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搭捷运去上学时,都会在社区或是捷运站遇到学长,他总是亲切的向穿着同样制服的我打招呼,偶尔会随意聊上几句。
「对了,你是甚么社团?」
「羽球。」
「哇,不像你会参加的社团耶。」
「是被同学拉进去的……学长是网球社的吧,社团时间会看到你们在练习。」
「咦?你有注意到啊,我小时候的愿望是成为网球王子呢,嘿嘿。」
「你很像呀。」
「白痴哦,开玩笑而已啦。」
即便被他骂了白痴,我也只是笑嘻嘻的不说话,在我眼中他的确是一位王子,比任何人都要耀眼。
我还以为今天是个好日子。
「早安。」走进教室,我拉开座位的椅子,坐隔壁的徐孟然向我打招呼,我同样回了声早安。
徐孟然是我国中时的补习班同学,我们在高一这年同班,自然而然成了很要好的朋友,也是他把我拉进羽球社的。
「学长今天问我参加了甚么社团耶。」早自修写完考卷后,我将考卷对折压在桌垫下,低头拿出手机,和他开始用line聊起天。
「是哦。」
「我超开心的。」我雀跃的传出讯息,期待他能回个贴图或是一些附和。
他过了好久都没有回覆,直到下课鐘响,我们交卷、上厕所、上课鐘响。
午餐时间,我拿着便当回到座位,徐孟然将椅子拉到我的桌子旁,将便当放上我的桌垫。
一开始,我们很普通的吃着便当,我说了几句话,他含糊的应了几声,我明显感受到今日的他并不热切,或是说他似乎有甚么想说但说不出口的话。
他会说吗?我一面在心里想,一面猜测他想说的究竟是甚么,我没有印象彼此最近发生了甚么大事。
「叶品宸,有件事我想了很久,但一直不晓得有没有问的必要,毕竟这好像也不是特别该被拿出来提的事……」半晌,在时针指向数字三时,他终于开了口。
难得他会这样唯唯诺诺,我认为这个时候我相对应该乾脆一些。
「你要说甚么?」
「就是……」他还在迟疑,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后,将音量压到最低。「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学长啊?」
我完全没想到他要问的是这个问题,但在他说出口后,我觉得自己早该想到。
手里还握着汤匙的我沉默许久,点点头。「嗯……你会觉得我很奇怪吗?」
「当、当然不会,只是我怕要是误解了,会是很大的误会啊。」他慌张的挥挥手,露出尷尬的笑。
这是我第一次向人坦承,我以为会非常难以啟齿,结果出乎意料的平淡,徐孟然没有过多的反应,我想他也许早有预感,终于准备好该如何面对,才选择开口询问。
真是太好了。
我非常感动,不过僵硬的流不出半滴泪。
然而这股庆幸只维持了不到四十八小时。
这件事不知为何在一个礼拜之内就传遍了整个年级甚至校园,传的内容并不是我喜欢学长,而是我喜欢男生。
「还是觉得有点噁心啊。」
「也不是完全看不出来啦。」
「哇啊,我还是第一次实际遇到这样的人。」
……
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我说不出是好是坏,但的的确确改变了,让我十分难受,只能在心里想着等过一阵子大家就会发挥遗忘的本能,进入考试备战状态。
是啊,不会有任何改变的,我依旧能与徐孟然嘻笑怒骂;能和学长笑着寒暄,然后在阳台花开的那一日,将包藏着我的心意的花儿交付予他,只要这样、只要这样就……
「嗨。」当我再次于捷运站碰到学长时,他的笑容还是那样温柔,却流露出了一丝怜悯及难为,因为我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所以我能清楚感受到那股悲哀。
我拒绝接受这一切。
转身就朝家中奔去的我再也没和徐孟然说过话,也没再去过学校。
那时自己清楚的感受到了,世界崩落的那一瞬间。
要隐藏好才行,无论对谁也不能透露。
我还不想失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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