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的到访,靖瑶被迫让出寝室,她羞窘地敲了敲飞雁的房门。
「进来吧。」
飞雁对于她的到访不意外,因为她每次回宫总是被慕容御风惹得七窍生烟,每每回到赤霞峰总是会抓着她抱怨数个时辰才肯罢休。
「你还好吗?」飞雁看着她莞尔一笑。
「你说呢?」靖瑶瞪了她一眼,无力地摊倒在她的床上。
「皇上上山来做什么?」
飞雁边整理衣物边随口问,这一问却把靖瑶的脸给问红了。
「我、我不知道。」靖瑶神情显得有些慌。
「你的面具呢?」飞雁疑惑地盯着她看。
靖瑶生性谨慎,为防止曝露面具从不离身,就算拿下来,也会儘快戴回去,这会儿却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被抢了。」靖瑶愤恨地咬牙,恨不得把慕容御风抓来痛揍一场。
「又失败了?」飞雁一挑眉,有些意外夺面具的戏码竟在赤霞峰上也敢上演。
「别说了。」靖瑶将脸没入枕内,想起方才的情境有些羞赧。
言谈间,一阵鹰啸传来,赤霞峰位处高地,老鹰们当以山壁的窟穴为栖地群聚,有老鹰也正常,她们都没有太留意,但接着,远方传来了示警的锣声,靖瑶反应极快地从床上跃起,就要往外衝。
「靖瑶,面具!」
靖瑶一愣,她的确忘记了,她先奔回被佔据的房间,没空留意慕容御风在做什么,她拾起地上的鬼面戴上就往外衝。
当她步出主屋,发现锣声是由裂谷处传来的,她暗忖,难不成是有人知道慕容御风在这里,为了抓他爬上了裂谷?
靖瑶犹豫了一下,一咬牙,再度奔回主屋的房间,对着此刻正优间地双脚交叠佔据她床舖的慕容御风交待:「外面有敌袭,你躲好,要是有状况就从窗户逃出去,往前不远处有颗裂开的巨石,你就先躲在那里,我会去接你,现在我先去看看状况!」
「你担心我?」慕容御风噙着笑,心情好得如沐春风。
没空搭理他,靖瑶再度离开主屋,她耽误了太多时间,她只顾着往裂谷处跑,却没留意到有隻雪白的鹰儿始终在主屋空中盘旋。
一到裂谷处她看到的是为数不少的弟兄们,身上皆负伤,虽伤得不重,但却也没法再加入战局。
赤霞峰上的精兵平时训练有素,但来人却有办法将他们一一击倒,公羊翼眼看无法抓住对方,只好列起盾阵将对方团团围住,再由阵内的弟兄轮番入阵消耗敌人体力。
她暗忖,怕是敌人身手不凡,当她走近盾阵,她惊愕地发现对方仅有一人,那人身着黑衣并蒙着面,令人看不清容貌。
「修罗,叫他们住手。」来人见她出现,从容地出声叫唤,优雅的一个手刀,劈倒一个朝他袭来的人。
靖瑶眼睛一瞇,她认得他的声音,是慕容御风的贴身侍卫—朔夜。
既然不是敌人,那就不必太过紧张,而这正好是测试平日训练成果的好机会,她一点都不想放过这个绝佳机会。
加上方才受的鸟气,靖瑶恶意装傻地道:「我不认识你。」打狗看主人,要怪就怪你的主人!
