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啟动了都市传说中的「mk-ultra」计划,以入侵性、攻击性的手段改造人类思想。
最后失败了。
人类也改以种族为集体单位开始互相进行实验,改进人类之间的洗脑手段。学校、公司、社会、议会、选举和政党、童子军和地下组织……只要是多人组成的「群体」,大家都其乐融融地互相洗脑,再接受洗脑。
有人说「mk-ultra」计划是集体洗脑现象的起源。非也。
「mk-ultra」计划是集体洗脑现象的延伸,是人类第一次对集体洗脑现象进行的科学性统计和研究。宗教战争和文化衝突、政治狂热和意识形态……类似的场合,在「mk-ultra」计划之前要数多少就有多少。
最后,人们发现「mk-ultra」计划会失败单纯是那个年代的科技不够发达而已。
儘管联邦把「mk-ultra」计划的资料销毁,该共和国政体曾经存在的详细被掩埋,罗沙也记得清楚。
毕竟她就是那个时代出生的人。
是战前留下的古代遗物。
-
北区警察总局。
这里不是特机队总部,也不是警务处。是警察总局。
警察总局的老大是「台北警区总警司」,不是罗沙。后者平常也不在这里办公。
但是罗沙来了,没有预订行程,还带了自己的亲信。下车之后就挺着胸走进警总内部,在柜台让当值的员警去通知总警司,然后又是挺着胸步入电梯。
「b2。」
「yes,madam。」
电梯传出的机械女声回答之后,电梯门就关起,也能感觉到电梯正徐徐下降。
「醉了?」罗沙首先发话。
「醉了。」利姆依回答。
「喝了甚么?」
「一杯奶酒。」
「就一杯?」
「还有一杯柯梦波丹。一口灌完。」
「就两杯?」
「毕竟第一次。」
「小昭把他教得太乖了。」
「不好吗?」
「还说不准。」
电梯门打开,两人一出电梯就左转。她们很清楚自己要去的地方。
这里是地表层的二楼,头上的一楼是停车场,地板之下是y机甲机库和军械库等设施。
要说有甚么设施会设在停车场和机库之间的夹层,一时还真的说不上来。因为多数见不得光。
她们穿越一条满是门的长走廊,拐过两个转角。每个转角的天花都有一块方格,那是自动武器掛架。
最后看见吴雪昭和周雄,他们也在一扇门前等着。
「问了?」
「问了。」周雄答:「没料子。」
「吐真……」罗沙修饰用辞:「嗯。『神经舒缓剂』?」
「用了。」
「怎么问的?」
「普通地。」
「问错了。」
罗沙走近门前,某处的仪器识别了来者身分,铁门便往墙内嵌入,然后滑进墙壁里头。等到罗沙入室了,铁门便变回紧闭的模样。
这里是会客室。起码字面上是这样写的。
电视、床铺和厕所都有。房中央铺有绒毛地毯,小茶几上还附有茶具。墙壁上还有内嵌式的水族箱。何止是会客室,已经是一间可以出租的小套房。
但也确实不是会客室,更绝不是一间舒适的小套房。
每一样家具都被固定在地上,硬质家具的边沿包上防撞软胶,茶具也被链条固定了在桌面上。
昨天晚上被井上捕获的「炸弹贩子」,现在坐在套房的床上,神色里带着奇怪的愉悦,身姿轻轻摇晃。
这是神经舒缓剂的效果。
井上不是把安迪迷晕,而是把安迪打晕,之后再带给利姆依。利姆依通知过来之后,罗沙依照预想,把安迪安排进警总会客室。让他舒服地过一晚夜之后,天亮再开始施药问话。
罗沙不需要上前检查,也能知道炸弹贩子手臂上被装置了米粒大小的脑波监测仪。而那个监测仪正向那该死的、懂得太多知识的、卖炸弹的大脑施放讯号,配以小量药物,让他在不可控的愉悦感中放松。
看那张蠢脸,说不好太放松了。用药太多,所以他连自己现在是醒是梦都分不出来。
罗沙上前,半蹲在炸弹贩子前面。
「安迪?」她呼唤炸弹贩子的名字,用的是自己都觉得噁心的温柔声线:「听得见吗,安迪?」
「……安……迪……」对方笑着呢喃,失焦的双眼慢慢亮起暗光。
「对,这是你的名字哦。」
「……我是……安迪……」
那双眼慢慢往罗沙的脸看去。瞳孔大小正常,没有盗汗也没有幻觉,咬字虽慢但是清晰。很好。
一切都附合预期,所作的安排也有好好用上。要不是那群瑞士佬……
不,现在没时间在心中暴露本性。
「安迪?」
「……是?」
「我是,你的,朋友。」
「……朋……友……」
「对。」罗沙把手放在安迪的大腿上,以极细极细的范围活动手指:「朋友。」
「……朋……友……」
安迪那奇怪的愉悦表情又变得更诡异。
生效了。
罗沙不需要再装模作样。她保持姿势,清楚地把设计好的关键字说出。
「炸弹。」
「……炸弹……不好……禁止……」
「联邦法。」
「……炸弹……死刑……」
怪了。
他居然连半迷幻状态都记得这些事,还展现出自制。
安迪在战时是工兵。战后的《大息兵令》把军队解散,他成了一般人,但是又无法在讨厌军人的社会里生活,便用自己的工兵知识做起了黑市生意。再后来,他在美洲被捕。
联邦法院表面把他判死,实际上把他送到了台湾软禁,一直监视着。现在,安迪在大学的化学系进行研究。当然,一切活动是在联邦的允许和监视之下。
罗沙觉得这无法为他洗脱嫌疑。她继续把关键字说出,想要让安迪进行自由联想,透露秘密。
「联邦政治大学,福尔摩沙分校。」
「……学生……麻烦……」
「学生。」
「……选课……麻烦……」
方向跑歪了,可恶,快想想其他字眼!
