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开始怀疑,对方为何会出现如此反常的行为,她虽谈不上最了解,但是也已经喜欢傅煦这么多年,对方的个性还是清楚的。
他所表现给大眾的自己,就是最真实的他,成为邻居让她得以接触到傅煦本人,大萤幕上确实不是虚假的他。
所以温玫才感到迷茫,他为何会做出不似「傅煦」风格的举止。
打开二维条码让他扫,温玫收到来自傅煦的好友请求,两人之间就此有了更深的关係。
「以后有事情,可以找我。」他留下这句话,保持一贯寡言的形象,毫不留恋地进去自己家。
望着渐渐暗下来的手机,温玫搞不明白,她从未如此紊乱过。
想要知道答案,可是她怕一切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也许对方是因为邻居的身分,才和她交换联系方式。
又或者,是纯粹关心自己。今天下午的她,确实太过反常,换作谁都会担忧。
毕竟现在有太多邻居死在家中的新闻,温玫不知道他是不是猜到自己其实有病,怕她出任何意外,如果一有不对劲,至少有别的管道联络自己。而不是只能隔着一扇门,焦急地关心,却迟迟等不到回应。
她下意识,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缺点。谁知道都可以,唯有傅煦不行。
「温小玫,今天我要和你一块儿睡。」林渺安一如往常,抱着枕头来她房里。每当她一有不对劲,对方就会用这种方式陪伴,也是一种变相的监督。
温玫这才把手机放下,今天发生太多事情,她的脑容量实在无法负荷。
工作的事。
梁玥的事。
……傅煦的事。
全部都挤得她喘不过气,她很想将它们通通拋弃在一旁,不想要去思考。可是却无法达成,它们像是赶也赶不走似的,不断在脑中徘徊,令她心烦意乱,只觉得浑身疲乏,太阳穴甚至隐隐抽痛。
今晚,是预料之中的失眠。她想起来吃头痛药,可是又怕吵醒林渺安,已经令她担心太多,不想要再增添对方的烦恼。
隔天是礼拜日,可以在家好好休息,虽然对于温玫而言,呼吸就是一种痛苦,大概只有时间可以缓解她的痛,短时间内是无法痊癒的。儘管康復,往后一定会復发。
因为失眠的缘故,其实她整晚都没有睡着,天刚亮就起来了。林渺安仍处于熟睡当中,温玫无声凝视对方酣睡的模样,并没有羡慕不受失眠折磨的她,而是庆幸。
幸好,她不用体会这种痛苦,健健康康地活着。
……她们两人之间,只要有她一个人,承受这种苦痛就好。
大清早的,温玫没有食慾,也没精神。索性拿起一本书,一句一句慢慢读,大多数都没有吸收进脑海里,纯粹是用来打发时间,让自己有事情做。
突然,她的手机开始震动,有人打电话给她。温玫将书放下,不知道有谁会挑在这个时间点打给自己。
凑近一看,来电人显示温元良三字。
是爸爸。
她黯淡无光的眼眸中,渐渐有亮光出现,那是所谓的求生慾望。
「……爸爸。」握着手机的手有些无力,她只能两手抓着手机,以防它掉落。
对面传来中年男人的嗓音,是她熟悉的温柔,「温玫。」
话一出口,温玫咬着下唇,眼眶周围的温度一瞬间上升,眼泪差点儿就涌出。
这是她的家人,也是她唯一的家人。
为了温元良,她必须撑下来,能撑一时是一时。
温元良会和梁玥离婚的原因,其实正是因为后者的个性,以及她对女儿的教育方式。
很多时候,他是顺着梁玥的,对她百依百顺。但是在温玫身上,他实在无法妥协。
在他发现温玫生病的那一日,就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
温玫最终还是没能瞒过温元良,彼时的她还年轻,不像如今二十五岁的她,已经善于隐藏真实情绪。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慌张、悲伤,易怒易哭的个性,甚至是变差的身体状况,无比疼爱自己女儿的温元良,岂有可能没有发觉。
温玫从一开始的矢口否认,到后来发现再也掩盖不住事实,只能向他坦白。
她所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没有厌恶或排斥,那是温玫第一次,看见温元良哭。
哭得自责,哭得后悔,他感到无比愧疚。
为何直到如今,才知道女儿的痛苦,却连分担都无法。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
毅然决然地与梁玥离婚,拼命争取到小孩的抚养权。当时亲戚朋友们,都不明白两人离婚的原因,或许连梁玥本人也不知道。她清楚自己和温元良的个性可说是完全不合,也单纯以为离婚的原因就是这点。
要离婚,早就离了,哪会等到十几年后。离婚的原因,全是为了温玫。
「最近生活还好吗?」
她很想坦言说不好,很想告诉他,自己过得一点都不好。可是温玫又明白,自己必须好。
「挺好的。」她放轻音量,小心翼翼地问:「爸爸呢?」
温元良那头传来其他人的讲话声音,似乎还有狗在叫,环境有些吵杂,可是他的声音却清晰地传达给温玫。
「只要你过得好,爸爸就好。」他笑了,「不过可能是老了,最近体力不太好,爬个楼梯就在喘,所以最近每天都早起绕着公园走。」
所以才有其他人的声音,不像温玫这边,一片安静,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
「……多运动也对健康有帮助。」温玫垂眸,「爸爸,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去机场接你。」
温元良两年前,因公司调派缘故,目前居住在国外,几个月回来一次,和温玫之间的距离遥远。
「不确定,但如果一有通知,我就告诉你。」
「但是也不用来接我啦,你上班够辛苦了。爸爸不会几个月没回来,就忘记路怎么走的。」
这通电话,最终在温元良的笑声下结束。
安静片刻,温玫将手机放在桌上,从沙发上站起,脸上有了些精神,不断对自己打气。
不能就这么自暴自弃下去,她必须找点事情做。儘管不知道这次的正能量能持续多久,但是她想要让它停留久一点……更久一点。哪怕,只有一秒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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