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地大,打不过还可以跑,这回没有“墙”能挡住她了吧?
不过跑之前,得先解决了这群小鬼,若是任由它们四散出去,还在这修仙界与世俗界的交界处,一个弄不好还是要为祸人间。
所以鬼母召集小鬼的时候,她特别的乐见其成。
召集起来好啊,凑齐了送他们个团灭套餐!
她唯一担心的是玄度的情况。
而玄度似乎心有所感,在叶炽看向他的时候,倏然睁开了眼睛。
眼底一片赤红,神色高冷漠然,和往日里腼腆敦厚的小和尚判若两人。
叶炽心里打了个突。
还好,待玄度看清楚是叶炽后,终于渐渐恢复了如常的颜色。
“你如何了?”
“你如何了?”
两人异口同声,又同时道:“无碍。”
玄度摇头,唇边挂着几分轻松:“恭喜结丹,接下来交给我吧。”
说完,他的饭砵再次出现,并放到半空中不断的放大再放大,而后在玄度的不停念诵之中,那些被鬼母召集过来的小鬼们,竟然全部被收到了饭砵之中。
仿佛天大地大,都在这一锅了。
真是个多功能一体锅啊,叶炽竖起大拇指。
电视剧也诚不欺我,当年法海是怎么收的白娘子,此刻,玄度就是怎么收的这群鬼。
万物相生相克,这下好了,用上多功能锅,再也不用担心小鬼们四散乱跑了。
陆宴舟:“咱俩干嘛?”好像显得他特别的无所事事、啥也不是:“呜呜呜,我变了。”
叶炽:“什么乱七八糟的,哪儿变了?”
陆宴舟:“原来我最喜欢无所事事了,怎么跟着你们两个打一架,不做点事情好像都不对一样,果然跟着卷王待久了,容易变质。”
“变了还不好,你的修为也松动了,估计用不了多久也要结丹了。”叶炽晃晃脑袋:“捡碎片吧。”
“碎片?”
“对啊,那女修不是说这东西是什么宝贝么?碎了没那么值钱了,但也不至于一文不值吧,咱们都捡起来,一丁点儿也别剩下。”
这次不光是符箓用的差不多了,连丹药都见了底了,就算回芨云城交了任务拿到悬赏,也赚不来几个钱,所以能捞回来一点儿是一点儿。
毕竟,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陆宴舟答应下来:“好。不过师妹,你要不要先洗个脸。”
“洗脸?我脸咋了?”叶炽摸了摸脸,结果摸到一层硬硬的壳。
天雷劈一次她就焦一次,一次又一次,身上的糊痂可不就成了一层壳?再摸摸头发,好家伙,也焦了……
行吧,天雷果然是个好朋友,均匀又博爱。
她当即放下禁制,又施了个障眼法,在里面敲碎了身上的硬壳,洗澡是来不及了,不过涤尘决不能少,略略清理干净后,她找了套天水碧的法衣换上。
外头,玄度收鬼收得游刃有余,叶炽看了一眼不想被玄度收进饭砵里的鬼母,从后头踹了她一脚:“走好不送了,您嘞!”
鬼母被她踹的踉跄了一下,而后心不甘情不愿又无可奈何的被收了进去。
真的是没办法,谁叫她的威风只限于那封死的空间之中呢,有底牌也使不出来啊。
而且,天就要亮了,她几乎是躲无可躲。
乾坤阁五人组依旧没敢上前。
因为此时,鬼魅被收拾的干干净净,那小和尚一身佛光昭昭,也进阶了。于此同时,雷云消失殆尽,叶炽的结丹天象开始显露。
天还没亮,两人如同启明的星。
东南一片活动的霞光渐渐聚拢起来,西北却是阴云密布。
一边舒沐祥和,一边杀戮冲天,充满奥义的金色符文不停的变换着。
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汇聚在一起,在空中汇聚成一只五尾凤凰和一朵金莲,凤凰顺着天边翱翔一周,所到之处生机和杀戮之气横扫万物,最后没入到叶炽的丹田消失不见,金莲则早早的没入玄度眉心。
再之后,在深远幽旷的佛音之中,下了一场灵力雨,其中饱含浓郁的木灵力。
受其滋润,草木瞬间生发,枝叶油润饱满,连乾坤阁那半死不活的灵田都换发了生机,灵值们的个头几乎瞬间窜了一倍,品质和品相和原来的已经不能同日而语。
那老掌门摸摸胡子:“也好,咱们也不算什么都没捞着。”
詹明还不甘心,老掌门骂道:“那和尚小光明境界已成,被雷劈的女修更是不得了,结丹阵仗闹得比结婴都大,你想抢人家的东西,也得先掂量掂量自个儿的本事。”
以叶炽和玄度的神识广度,自然也早察觉到乾坤阁五人组,不过毕竟在人家的地盘进阶,还劈了一座山,这场灵力雨便当是抵了赔偿。
陆晏舟还沉浸在放在所见的天象之中,口中嘀咕着:“这是几个寓意啊,土里土气的,又有点儿牛.批,不愧是你们!”
