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大风带来几片乌云拢罩在赤霞峰地区,风中夹带着潮湿的水气,预告着风雨将至。
飞雁埋首在地形图及冀国皇室结构、势力结构图中已近一刻鐘,她那来不及用完的早膳早已凉透。
「我想…」飞雁的声音打破了议事厅内了沉寂。
「先从结论而言,皇上应是被冀国的四王爷陈陵袭击了,我猜想皇上可能在追查陵王收买兵器一事时被发现而引来杀机,加上陵王手握冀国东境袁家五万铁骑兵权,皇上极可能是在越过国境后被擒的。」飞雁在地形图上的豫城放了一枚将军棋。
「该死的蠢皇帝!」靖瑶粗鲁地低咒。
「所以,要先从豫城找起?」凛双盯着地形图问。
「不,我们从豫城到赤霞峰一带先找起。」飞雁随手拿了筷子在地形图上画了一个范围。
「怎说?」凛双不解。
「因为正常人被追杀,会往自己的国家逃。」靖瑶沉声解答。
「所以我们可能得兵分两路,一队往豫城的方向去寻,另一队可能……」飞雁突发沉默。
「往陵王府去找。」靖瑶极有默契地接话。
一起并肩作战多年,她们之间的默契不言而喻。
「陵王府由我去。」靖瑶的口气坚决,不让她有说话的馀地。
「靖瑶,此去凶险,吉凶难料,为了腹中的孩子,还是让我扮成丫鬟混进去吧??」飞雁着实担心。
「你去?你会轻功吗?要是有个万一你能自保吗?你给我好好的待在山上就好。」靖瑶制止她下山。
「那你呢?你懂奇门盾甲吗?你懂机关之术吗?你知道皇室之中,会有多少密室机关吗?没有我,你连门都找不着!」飞雁不甘示弱反唇相讥,议事厅内一时间烟硝味瀰漫。
「别吵了。」凛双见两个女人吵了起来,头痛地扶额。
「还有一点,皇上的身分陵王不知是否知晓??如若不知或许还好办些,但如果知道的话…可能就要演变成两国间的战事了…且要是被宫里的有心人士知道,恐怕又要掀起皇位之战了…」回想几年前那场内乱,飞雁仍感到一阵心寒。
「如若不知,对方不会为了灭口而…」靖瑶思及此,脸色一阵苍白。
「不会的,以皇上的机智定会让对方认为他幕后还有人指使,为了找出那幕后的人,对方肯定不敢妄下杀手。」这点飞雁敢肯定,只是肯定会吃些苦头。
「不如我们一起下山,让公羊翼带日、月两帐在豫城到赤霞峰一带找,如若找不到,我们三人再带几个风帐的精英往陵王府去,雷、火两帐就在山上留守,一有需要就调兵下山?」凛双提议。
靖瑶闻言沉思片刻后决议,命吴良去请各帐帐主,开了军事会议交待细节、并和公羊翼演练了遇敌的进攻及撤退路线后,便带着人马下山了。
一下山未出峰口,便传来一股浓浓血腥味。
他们发现血跡一路由峰口处沿伸至赤霞峰内,看得出来血跡经过细心的掩饰。
虽是清早,但入山口于峰体之内,原本就光线微弱,加上此刻乌云密佈,峰内几乎不见光,靖瑶急命大伙燃起火把视察情况。
她与飞雁拿着火把进密道去寻,洞里水气丰沛,血腥味却愈发浓重,流到脚边的泉水竟染成一片血红,她们看见一个黑衣人倒卧在流着清泉的山壁边,泉水和着血水,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靖瑶心里一沉,紧张到全身颤抖,飞雁接过火把,让她上前探看,发现那人是慕容御风身旁的贴身护卫朔夜。
她探了探他的手,虽有脉搏,但却因失血过多导致脉象微虚弱,若非他内力深厚,恐怕早已见了閰王。
靖瑶点了他的周身大穴护住他的心脉,并运功为他疗伤。
「修……罗,别……别管我,快去找……皇上。」朔夜稍稍转醒,无力的推着她,催促着她找人。
「闭嘴,我还需要你交待一切,给我安份点。」靖瑶见他清醒便收了功,打了些乾净的泉水给他,一边问:「发生什么事了?他人呢?」
朔夜喝了水,缓了过来。
「我们在豫城遇袭,原本打算一路逃往赤霞峰,但敌军将我们退路截断,最后被围困在豫城,在被生擒之际,是皇上……拼尽全力将我送出城门,可他却……」朔夜诉说着事发经过,想起原该护主之人,却被君主所护,感到自责万分。
「你能起身吗?」靖瑶心一沉,一边在心里咒骂着慕容御风的愚蠢,一边又为他担心。
