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星并着两只脚,一对膝,乖巧地坐在苏玄妙的摊位前,任劳任怨地扮演起壁花的角色。
只是,脑子里还是忍不住在想那些有的没的。
一连叁天,苏玄妙都带着他出摊儿,可就算是再好看的脸,也有审美疲劳的一天。春风镇的大姑娘小媳妇儿看也看够了,索性打趣起苏大夫与她所谓的弟弟来。
“哎呀,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还天天跟着姐姐跑?苏大夫,你这个弟弟是真的,还是假的呀?”
苏玄妙收拾起摊位,笑着揉了揉夜寒星的脑袋,直到把他柔顺的高马尾揉成刺猬似的一团,才笑眯眯地回答:
“一个大活人就在这儿呢,哪有什么真什么假的?林娘子,你又说笑啦。”
她转过脸,捏了捏尚在不知所措的夜寒星的手,矮下身子对他说:
“辛苦你啦,走,我请你吃饭去!”
夜寒星眨巴着眼睛,刚想说他又不需要吃饭,转念一想,还是闭上了嘴巴,跟在苏玄妙身后,走了两条街,走到了一家酒楼前。
秋月楼。
“这个,是我一个朋友开的酒楼。”
苏玄妙摆出很自豪的神情,两只眼睛笑眯眯的,像是一只狡黠的狐狸,凑近了同夜寒星说:“所以我来这儿吃饭都不会收我的钱!”
她分明是很开心的模样,得意洋洋的可爱神情,夜寒星却愣愣地望着她,一切感官似乎在同一时间静止,他唯一能感受到的是脸上喷洒而来的温热呼吸。
痒痒的,不是很舒服,但他又不是很想让它离开。
多奇怪。
不光是苏大夫很奇怪,就连他自己也变得奇怪起来。
“好,好。”
夜寒星也不知道自己在“好”个什么劲儿,整个人呆呆傻傻,木木愣愣,想必在苏大夫心中他一定是无趣极了吧?
罕见地,他有些懊恼。
为什么他就是学不像那些黏黏糊糊的同门呢?
好在,苏大夫似乎也不在意这些。
她笑了笑,拉着他的手腕,一个很亲切却不过分亲昵的距离,轻车熟路地拽着他上了二楼紧里面靠窗的位置。
“我最喜欢坐在这里。”
苏玄妙指了指窗外,说:
“从这儿看青峦,景色是不是很美?”
夜寒星抬起头,囫囵地看了一眼,其实也没有看清什么,但还是顺着她的意思,重重地点了点头。苏玄妙却还以为是遇见了知音,手舞足蹈地说了好长一串儿。
“苏大夫,您还是老样子?”
小二见是苏玄妙来了,问也不问上来就沏了两杯枣茶。
夜寒星喝不惯这么甜的茶水,他抿了一口就又叩下了茶杯,一抬头,却瞧见苏大夫喝得津津有味,她一边点头,一边笑着问小二:
“你老板她在不在?我上次问她要的东西她弄来了没有?”
苏大夫,原来喜欢喝甜甜的水。
记下与苏玄妙有关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夜寒星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默默地把这些记在了心里。
“苏大夫,您这是为难小的了啊!那老板不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也不会跟我们这帮伙计报备嘛!”
听这话的意思,那就是不知道了?
苏玄妙有点遗憾,扭头不着痕迹地瞄了夜寒星一眼,他还不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一脸严肃地盯着小二给他倒的那杯枣茶,跟要盯出朵花儿来似的不肯挪眼。
啧。
他越是懵懂,就越让人想知道当他那双水晶般的眼眸染上欲望的色彩后会是什么样子。
“好吧,我不难为你,你快些上菜就是了。”
秋月楼的伙计自然知道商老板有多看重这位朋友,菜嘛,一道一道地端上来,不一会儿就铺满了整张桌子。
甜口的菜要多一些,还有两盘蛮精致的点心,一看就没少花心思做。
苏玄妙给人看了一天病,就指着晚上这顿呢,她抓起筷子,跟夜寒星客套了两句,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夜寒星,你怎么不吃呀?是不是我点的菜,不太合你的口味?”
苏大夫,原来也喜欢吃甜甜的菜。
夜寒星摇摇头,说:
“我早就辟谷,不需要……”
话还没说完,一筷子松鼠鳜鱼就从对面怼过来,堵住了他的嘴。
“天下好吃的那么多,如果只是为了填饱肚子才吃饭,那是不是太可怜了点?”
她笑得天真烂漫,丝毫没有察觉出自己话中的嘲讽语气。
“夜寒星,你年纪轻轻的,不要总是老气横秋的,多笑笑,好不好嘛?”
当然,他多笑一笑,她也就多饱饱眼福。
记忆中,似乎也有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你这孩子,才多大的年纪?怎么一天到晚愁眉苦脸的?拂云宗有我和你爹撑着呢,总也轮不到你操心,多笑笑吧,我的小星星呀!”
再也不会有人叫他小星星。
再也不会有人,用那种悲伤的眼神,无限爱怜地望着他了。
所以,他会觉得心痛,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苏玄妙,你今天来吃饭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商老板言笑晏晏,话峰一转,对着夜寒星的脸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艳。
“哟,真看不出来,你走出失恋阴影还挺快,这就又换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