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辰闵你好神呀,我爸也刚打电话来催我回家,要我别在外面祸害世界。」
「令尊说得真对。」默然,他缓声道,渗出软软的笑意。
随手翻着一个晚上便充满字跡的数学课本与讲义,铅笔跡、蓝笔、红笔,涂涂改改改过,橡皮擦订正过。
仔细观察,可以看出存在两种笔跡。
「快被自己感动晕了,从来没有写过这么多数学。」纸张可以翻出刷刷地声响,皱巴巴的。我蹭到他跟前,双手合十,「夏辰闵你以后再教我数学吧。」
「不要,麻烦。」盯着我要收拾来要耍赖,他揉揉额际。
「哪有麻烦——我是帮助你工作之馀再复习一次数学!而且……我也没有很难教吧、应该吧。」
「呵呵。」
「呵呵是有几个意思?」抓了抓发尾,我瞇着迷茫的眼。
他不再吭声,见我被沉重的后背包压得要矮一截,蹙了眉,仅有一瞬。我将外套与制服穿带整理一回,他从一旁单手提起我的背包,肩膀重量忽然一轻,我微愣。
他面不改色,陪着我走到门口。
「裴宇薇,真的不要再给我送早餐了。」
这话题跳跃得不得了,我好不容易找回神智。「欸——可是……」
他耐着性子,眼里有浅浅的无奈与难得的正经。「不是好不好吃或喜不喜欢吃的问题,而是,你为了给我送早餐,自己没有早餐吃,很本末倒置。」
懵了半秒,我漾开灿烂的微笑,越笑越深,梨涡似乎都闪着欣喜的光。
「夏辰闵你是不是担心我?」
他抿了唇,露出看白痴的表情,呵呵两声意味不明。「想多了。」他果断松开手,结实得重量瞬间掉了回来。
我被震得踉蹌一下,歪了身子。
话题没有再继续,他频频催着我回家,我死命抱着柱子不走,他便改了温和的目光,深深沉沉也清清冷冷,透着威胁,我不得不滚。
让他生气太得不偿失。
事后回家,我转述这段话给裴宇信,借用一下他的智商来理解。
他刷着牙,一面慢吞吞的整理那头刚洗好的头发,口齿不清道:「本末倒置啊,大概是说,你想照顾他、想对学长好,反而没照顾好自己,用膝盖想也不对吧。」
我懵懵懂懂,缓缓点了头。
见我孺子可教。裴宇信被浴室水气蒸得迷茫的眼眨了眨。「那,我是不是明天开始不用再送早餐了?」
我瞧他一眼,他委屈了。「我天天跑高二部跑到快出名了!」
?
于是,裴宇信正式从送早餐这件事情毕业。
为了有更好的条件让夏辰闵答应指点我数理科目,我破天荒开始认真听课,厚厚一叠的计算纸写满背诵公式,以及各种解法。
从来没有整堂数学课清醒的我这两天都睁大眼睛,反常到老顽固课馀关心我,我猜是我的目光灼热到他反而背脊发凉。
用力皱了眉,努嘴,我挪挪姿势,安心闔上眼打算补眠,上午歷经数学摧残,午休时间有学生会的例行开会,总是让人这天下午的课犯睏。
恍惚听见下课鐘声敲了,周遭同学开始躁动,脚步声要平常激烈。
朦胧间,轻轻脆脆的击声落在桌面,像是指背的敲打。
「宇薇醒醒,宇薇。」
「啊……」
温婉的声音极好辨识,我撑起沉重的脑袋,嗓音充满困倦的沙哑,乾巴巴的。「嫚嫚呀,怎么了吗……要一起去厕所吗?」
她噗哧一笑,弯弯的眼里都是无奈。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她这样真心的笑,我揉了眼睛,误会还在作梦。
前几天的尷尬宛如水草拖住我们相处,没有刻意闪避对方,却是彼此都知道疏远,不会手勾手去装水、不会躺在草地上逃避打篮球,连放学都有各式各样的藉口搪塞。
抿了抿唇,贴了几次冷屁股,因为学生会忙我也将事情丢到脑后了。
她接续的话语将我拉回现实。
「你刚刚生物课睡着了吗?老师说下节课要实验室,要我们下课分好组后就直接过去门口等她开门。」
迷糊的目光逡巡在她柔和的面容,终于找到落点。
盯着生物课本。「实验课分组啊。」我慢吞吞起身,从椅子底下挖出课本。「走吧、走吧……怎么了吗?」
许是她的注视带着不寻常的执着,我背脊一凛,有些诧异。
「分组要四个人,我们……找张凯吗?」
欲言又止的模样将我弄紧张了。为了这点事情?
「行啊,我没意见,嫚嫚不嫌我们智商低就好,待会告诉他去。」张凯跟我的成绩是伯仲之间,嗯,烂得不相上下。
她抱了上来,眼角洋溢着舒心幸福。「太好了。」
拖着步伐行走,我已经发了讯息让张凯抢实验桌,不急着赶去,绕去贩卖机投了果汁。
我惊奇。「嫚嫚你也喝?葡萄汁?」
嫚嫚不爱浓缩汁,她觉得都是化学,顶多会喝保久乳。
「我、我要给张凯的,他昨天陪我回家。」她越说越小声,我注意到她双颊都红了。「这是回礼、回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