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那是参考用的?」才说她几句,居然真的紧急煞车,还好前后可见的几百公尺以内就他们一辆车,否则依她这等开车法,车不被撞到海里才怪。
「喔,有几支是真的,上面有涂红漆做记号,只有我们在地人知道,嘿嘿。在我们澎湖开车都这样喔,你要入境随俗。」才乐淘反倒得意起来,朝他咧嘴笑,露出可爱的两隻小虎牙,那模样实在让人气不起来。
唉,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还是不计较了。
「算我输你。」他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欸,你叫什么名字啊?」
「沉莫。」
「蛤?」幽幽淡淡的声音飘进耳里,包在邦乔飞的歌声中模模糊糊,才乐淘没听得很清楚。
什么沉默?她很吵吗?
她将音乐声转小,沉莫又再说了一次。
「我姓沉,单名一个莫。」
「酷欸。莫名其妙的莫?」
「嗯。」沉莫听出她话里的玩笑,心想好个伶牙俐齿的女孩,便也回了句︰「刚刚你说你叫『阿掏』,掏耳朵的『掏』?」
「喂!谁会取那个掏字?我叫才、乐、淘,快乐的乐,淘气的淘,小名『阿涛』,海涛法师的涛。」好歹也是个广告人,玩哏这件事岂能输人?
「乐淘淘的海涛法师,哈哈哈,有意思。」不知是她说话有趣还是开车的速度放慢下来,沉莫觉得心情轻松许多,颊畔噙着浅浅笑意,将这三个字反覆在嘴里咀嚼。
「还有更有意思的咧!你知道为什么别人都叫我『阿涛』吗?」
沉莫摇头,也没很好奇,她却自己喋喋不休说了下去。
「我妈她啊,连生了四个儿子,我还没生的时候名字就被阿公取好了,叫『才江涛』,哪知后来蹦出个女的,这下尷尬了,你说好好一个女孩子叫做『才江涛』能听吗?后来才改成『才乐淘』,可是又怕阿公不高兴,所以小名就叫『阿涛』。」谈到自己名字,才乐淘整个很来劲,说得口沫横飞。
「你家兄弟的名字都是江河湖海吗?」沉莫随口打趣问道。
「嘿,答对了,就是江河湖海。我大哥才江海、二哥才江凌、三哥才江湖、四哥才江河,我呢差点就是『才江涛』。我家爷爷靠海吃饭养大一家子人,爷爷感念大海之恩,给我们取名时都从水字旁。」
「还真的,真有趣。」沉莫莞尔,没想到还真的有缘由。
「结果我们几个小孩没半个靠海吃饭。」
「你的哥哥们都出外讨生活了吗?」
「也没有,只有二哥在台北,我大哥是营造小包商,三哥接手我妈的名產店、我四哥就开民宿的才江河。」其实她才是家里出外讨生活的那个,但鎩羽而归了,不提也罢。
「这样看起来,你们在澎湖算是家大业大?」
「也没有家大业大,就是有一些土地和小本生意。喂,你问那么多干嘛?真的是来澎湖玩的吗?」才乐淘在大都市打滚多年有相当的歷练,心思细腻敏锐,突然觉得他问得多了点,好像刻意在探些什么消息,不大对劲,话语就此打住,侧首狐疑地上下打量。
他穿着黄褐色短袖野战衬衫、墨绿色工作裤,脚下踩着一双帅气的timberland经典黄靴,稜角分明的俊帅脸蛋上,戴着一副雷朋墨镜,让她联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美国影集「百战天龙」里,那无所不能的帅气特工,马盖先。
「喂,马盖先,你该不会是来收集什么情报的吧?」
沉莫挑眉,单边嘴角微勾,轻轻开口︰「你想多了,我只是个平凡的摄影师。」接着弯身从大背包里取出一个小方包,里头装了一台专业单眼。
「不像。」她朝他瞥了眼,留意到他手上的錶不是一般摄影师戴得起的,并且无意间捕捉到一个美好画面。
沉莫修长的指头爬梳过一头浓密黑发,顺道摘下墨镜收在左胸前的口袋里,一双漂亮深邃、略微狭长的桃花眼敛下时,睫毛居然长得逆天,在下眼圈烙了一弧暗影。
哟哟哟,这男人长得也太帅,饶是在广告业打滚十年,看过一票各色男模的她,也忍不住多瞄了几眼,视线差点收不回来。
「就算你是摄影师吧,那你一定是什么国家地理频道的大牌摄影师,才能赚那么多钱。」才乐淘赶紧逼自己专注眼前路况,才不至于失礼。
「噢,怎么说?」沉莫拿了拭镜布擦了擦被才乐淘碰脏的镜头,心里好奇她对他的评断从何而来。
才乐淘指向他的左手腕,「vacheronconstantin百万名錶,平凡的摄影师戴不起吧。」
「这你也知道?」沉莫诧异地抬头,对她的细腻敏锐有些另眼相看。
他喜欢收集名錶,手上这支外型相当低调,若没有研究,不大可能一眼就认出它的价值,而她一个渔村女孩,竟能从一个小细节推测出他的背景,这让沉莫十分讶异。
「别小看我们乡下人喔。」才乐淘扭扭身躯,挺直坐正,面露得意。
因为她曾经替那支名錶做过广告企划,一看到实品便爱上了,可惜没钱买。
「不敢。」沉莫笑了笑,下意识低头抚了抚他的爱錶。
「是说既然你有钱,放着好好的大饭店不住,干嘛屈就我哥的民宿?」回来三个月,她一直很好奇什么样的人会想来住才江河的民宿,但怎么也想不到是像沉莫这样的人。
「朋友订的,跟我说是特色民宿。」
嘴上说到民宿,车也开抵民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