叶炽注意到他跟着自己学了不少先进用语,不过她倒是没管什么天象,只觉得来只凤凰打个光还是不错的,起码他们找碎片的时候更加方便了不是。
天色大亮。
玄度周身佛光收敛,叶炽二人的碎片也捡的差不多了。
陆宴舟捡起那个独臂女修的储物袋,三人清理了一下现场,回到了清水镇。
此时的清水镇依然含烟带雾,但现在的雾气只是寻常水汽了。
没了重重叠叠的阵法和阴气缠绕,清水镇终于先露出它的本来面目。
街道杂草丛生,不少房屋已经倾塌,余下的活人更是所剩无几。
他们被吊在镇子最中间的一棵老槐树上,身上包裹着厚厚的一层茧,如同蚕蛹一般的蜷缩在茧里。
只要那鬼母想了,便可以顺着银丝吸取他们的精血和生气。
妥妥的储备粮食。
陆宴舟连挥数剑,将里面的人放出来,他们身上多少带着些黏液,看上去有些恶心。再算算数量,一个足有三千多人的富饶小镇,尚有气息的不过三百来人,十不存一,堪称惨烈。
最后将老槐树剖开,十余人合抱粗细的树干里面躺着两具尸骨,其面容已经不可辨认,从穿着和骨架大小上依稀能猜测出来两具都是女人:一人手中执钗抵在另一人的脖颈处,木钗不腐,尖端带着斑驳的血色;另一人拿着绳子勒紧了执钗人的脖颈。
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陆宴舟不可自抑的叹了口气,虽然分辨不出二人的面容,但他觉得这就是那两个蕊娘,他摸了摸无双的剑鞘,再次默默的决定要离女人远一点儿。
无双再度出鞘,一剑刨开老槐树的根部,里面是一坛又一坛的骨灰,以及数不清的白骨。
而这时,玄度已经接手了后续工作,这些人长久被阴气和死气缠绕,身体已经出现了亏空,他得将他们身上不好的气息祛除。
等忙得差不多之后,已经接近中午。
被治好的人陆续清醒过来,再回忆之前的经过,又得知眼前的人是救命恩人之后,便对着玄度和陆宴舟跪拜起来。
玄度抬手阻止:“还有一位恩人没到,你们且不急着拜。”
虽然不知道叶炽的修行是否需要功德,但还是等一等的好。
陆宴舟忽然笑道:“我还以为你不需要他们跪拜呢,原来是要等人齐。”
玄度问道:“叶施主呢?”
陆宴舟:“找宝贝去了。咱们这一趟虽然有惊无险,但确实不太容易,师妹说是这镇子来往这么多修士,总有储物袋留下的,便去四处转转。”
说着说着叶炽果然来了。
日光下,清新明快的天水碧色出现在破败的街道上,她的肤色极白,似未曾化开的枝头雪,偏偏目光又那样的坚定明亮,仿佛没有什么压垮她。
她什么都不用做,就那样信步走来,周身已然有光。
陆宴舟吐了嘴里的干草:“这衣服不像你的风格啊。”
“我师姐给的!羡慕吧!”叶炽得意的时候,下巴会微微抬起,飞扬的眉梢和压不住的嘴角看上去有些欠揍,可是她的眼神干净,笑容没有丝毫阴霾,又让人下不去手。
陆宴舟退后一步:“江师姐?那还是算了……”
玄天剑宗的最凶的几个母老虎,就有你师姐一个。
叶炽对他做了个挥拳的动作,最后走到那株老槐树跟前,拿起那根终年不腐的木钗,招呼玄度两人:“咱们去看看结尾吧。”
木钗上带着一缕不愿消散的残魂,叶炽直接拉着两人施展了入梦引。
只是这回,似乎看到的不是两个蕊娘的结局,而是倒退到更早更早以前。
这是三人开始纠缠的第一世。
刘康辉依旧是个穷小子,和寡母老娘相依为命,也一样和严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到私定终身。
这一世,严蕊也依旧被父母安排嫁给了门当户对的当地富户,只是,在成亲的前一晚,严蕊穿着大红嫁衣自尽了,工具便是那根木钗,那是穷小子刘康辉送她的定情信物。
他说他说身无长物,只能亲手刻钗以赠。
而后木钗就成了严蕊最宝贝的东西,此刻也送了她最后一程。
血水晕湿绣着花开富贵的嫁衣,严蕊躺在血泊中央,苍白的脸色像是盛开的玉昙花。
花期短暂却肆意灿烂。
木钗喝饱了血,变得愈发坚硬,一端被她削得尖锐,此时已经带上了怨恨痴缠。
刘康辉听闻她的噩耗痛不欲生,却在三年后娶了妻子唐蕊,并和唐蕊生儿育女,只是,他喊唐蕊“蕊娘”的时候,似乎总是透过她在看另外的什么人。
转瞬到下一世。
刘康辉和严蕊一见钟情,这一次两家门当户对都是普通人家,两人终于拜堂成亲,但生逢乱世,举国招兵,在成亲的第四日刘康辉被征召入军,并立即奔赴前线。
沙场征战,向来死生参半,何况刘康辉并没有什么武艺,在一次押运粮草的途中遇到敌袭而滚落山崖。
本以为是必死无疑之局,却不想被出来采药的唐蕊救了。
唐蕊不知有严蕊,对这个老实的年轻人心生好感。
刘康辉早都不是毛头小子了,自然轻而易举的看出了唐蕊的心意,却没有拒绝。
叫他怎么拒绝呢?
他摔断了腿,伤好以后也只能是个瘸子,这不是一朝一夕的行动不利,若是失去了唐蕊的照顾,不说他后半辈子怎么办,便是当前也没办法度过。
于是,两人顺理成章的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