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若南穿着校服在路上慢跑,这几天结束锻鍊她都会以慢跑当作收尾。当跑到满身是汗才会回家。她习惯洗热到会烫人的热水澡疏通毛孔,最后,她通常会躺在床上回朔今日练习的成果,然后进入梦乡。
她是个无法分心的人,只要执着一件事就是全心全意的去做,这时候她常常会忽略到身边的人,但她拚了命的往前跑,无暇去顾及身后苦苦追着的人。
「你总是这样。」姚廷映说过好多遍,要她改掉这个坏习惯。她曾经试着改变,但是结果是两边都做不好,甚至必须要花更多的时间去修补。
深知她个性的廷映后来也由着她去了。
「总是要有一个人退一步的,不是吗?」他苦笑。似乎知道不管说什么也只是浪费口舌,所以他乾脆闭嘴。
卓若南每次看到他这副惆悵的表情都会感到心酸,但是她无法放弃自己的梦想,那就是更强。
『只要我是最强的,我就能好好的保护你了。』
当时,卓若南人在医院,无助的守护着轻闭双眼昏迷不醒的姚廷映,她默默定下这个梦想。
那时候她才小学五年级,当时,姚廷映正在跟死神搏斗。
她不敢松开手,因为她知道一放开,那冰冷无力的手就会永远垂落。
眼角感受到湿润感,抬手一抹发现自己默默流泪了,她不是在专注跑步吗?怎么突然想起那个画面呢?在短暂闭眼的瞬间,她忘记停止奔跑,结果就这么擦撞到经过的路人。
预期中的责骂没有发生,她抽离思绪,慢半拍的想到要赶快道歉才行。
「啊,十分抱歉……你有没有怎么样?」她赶紧道歉,抬头望向前方,脸上的歉意停留了一秒的时间。
一看到眼前笑脸盈盈的人,歉意瞬间消失殆尽,取代而之的是满腔怒火。
「怎么是你啊?」她脸上的不悦毫不掩饰,真是冤家路窄。
「呵,这句话应该是我要说才对吧。」他充满磁性的声音略带嘲讽,左晏扬将喝了几口的星巴克直接丢在公共垃圾桶里,这顺手的动作更加引发她的不满。
她微瞠双眸,「喂!你怎么可以浪费食物?」
「不想喝了啊。」他似乎觉得理所当然,若无其事的抽出湿纸巾擦拭指尖,「话说,你这种态度对一个救世主似乎不太应该吧?」
她愣了愣,忽然仰天大笑三声,眼中却毫无笑意。起风了,凌乱的发丝掩盖住面容,却无法遮掩她的愤怒与她不愿承认的默认。
她当然知道他是她们空手搏击社起死回生的希望。
只是她不想要跟这种傲慢的男人低头道谢。她纯粹不想向他做出低头的动作。
「我忘了问你。」深呼吸,平静下来的卓若南定定直视他,眼里认真执着。「如果我们大亚赢了……」
「虽然那个如果不会实现,但假设我们不小心看你们可怜放水让你们赢,我会跟学校提出申请,今年年底的全国大赛争取一队名额给你们。」
虽然他讲话的语气非常讨人厌,但是她仍旧对他提出的优渥代价心动了。这不就代表她们有浮出水面的希望了吗?