「嘖,恶毒的女人!」朔夜低咒,一个回旋,又踹倒一个。
「进攻!」
一声令下,将士们斗志高昂的呼吼着。
靖瑶移动到附近较高的巨石站在高处观战,阵内消耗战仍在持续着,但都被朔夜以最小的角度避开再轻松击倒。
飞雁脚程较慢,虽姍姍来迟,但她一找到衝突点就立刻熟练地寻找附近的至高点观战,她很快的就找到了站在高处的靖瑶。
「拉我上去。」飞雁站在巨石下朝着她大喊。
将士们激情的呼吼声不断,而靖瑶心系战局,没有听到她那蚊蚋般的声音,飞雁又叫唤了好几声,但却徒劳无功,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时,她的腰间陡然一紧,一股熟悉的男性气息覆在她身上一跃,她就这么被凛双抱上高处。
巨石不比平地,凹凸不平,她着地时一个踉蹌险些跌下巨石。
「站稳。」
凛双俯身在她的耳际叮嚀,贴身的肢体接触、热烫的吐息使她脸上浮出一朵娇羞的红云,但眼前的战事令她无暇多想。
「谢谢。」害羞地跟他道了谢后,她便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正在进行的战事上。
为防止她摔落,凛双的大掌索性直接扣在她的腰际不放,心系战局的飞雁没有想太多,她只是专心一致地看着战事的进展,没有发现凛双的眼里,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
很快的,她发现对方身手着实了得,没有一个人能近得了他的身,更何况是伤着对方了,更何况,对方手上连武器都没有拿出来,她暗忖,现在的首要应是制住对方的动作。
「将军,用枪兵!枪盾相护!」飞雁快速地分析战局,指示靖瑶下令修改阵型。
由于事发突然,她身上并无令旗,只能扬声大喊:「听我号令,盾兵前,长枪后,上阵!」
靖瑶一声令下,阵型突变,长枪兵交错地列阵于盾兵后方。
「出枪。」
乱枪齐发,逼得朔夜只能向下蹲闪。
「盾兵攻击。」
盾兵听令由盾牌旁以短匕首攻击,剎那间,攻击上下齐发,朔夜虽勉强闪过,但却也无力反击。
一个阵型的改变,使得战局逆转,原本轻松应战的朔夜,竟连出手机会都没有,只能忙着闪避四面八方而来的攻击。
朔夜见靖瑶不肯撒手,又陷入苦战,心里一沉,在腰间的武器蓄势待发,眼里併发出一丝杀戮的气息,杀与不杀的考量就在一念之间。
突然,一声鹰啸响起,一隻雪白的老鹰衝入了围剿的阵型之中,牠锁定了其中一个枪兵攻击,使得阵型出现了破绽,朔夜覷得空隙,向着那缺口衝去,大脚踏上盾兵手上的盾牌一蹬,竟跃出了那三十六人大阵。
「重新列阵!」公羊翼见敌人逃出阵外,立刻又指挥着想再重啟阵型。
「住手。」终归是战友,总不能真的伤了对方。靖瑶大喊,制止了攻击。
那雪白的老鹰见战事停息,也跟着停下了攻击,降落在朔夜的肩上,沉默瀰漫开来,靖瑶居高临下地看着有些狼狈的朔夜,心里总算有出了口恶气的感觉。
「让我见他。」朔夜率先打破沉默,对她提出要求。
「凭什么?」靖瑶当然知道他指的是慕容御风,她双手环胸傲然俯视故意刁难。
「你别逼我。」朔夜气极,却又莫可奈何。
「好了,别把事情闹大,你也不希望皇上在这里的事被大伙儿知道吧?」飞雁拉了拉靖瑶的衣袖,轻声提醒,要她适可而止。
「随你!」靖瑶知道她是对的,只是她就是嚥不下那口气,愤愤地留下话后便转身离去,默许了她。
凛双虽默不作声,心里却有些詑异,一来是山上有外人进来,竟没人知道,而来人的居然是当今圣上,二来是飞雁对修罗的影响竟是如此强大。
「跟我走吧。」
飞雁对着巨石下的朔夜说着,转身便想找路下去,这才发现根本无路可走,她想起方才是被凛双抱上去的,而他的手,始终托在她的柳腰上。