「能,让我跟你们一起去迎救皇上。」朔夜挣扎着起身。
「我不需要拖油瓶,你给我回宫去。」
靖瑶反对,抬手就想赏他后颈一记手刀,朔夜虽负重伤,却也狼狈地躲过了。
「让我跟你们去,我潜入过陵王府几次,我知道陵王府的内部结构。」朔夜边喘气边警觉地倚靠着山壁面对靖瑶,深怕又遭暗算。
「你把陵王府地图画下来,然后回宫去!」这是她最后的底限。
「至少让我入豫城,我会找家客栈疗伤蛰伏,为你们接应。」朔夜不肯退让。
「就让他一起去吧。」飞雁发言。
「让他去当拖油瓶吗?」靖瑶反对。
「毕竟豫城他比我们熟悉,就算他将陵王府的佈局画了下来,也无法说清机关、暗门的位置及啟动方法,带个识路又懂武功的人,总比带上我还好。」飞雁细想后觉得可行。
「但他现在跟废人没两样!」靖瑶粗声打断她的建议。
「虽然,我不清楚皇上被囚于何处,但至少在陵王府内还算来去自如。」朔夜靠在墙上,手脚的伤处仍冒着鲜血。
「你现在连走路都走不成,还说什么来去自如?」靖瑶在面具底下不耐烦地翻了个大白眼。
「我先扶你出去。」飞雁没理会靖瑶的反对,逕自上前扶着朔夜,洁净的衣衫被朔夜的鲜血染红,脸上也沾了血。
飞雁吃力地搀着他,靖瑶冷眼旁观,接着瞬地出手,封住了他的穴道,再一记手刀,直接将朔夜打至晕死。
「啊!」
没了朔夜自行支撑的力量,飞雁失去了平衡,就这么他被压在身下,她的衣襟饱吸了地上的血水,手上的火把落地,密道直接回归黑暗。
靖瑶上前将朔夜拉起,飞雁拉着靖瑶的手狼狈地爬了起来。
凛双此时赶到,火把重新照亮了密道,他见飞雁满身是血被靖瑶扶起,心脏像是被狠狠打了一拳。
「你怎么样了?」凛双无暇顾及他人,抱起飞雁就往洞口衝,他想到明亮一点的地方确认她的伤势。
洞里的光明再度被带走,靖瑶吐出一连串的咒骂后,一个人吃力地将朔夜拖出密道。
飞雁被凛双紧张的神情感动,任由他紧张地在她身上寻找伤处,大伙儿也被她身上的一片殷红吓到,里三圈、外三圈地将他们围在中心,甚至还有人从外圈热心地递来金创药。
「你是伤着哪了,倒是说话啊!」凛双也不管旁有人,只是发疯似地翻找伤处。
「没……我没事……」飞雁感动得语塞,只能语意不清地直摇头。
「她没事,那不是她的血。」修罗独特的嗓音传来。
「怎可能没事!」她的模样实在太吓人,凛双不相信,仍持续翻找。
「你信不信你再不说话就要被当眾宽衣了?」靖瑶冷声提醒。
「我没事,凛大哥,我没事!」飞雁被一语惊醒,找回声音为自己发声,伸出小手拉住在她身上四处游走的大掌。
「真的?你真的没事?」凛双手被拉住,双眼仍四处扫瞄,俊脸揪成一块。
「我没事,真的!」飞雁将凛双的脸扳正,与他四目交接。
「那血是谁的?」
「是朔夜大哥的。」说到他,飞雁的小脸一阵忧虑。
「太好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凛双激动地抱住她,将她抱得好紧好紧,紧到有些窒息,庞大的身躯还传来微微的颤抖。
「我没事、真的没事。」飞雁轻拍他的背,就像在安抚大男孩一般轻柔。
「啊!赔惨了!」
「太好了!赚翻了!」
「怎么会这样?」
「啊!我一个月的月俸啊!」
围着他们的人群鼓譟了起来,赌局有了结果,几家欢乐几家愁,有些人不可置信地哀号,有些人则是欢天喜地地叫喊。
两位当事人此时才从两人世界中归来,飞雁不解地看着那群又哭又笑的弟兄们,凛双则是了然地扬起了胜利的微笑。
混乱结束,飞雁想起被打晕的朔夜,急着找靖瑶劝说。
「将军,朔夜大哥……」飞雁担忧地看着被「弃置」一旁的朔夜。
「先让弟兄们带他回山上疗伤,等他好一点再让他到豫城会合。」靖瑶冷默地回应。
「真的?」飞雁闻言开怀笑了,上前给了靖瑶一个大拥抱。
正打算分赃的眾人见状,不由得疑惑,不甘心输钱的人出言平反:「欸,军师好像还是跟将军的。」
「是啊!她跟将军可亲热的呢!」
「所以这局,到底是谁赢了?」
「应该还没有结果吧?」
陷入五里迷雾的眾人,在一阵七嘴八舌下决定再继续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