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商湛晦暗不明的漆眸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那眼神仿佛在说“真没良心”。
傅染被他盯得心虚低垂视线, 她柔软的眼神不敢瞧他,“刚才你说我是陈屏的女朋友, 可我穿着你的衣服, 这在你外婆眼中, 我算什么呀?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不是, 不能够是你水性杨花。”商湛艰难地从床上站起来,他温暖的手掌仔细地去抚摸她的手背,“而是我,夺兄弟的女朋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将你置于难堪的位置。”
温暖又带着些许粗粝的掌心摸索着她的手背,傅染急忙撤回自己的手,眼底里的鸷冷弥漫开去。
她重申,“商湛,我们之间分手了。”
房间内的气氛僵硬得仿佛连空气都像是凝结,耳边只有挂在白墙上的时钟在滴答滴答的声响,她的杏眸汇上他给人以冷硬质感的漆黑瞳孔。
他的薄唇轻抿下压,咬肌绷得很紧,傅染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她不由得湿漉着双眸,放在身侧的拳紧攥。
要是他发脾气,那她这一回就忍忍吧,毕竟他身上的伤是由于她而受伤的。
从商湛的视角瞧着傅染,他不由得觉得好笑,他还没拿她怎么呢?为什么总是要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就像是他把她给欺负了,难道这就是天生的娇气包?
傅染是天生有点儿泪失禁体质的,她并不是想要哭,只是在无声的对峙中莫名其妙就会这样。
分手这两个字眼在商湛的心里就从没认定过,同样这“两个字眼”就像一柄锋利的刀,切割着他的心脏。
“宝宝,我们不分手好不好?”商湛狭长的眼眶里染着深红,他的言语里带着祈求的味道,模样可怜得真像只学乖了的恶犬似的。
跟傅染分开的这些天里,他没有一天是不思念着她的,想念有她在时的空气里的味道,想念她无时无刻的照顾,想念她身上若有似无的玫瑰甜香味道,他从来没有过如此地眷恋过一个人。
打从他母亲和妹妹离世后,他没有过将自己这颗心完完整整地交给过一个人,他以为连傅染他也未曾交予过,但痛彻心扉的滋味令他后知后觉。
原来他的这颗心脏早就已经捧到傅染面前,只是他的桀骜与冷硬的脾气不服软而已,只是他习惯了将所有情绪掩埋而已。
他不想跟傅染分手,他想将傅染生生世世地护在怀里,再没有人能够伤她一分一毫。
傅染柔软泛着水光的杏眸落在他那双深不见底的漆眸里,那里湿润,清澈,但她却看不真切。
以前暗恋他的时候,她只奢求他们能够在一个班,后来逐渐地变了味道,她温吞吞地准备告白,将心思都写在日记本里;答应他的追求在一起之后,她的热情逐渐被冷遇给消磨掉,她不认为商湛对他的是爱。
哪有爱一个人,会经常在她面前发脾气呢?
她虽然打小没见证过父母的爱情,但这并不妨碍她对爱情的想象,书本里或者是影视剧里的甜美爱情,那个男人不是对自己的女人千依百顺的?哪有将她当做宠物,时不时逗一阵子的。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够再吃回头草了,傅染冷硬着眼眸。
商湛眼见着她那双秋水剪瞳的眸里碎冰层层叠叠凝起。
他的眼里莫名划过一丝受伤,眼眶深处的红愈加明显,身后的刀疤疼也愈加灼烈。
斟酌良久,傅染艰涩地咽了咽喉咙,言语沉闷闷的,“商湛,我这个人向来不会走回头路的。你也知道,但凡我做过的决定,我就是一条路走到黑那样,今天的事……”
说到这,傅染似蝶翼般的长睫不由得颤了颤,她莫名声线低沉,“今天你为我受伤的事我很感谢你,你让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但我现在真的不想再谈感情。”
她真的不想再次在商湛身上栽一回,如果是那样,那就太难堪了。
傅染好看的唇紧抿着。
眼前的姑娘分明声线是那么好听,但为什么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锥心呢?
