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出门的我穿了件深色的薄外套,独自走在人行步道上,今天是我转到新小学的日子,不久前因为父母工作的关係,所以在我读完小四之后的暑假,我跟着父母来到了这个新的环境。
我找到了五年级的教室,进到教室后我走到黑板前,看了眼老师事先排好的座位表,随后便走到了位子上,将书包放好,坐在椅子上的我默默观察未来的新同学,聚集在后排座位的一小群男生,以及前排靠窗的一小群女生,各自聊着不同的话题笑得开心,看上去是之前就已经同班过的人了,而其他的人有些是在走廊上和隔壁班的人聊天,有些则是两个、三个小小声的聊天,而少部分的人是独自坐在位子上,安静做自己事的人,看来这些少部分的人是升上五年级后没有和自己旧班级的朋友分到同一个班。
观察一圈下来,我从书包掏出了一本书来看,像我这种途中才转学过来,连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所以我并没有因此想太多。
这时我正好瞥见了一个从前门走进来的女生,一踏进教室的她视线先看了一轮教室里的人,然后她便整个人紧张地愣在了原地,随便想想就知道这班上没有她认识的人,也难怪她会紧张成那样了。
看了几眼后,我便将注意力放回书上了,只不过看没多久,就发现了原本前面的空位有了动静,于是微微抬眼看了下,是刚刚那一脸紧张的女生坐在了我前面,看着眼前这个身子坐的直挺挺,不……应该说坐的僵直的女生,初次与她见面的我觉得她搞笑的可爱。
在开学过后一个礼拜的某堂下课时间,坐在我前方的女生将发回来的作业本递给了我,我发现到每次她将东西往后传,不像其他人是直接头也不转,一眼都没看,就一隻手往后伸,她反而总是会将上半身转过来,比其他人来的有礼貌将东西递过来,而我有时则会不小心与她视线在空中交会,她总是在与我对到眼后,很快地移开了视线,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
不过今天她却主动开口和我说话了。
「你的作业本。」
前一秒还低头看着书的我抬眼瞥了下,听到她柔声细语的声音,顿时让我心中慌了手脚,只能表面故作没事,低声跟她说了声谢谢,之后又将视线放回书上了,虽说视线是放回书上了,可是我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正当我纳闷她这次怎么没有马上转回正面时,她那好听的声音再次流入了我的耳里。
「都开学这么久了,都还没跟你好好说过话。」
当我的视线再度抬起眼与她对上后,她又说:「我叫汪诗妍,我们做个朋友好不好?」
我将双眼睁的比平常还大,内心有点讶异,正当我有些不知所措时,身体已经先做出了回应,我点了点头说,「可以啊,我叫做段诗安。」
听见我回答后的她笑得开心地说:「我知道啊!我们名字里都有诗这个字,你不觉得很巧吗?」
原来是因为我和她名字中有个相同的字,所以她才鼓起勇气来和我搭话啊。
「的确很巧呢!」我嘴角微微上扬对她说,而此刻内心有股暖流缓缓流过。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过后,我发现和她之间的共同点挺多的,不管是喜欢听的音乐、爱看的卡通、喜欢的顏色,或是爱喝的饮料,以及喜欢吃的食物都差不多,要是得说我们两个唯一不同的地方在哪,我想应该就是她的成绩了吧。
我每次的小考分数都是全班第一名,而她则都是勉勉强强踩在及格的边缘线上。
近日准备迎来段考,我看见放弃挣扎趴在桌子上的她,就想起好像每次只要一拿到小考考卷,只要分数是在六十分以上她就会露出幸好有及格的表情,要是考到七十到八十五之间她就能开心一整天,而要是分数在八十五分以上,她就会拿着那张考卷转过来用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我说:「能帮我看看这张真的是写上我名字的考卷吗?」
每次都会被她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给逗笑,所以看见她这次放弃挣扎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所以我就主动问她要不要来我家一起复习,她听到的当下我能看见她眼眶微微湿润,眼泪像是随时都能流出来似的,而她也坦承跟我说,要是这次她这次考试再不及格,她妈妈可能会限制她看电视的时间,幸好我有说要帮她一起复习,让她看到了一丝的希望。
有时候我真的很想看看汪诗妍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东西呢。
进到秋天后,日照的时常变短了,而今天放学的时间正好让我们碰见了准备西下的夕阳,我抬头看了眼被夕阳染红的那片天空,觉得现在自己掌心上的温度就跟夕阳一样暖烘烘的。
走在人行道上的我视线看向与她交握的手,要不是因为看她抬头看着天空看的那么入迷,怕她一不小心就会走到道路中间,不然我才不会因为放心不下牵着她呢。
在她将视线放回前面后,我依旧牵着她的手,而她慢慢与我开啟了话题,讲着讲着就聊到彼此的家人,还有我转学的事情,而我也谢谢她当时有主动来跟我讲话,还有一件事要不是因为她提起,我都不敢相信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那就是原来我和她住在同一栋大楼里,难道与她会当朋友这件事是早就註定好的吗?
