天,我可是扫了整天的茅厕!还有,这些都是我特意留给你的,只有这些,省着点吃了。」
柳玄对他报以一笑,道:「辛苦你了。」
「给你。」顾溰拋了一个小香囊给他,打开一看,全是些止血的药草。
柳玄抬头,诧异道:「怎么拿到的?」
顾溰在他身旁坐下,道:「我今日偷偷溜入药房取的。我识得的药草不多,只给你取了这些,你就将就些。」
将那个小香囊紧紧地握住,放在胸口。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顾溰了。
「你身上的伤得早些医治,我可不希望到时候带你出去还得背着你!」见柳玄这副模样,顾溰别开脸,冷声道。
柳玄失笑。这人还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顾溰估计是从他的笑容中看出了他的心中想法,故意装作恶狠狠地夺过他手中的香囊,道:「我帮你上药。乖,把上衣脱了。」
柳玄双手交叉护在胸前,彷彿是个遇到歹徒,吓得花容失色的小姑娘,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要做、做什么?我我我自己来就、就可以了。」
顾溰嘴角上扬,使他更像一个歹徒。「你的伤口在背部,自己怎么搆的到?你不脱,我就只好帮你了。」
柳玄咬着牙,缓缓地拉下外衣,那表情壮烈地彷彿是要上断头台。外衣轻轻落到地上,坦露出胸膛。因为平时不像顾溰这样的习武之人得经常在太阳下练习,所以皮肤很是白皙,却结实的一点赘肉都没有。他如赴死般闭上眼,趴在地上。
「哎呀,疼疼疼!」当顾溰将药草撒在伤口上时,柳玄疼的几滴泪都流了出来。他哇哇大叫:「顾溰你谋杀啊!轻点啊!」
顾溰「哦」了一声,又将一把草药撒在他的背上。
「疼!疼啊!顾溰算我求你了,轻点!」
若此刻有人经过,八成都要误会的。
终于擦完药了。顾溰取出从药房偷来的绷带,替柳玄包扎。
「吶,顾溰,你说他明天还会如何折磨我?」柳玄将头枕在顾溰腿上,叹道。
顾溰却微微一笑,道:「他明天不会再折磨你了。」
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柳玄登时双眼一亮。「为什么?」
顾溰卖关子似的伸出右手,装模作样地端详了一会,才道:「我的法力恢復一成了。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要将你救出去还是绰绰有馀的。你先休息,明日一早再带你出去。」
「是吗?」柳玄拉过他的手,按在脉搏上。确认他所言属实,才道:「你为何这么快就恢復了?这不公平啊!」
「估计是我的灵力比你高,她想封住比较没那么容易。」
柳玄翻了个白眼。虽然顾溰所说并没有错,但就这么低了他一截,任谁也会不高兴。
「对了,顾溰……谢谢你的衣服。」此刻,顾溰的外衣正好好地穿在柳玄身上。
顾溰转头看着他,神情温柔地道:「无事。他们有给我衣服,比魔界给咱们换的暖和多了。咱们明日溜走前,先给你弄一套衣服好了,免得受了风寒。」
柳玄失笑:「我不会受风寒,顶多觉得冷而已。」
顾溰神情严肃。「你现在的身子怎么经得住寒?没关係,不过是到那个宿舍拿一件衣服,轻轻松松便可办到。好啦,时候不早了,你快歇息吧。」
柳玄闭上眼,忽然间,他似乎想起什么了。
记忆中,他有个非亲生兄弟,情谊却胜过孪生兄弟的朋友。那个男孩有着一头银发,比母亲送他的银手鍊更漂亮。笑起来时,脸上会有酒窝,很是可爱。他让他成为自己的伴读,每日带着他在家中游泳捉鱼,度过一段童年时光。
他缓缓地睁开眼,顾溰闭着眼,神情肃穆。可是这张脸,却和记忆中的脸缓缓重叠。
不知不觉间,眼眶已溢满泪水。从前都是他照顾着他,没想到,如今竟颠倒过来。
顾溰睁开眼,见柳玄这副模样大惊:「怎么了?」
他的声音有点颤抖:「小……小凯?」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顾溰一怔,迟疑道:「你……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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