商湛的模样说不出的颓唐。
想让她做什么都可以,那么他是否能揣测,她于他还是有点感情的?
此时的商湛几乎意识不到,自己像个在沙漠里行走的旱徒,只要眼前的姑娘略微施舍点水,他就能酐畅淋漓。
可她不愿,他泛红的眼眶里几乎要落出泪来,商湛死死地攥紧拳。
稳了稳心神,他隐忍地松开了她的手,那双清澈的漆眸里染着真挚,只是嗓音哑然得可怕。
“我做这件事,从没考虑过让你能回报我些什么,如果你想离开,那你现在就可以走,我不会拦着你。”商湛的话几乎是从齿缝里漏出来的,声音很轻又很哑,似是极不情愿。
如果她此时此刻离开,商湛如炬的漆眸迅速地黯淡下去,他真的怕控制不了自己。
傅染与他靠的极近,自然能看到他眼中隐忍的火焰,她指腹轻轻地蹭了蹭他身后的肌肤,声音柔柔润润,“还疼吗?”
她温软的嗓音说出的这一句话,几乎让他猛虎落泪,但商湛很硬气摇摇头,“不疼。”
“说谎。”傅染气定神闲地坐下来。
而后,她将桌面上的药片放在手心里,她凑到商湛跟前来,“张嘴,吃药。”
下一秒,商湛乖乖听话张开嘴巴,还没等傅染将温水递给他,他已经全部都咽了下去。
傅染无奈,心里不由得想着,这厮真好养活。其实商湛分明含着金汤匙出生,却完全没有世家子弟那种娇弱做作的性格,向来都是糙糙的。傅染沉眸,莫名不生厌。
“你刚才喊我的,不许再这样喊我。”傅染有些许计较,她觉得商湛这人说话向来不分场合轻重。
她跟她都没什么关系了,他干嘛还这样喊,莫名其妙,傅染脸颊连带着耳廓都是红的。
或许,她不应该提起这个话题,应该当做没听见。
因为商湛幽深的漆眸眯了下,而后试探般地喊她,“宝宝?染宝宝?”
傅染:“……”要不是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的拳头肯定直接锤在你精致的脸上。
“别喊了,你这样好像在喊狗,余婉婷家的宠物名字就叫宝宝。”傅染对浪漫过敏,总而言之,就是不喜欢商湛用如此亲昵的称呼来喊她。
特别是她们之间的关系尴尬至死,他不觉得很奇怪吗?
商湛的脑回路与众不同,他瞧着傅染泛红的耳廓知晓,他是在害羞,他打趣儿似的反问:“那往后,我们的孩子出生,不喊宝宝,喊什么?”
此言一出,病房内的气氛顿时凝结。
傅染匪夷所思地看着他,那模样像是在质疑自己听错了。
她怎么就要跟他有孩子了呢?话题是不是扯得有点儿远,早知道她就不纠正了嘛。
“商湛,你要这样跟我说的话,我现在就走了噢。”傅染是觉得良心亏欠,歉疚得很,所以认命了似的陪他。
就在傅染恼怒站起身之际,他顺势环住姑娘纤瘦的腰身,动作太大,一不小心牵扯到背后的伤口,锥心之痛令他猝不及防喊出声来。
他满脸虚弱看着傅染,模样委屈唧唧,“染宝,别走好不好?”
“留我一个人待在这,若是晚上我出些什么事,那怎么办?”商湛听穆黎的话,那双冷硬的眸子氤氲着可怜劲儿,像一双狗狗眼似的看着她。
傅染忙不迭偏离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向来睥睨四野,脾气又冷硬的男人,此时此刻是在撒娇?