她的血液兴奋的搏动着,身体剧烈发抖,握拳的十指深深嵌入掌心。
「真的吗?」
左晏扬默默打量着眼前振奋的女孩,不禁莞尔,「那没什么好困难的啊,因为校长就是我爸嘛。」他高傲的仰起头,等待她向权力低头。
结果她的反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她快速平復心情,表情变回冷淡。「……你真可怜。」
全身血液瞬间凉透。「什、什么?你是什么意思?」嘴角神经狂抽,感觉有盆冰水从头倒下,身体止不住颤抖。
卓若南扬起睫毛,那双清澈却又深沉的双眼彷彿望进他内心深处,让他不堪的别过头,不想让她看出什么。他想要拂袖离开,但自尊心不准他这样做。
她的眼神柔和下来,不再兜转那个话题。而是微微一笑:「你可要说到做到,我会尽全力的,我也希望你们不要放水,我想要靠实力证明自己。」
语毕,她点头示意,跨步离开。
她直挺挺的背影透漏着自信和一种无法言语的动魄,当他察觉自己毫不自觉的举动时,已经来不及收手了。
手里感觉到她因为训练而粗糙的指腹摩擦着他的手心,让他忍不住想要握得更紧些,但几乎是瞬间,触感又消失了。
时间短暂到他甚至以为那是真实的错觉。
「什么事?」她瞪着两人交握的手并快速抽开。
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觉在心中排盪,他若无其事地将手插进口袋,耸肩说道:「你的手好点了没?」
卓若南皱眉,眼里射出狐疑的目光,「还行,谢谢关心。」
「哦哦,那没事了。」他说完就快步转身走离,懊恼的抓着头,不断将脑海的想法驱离,才走没几步就忍不住回头想看她还在不在。
结果一回头,他就后悔了。
她的背影成了一个快要看不见的黑点,好像恨不得赶快离开这里。
他的眼球快速震颤,扫视着文字拼命将它咀嚼吸收,想要努力聚精会神,但深沉的疲惫让他不停按压人中。频频抬头望着无声的时鐘,或许太累了,耳边竟然传来时鐘的滴答声,数字在脑海盘旋让他头昏眼花的,索性闔上书本。
再五天是资优班大考,总是不容出差错的他每次都会拿到五个满分,但最近补习班模拟考他竟然有几题脑袋打结完全写不出来,连老师都对他的失常感到万分讶异,他们总以为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是难得倒他的。
他只是笑笑地说:「抱歉,我看错题目了。」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是后遗症发作。只要他太疲倦就会產生幻觉跟幻听,这是小学五年级那时候的意外车祸所遗留下来的纪念品。不过,他已经很久没这样了,最近几乎将这几年的份都连带返还了。
他为了排解孤单,唯一的方式就是不停歇的念书。他已经好几天没躺在床上了,他深怕只要放空脑袋就会被孤单淹没,那排山倒海的思念可能会让他灭顶。
「对了,既然如此我去找她不就好了?」拿起手机,萤幕跳出她温柔的笑顏,
紧绷的神经顿时间放松了,她是他的精神粮食。
原本下意识的按着她的号码,思索一阵,滑到另一个较为陌生的号码,靠近耳畔,响了没几下就通了,电话那头的女孩声音有着困惑:「喂,怎么了?你没事怎么会打给我?」
「就是有事才会找你,郁乔。」他起身拉开窗帘,看着窗外的柔和的月光。
「呃……你跟阿南吵架了?」
「抱歉让你失望了,我们好的很,我打来只是想问你,她有在你那边吗?」他也不再掩饰,自从那天在美式餐厅之后,他早已对她卸下面具露出真面目。
他自然知道蔡郁乔不是笨蛋,她早就在怀疑他了,所以再隐瞒下去对他也没有益处,他也很有自信郁乔不会拆穿他的假面,因为……她害怕他。
「没有,她已经好几天没来了。」蔡郁乔似乎急于掛电话,他听见用指尖敲击桌面的声音显示她的焦躁。
「那你觉得她会在哪里?」
「训练吧,她社团的活动再几天就要举办了,这段期间她很忙呢。」她不悦的嘖声,或许是没有与他面对面的缘故,语气有些衝,很是不耐烦的样子。
她停顿,忽然道:「会不会在三角公园外围慢跑?有时候我们会一起去那边跑步,那边的车子比较少路线也不错,虽然有点晚了……」
「谢了。」不等她说完他就掛掉电话,捞了掛在椅子上的厚外套就往门口走去。走没几步又走回餐堂,将咖啡豆倒入咖啡机,俐落的打着奶泡,烘培的咖啡与牛奶的香气縈绕鼻尖,他的嘴角不自觉沾上一点甜。
他知道她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