因战事而紧张的情绪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迟来的羞赧,她的脸赫然涨红,她背对着凛双,尷尬的不敢转身,想离开却又下不去。
「害羞了?」
他俯身靠近,在她腰间的大掌故意使劲让她紧贴他的身体,贴着她耳际的唇,不经意地刷过敏感的耳朵,因为看不到对方,她的感官更加敏锐,在他的刻意挑逗下几近摊软。
凛双的嘴角扬起,十分满意她的反应,接着在一阵天旋地转后,她已在眾目睽睽下安然地被抱下来。
「我要放手了,站好了。」
沙哑的嗓音将她的理智唤回,在确定她站好后,他才恋恋不捨地松开那始终托在她腰上的大掌。
他的眼始终紧盯着她不放,直至她与朔夜消失在他的眼前。
望着飞雁消失的方向半晌,他神色一凛,他想起他还有事要做,他得跟伍佯下山去查查那断肠草是怎么一回事。
回到主屋,飞雁将朔夜带到后院的小厅,只见慕容御风双脚交叠坐在位置上,脸上仍是那一派的优雅笑容,那雪白的老鹰在见到慕容御风后发出一声长啸后,降落在他的椅背上。
「皇上,你没事吧?」朔夜见到慕容御风后,没有客套的君臣之礼,只是急切地上前检查他是否完好无缺。
「没事,都能爬上山了,怎么会有事呢?」他笑着,但却在朔夜碰触到某处时,闪过一丝痛楚,没有人发现,除了靖瑶。
「你们到底发生怎么了?」靖瑶知道他想隐瞒,没有截破他。
「昨晚你们…之后,你就偷偷离开了,皇上醒来找不到你,就急着出宫来找你,结果在途中发现有人在运送为数不少的兵器,我们为了确定买家,就一路跟着,结果到冀国境内时被发现了…」朔夜欲言又止地带过,就直接进入正题。
「愚蠢!居然两个人闯冀国国境,其中一个还是我们夜国的国君!」说什么来看自己,结果根本是来避难的!靖瑶沉不住气,指着慕容御风的鼻头大骂。
「至少,我们有了收获。」慕容御风知道她是关切,笑意染进了眼里。
「收获是什么?」靖瑶不屑的问。
「买家是冀国的四王爷。」慕容御风说着,眼神透露出一抹算计的光芒。
「想谋反?」一直不语的飞雁,突然发言,道出了最关键的收获。
「嘖,不愧是飞玄的女儿。」慕容御风满意地看着她。
飞玄是举世闻名的兵法家,他与飞雁两人相依为命,战乱时期年氏一脉为了拢络他,无所不用其极,但飞玄就是寧死也不肯为他们效力,最后他们抓住飞雁,以她的性命做要胁。
飞玄为了爱女只好同意,最后他们父女一起被送进了余尽忠的营里,没想到余尽忠只保全她的性命,将她充为军妓,她被关押在军妓营帐里,和大家一同被烙上了印记。
飞玄却因愧疚而自尽身亡后,没有利用价值的她嘴里被塞了破布,奄奄一息地被缚着双手绑在营帐的柱上,一群色慾薰心的男人们撕开她的衣物,湿黏的舌头舔吻着她的肌肤,他们赤祼着下身欺上她的身,眼看就要被玷污,才被入营行刺余尽忠的靖瑶所救。
想起爹爹、想起过往,她的眼神一黯,沉默了起来。
「朕得回宫去佈署一切,待时机成熟,或许能一举拿下冀国。」慕容御风盘算着,眼里透露出难掩的兴奋。
靖瑶的走到慕容御风身边,不算温柔地一把拉起他的右手,掀开袖子,袖子底下的手肘没有外伤却红肿不已。
看来,这手是断了。靖瑶看似波澜不兴,但眼里却闪过了一丝担忧。
「伤成这样怎不说?」朔夜皱眉察看,忙着去取木棍来固定他的手。
「下山用绳索,没问题的。」对于刻意隐瞒的伤势居然被发现,慕容御风感到有些意外。
朔夜将他的手固定好后,他们两个蒙上面,在夕阳的馀暉下离开赤霞峰,闹腾了一天的赤霞峰才又回归往日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