“你可以让陈屏喊人过来,我……”傅染顿时沉默,她的道德感令她做不出,将商湛孤零零扔在这里。
“我可以留在这,但你能不能不要喊我宝宝这样,被别人听到怪尴尬的。”
“好的,染宝。”
傅染:“……”
作者有话说:
湛爷:染宝!染染!宝宝!小染染!
傅染(轻拍脑袋):正常点。
第68章 热吻
◎“染宝,只要你抱一抱我,我就不疼了。”◎
医院里的夜晚格外的冷, 傅染不喜欢这股难闻的消毒水味,她辗转反侧,有点儿睡不着。
怕她冷,商湛喊小助理前来送盖的毯子和衣服。小助理瞧见她的时候, 他怂唧唧赶紧脚底抹油跑了。
傅染还想让他陪商湛, 因为商湛如若想上洗手间, 她根本没法扶着他去呀。
夜深人静,傅染躺着后怎么也睡不着,她问商湛, “你想上洗手间吗?”
昏黄的暗灯映衬着傅染的脸更瓷白, 商湛摇了摇头,他趴在床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仿佛下一秒他如珠似宝的姑娘就消失不见似的。
“染染,腿还痛吗?”在岑寂的夜晚里,商湛的声音更显低沉。
只要想起傅染的腿, 他就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的小天鹅永远失去了她的舞台。
这让他怎么能够忍受呢?
傅染将自己的脸埋得低低的, 沉默了许久, 她干涩着嗓音低喃, “不疼了。”如果不是阴冷天气的话,那就不疼。
是阴沉又零下的天气,她痛的都要站不起来, 特别是在《堕魔》拍摄期间,她疼到最后还打了封闭针。
怎么会不痛呢?见傅染不愿搭理他, 商湛也不强迫减少了言语。
可傅染却弱弱地问了他一句, “你今天在宋栀婚宴上演的这一出, 是在为我出头吗?”
简言意骇的这句话, 傅染不由自主红了眼眶,她不敢自作多情,她更觉得肯定是因为他要报复邵廷惟的计谋。
而这场订婚宴,是最能够让邵氏颜面扫地的一次机会而已。
“染宝,你是我的小天鹅,除了我,没人能够欺负你。”商湛的态度一如既往强势。
他的话却令傅染猝不及防落泪,她沉闷地将小毛毯覆盖在脸上,声音沉闷,“你也不许欺负我。”
她在哭,但她不想让他看到,商湛的心脏顿时酸涩难当起来。
好半天,他弱弱地像是在自我谴责,“嗯,我怎么敢欺负我家的小天鹅呢?”
他再也不敢了。
先前的他是喜欢傅染的,因为她漂亮得让人止不住地将视线看向她,他是浅薄的人,也当然会被芬芳的玫瑰吸引。
相知后,他知晓傅染有许多小习惯,喜欢吃酸的,喜欢像只猫儿似的将自己埋进被窝里,可他想将傅染培养出他喜欢的样子来,可唯独他不知晓她的姑娘敏感又温柔。
他教她在圈子里吃得开一些,教她打牌、马术、枪械、赌牌、骑摩托,像她那么软的个性,居然还真听他的。商湛不由得心窒,当初她得多喜欢他,才会万事都依着他胡来阿。
背脊上的疼竟都敌不过心里难忍的疼,疼得他几乎快要落出泪来,商湛后牙槽咬紧。
小姑娘学这些做什么呢?还不是因为喜欢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商湛犹豫许久才斟酌着对傅染说:“染宝,我知道你不想谈恋爱,那等你想谈的时候,能不能考虑考虑我?”
说完这句话,商湛的心悬浮不定,跳跃的速度简直比当初傅染同意与他在一起还要猛烈。
可许久许久,傅染都没给他回应,委实忍不住了的商湛伸手扯了扯盖在傅染身上的小毛毯,这才发现她陷入了熟睡。
是了,他家小天鹅睡眠向来准时,又不会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