一路上她像是个好奇宝宝,问了我许多问题,当然能回答的我都诚实回答了,但当我听见了她说出那句话后,我当场懵了。
「当时我是想说后面坐了一个那么漂亮的女孩子,所以对你感到很好奇,才主动和你搭话,我们能成为好朋友真的太好了。」
当她一边开心地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一边又跨出脚步往前走时,我牵着她的手却默默松了开来,一脸失落地佇立在原地凝视着前方的她。
当发现我松开手后没有跟上去时,她转过身有些不知所措地问,「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我刻意将嗓子压低着说:「你刚刚说觉得我是漂亮的女孩子?」
她没发现自己哪里说错,又重复了一次,笑的天真地说:「对啊,我觉得你很漂亮。」
听见她的回答,顿时火气都上来了,于是我双眼冷漠,生气地问,「汪诗妍,都开学快一个月了,我们也相处一阵子了,你到底从哪里感觉我是女孩子?」
她第一次见我这么生气的模样,可能是因为慌了,所以打算缓和气氛,于是就开玩笑地说:「难不成你还会是男孩子吗?」
好,这下我完全明白了,为什么有时我会一直会觉得汪诗妍莫名的可爱,不是因为她搞笑的可爱,是因为她很蠢,而此时此刻我竟然觉得自己比她还蠢。
她都已经把我误会成女生了,我却还会因为看见了惊慌失措的样子,觉得她可爱,看见她傻里傻气的模样,一下子气都消了,但我又认为不能这样轻易的原谅她。
于是我双手交叉,环在胸前,表面故作还在生气,歪着头紧盯着她。
看她还一脸搞不懂状况,我继续默不作声,视线依旧紧盯着她不放,正当我发现她好像在压抑着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才发现她眼眶早已泛红,就在我准备打算开口时,她眼泪夺眶而出,直接在我面前哭了出来。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是男生,一直以来把你当成女生,真的很对不起,呜呜呜……」她泪如雨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
见她哭成这样,顿时让我手足无措,心想要是不知道的人应该会以为是我把她惹哭的吧。
于是我显得笨拙的安慰着她,「喂你不用哭成这样吧?话说被认成女生的人是我,你哭干嘛?」
听见我这样说的她又哭得更大声了,「我就说了对不起了嘛,你干嘛一直提起,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一脸无奈地挠着头说:「好啦,我不提就是了,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哭了。」
原本想说我这样说能让她停止哭泣,但没想到她竟然会回我,「本来就是你的错!」这种任性的话。
看着眼前泪如雨下的这个女孩,我没有想与她争下去,反而从书包里拿出了面纸,我微微弯下身子与她平视,能看见她那又长又翘的睫毛上,带着些许的泪珠,我心里暗自微微笑了一下,于是便伸出手温柔的替她擦拭着脸颊上的泪。
当她用楚楚可怜的模样盯着我时,在与她四目相交短短几秒内,我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悄悄地发了芽,而也因为第一次见她哭成这样,所以让我有了想保护她的念头,和决不再让她流下任何一滴泪的想法。
虽然今天害她哭得这么惨的人是我就对了(笑)。
《入秋后的情竇初开》—段诗安篇.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