「陌生人。」
「……我……」
「不认识的人。」
「……我……」
这傢伙是个该死的社会边缘人吗!?一个朋友都没有吗!?
那么,就从他的专业下手。
「化学。」
「……农业……」
「化学品。」
「……肥料……」
「爆炸。」
「……銨……硝酸……」
来了!
「硝酸銨。」
「……肥料……买……邮件……」
「邮件!」
「……电子……邮件……」
「爆炸!」
「……乾燥剂……要……提醒……危险……危险……」
接下来好一阵子里,安迪也只是呢喃着「危险」。
该收尾了。
「安迪?安迪?看看我?」
「……危……险?」
「好了,安迪,你做得很好。」
「……我……好?」
「对。没事了。不用怕。躺着,休息吧。」
「……躺……躺……」
-
罗沙在警总借了个会议室开会,列席者除了利姆依和特机队正副队长之外,还有北区总警司和各警务处个部门的部长。
「……以上。」
她把自己知道的事讲完,正要下达指令。
「情部课,用总督府的权限,去查查这傢伙的电邮记录。不要,我再说一次,是『不要』只看关键字。我要你们把每一段通讯都当成加密过的暗号通讯,找出他把配方透露了给甚么人。」
「yes,madam。」
情报课的负责人一脸难堪。因为他刚刚被罗沙点名指责怠职,现在只能乖乖认错。回去再要求部下付出十倍的努力为自己补偿就好。
「公安课,监视安迪在政大有关係的人。从学生到老师,用排除法挑选对象。」
「收到。」
公安课的负责人则是一脸轻松。不仅因为罗沙的命令「已经」在实行当中,还有自己的政敌刚刚被点名。他觉得自己最近很有事业运。
「公共关係课,新闻管制保持在现在的程度。你们做得很不错,但是有点太用力去吹捧吴雪明了,我不想害得那个小朋友连书都读不成。这两天多报导些联邦对爆炸案的处理,当然是在不会洩密的程度。」
「长官,属下有事报告。」
「说。」
「现在可透露的情报不足,加上当日目击者眾多。属下认为现在是停止报导,让舆论淡化的好机会。」
「不错的判断。」
「谢谢长官。」
「但是接下来的几日还会有事发生。对了,就用『联邦中央已派人协助调查』的说法吧。你就这样报导。」
「长官,这是『真相』还是『真实』?」
真实是客观的。真相是主观的。这就是其中的差异。
「真实。fbi已经联络过了。」
「那么,属下应该安排多久的报导?」
「一个星期,应该差不多了。」
「yes,madam。」
「好了,接下来是特机队的事,其他人解散。」
「「「yes,madam。」」」
各部长离席,现场只留下「自己人」,也就是罗沙、利姆依、吴雪昭和周雄。
「满意了吗?」
罗沙向吴雪昭问,话中意是对吴雪明相关的安排。
不仅一次抗议上司对自己弟弟作了太多处置的吴雪昭,现在点点头。
「处长,」利姆依标准地提问:「fbi的事,你似乎没有跟我们提过。」
「我也是刚刚才收到通知。今天一五零零安排转移。」
「转移?」
「把安迪带去瑞士。」
周雄和吴雪昭听了,都和利姆依一样动摇。
「太突然了。」
「我也这么觉得。但这是他们通过总督府下达的直接命令。到松山机场一路上的押解保安,由我们负责。」
利姆依啟动脑装置,数位时鐘投影在她的视网膜上。
「只剩下六个小时……昭,雄,马上安排铁皮人和人狼。」
「「yes,madam。」」
「莉莉,你……」罗沙欲言,想起甚么,又止。
「处长?」
「不,没事。」
「你觉得是吴雪明麻烦,还是井上玄树比较麻烦?」
「fbi最麻烦。」
「这样说也没错。」
-
家里的门铃作响。
与门铃连接的监视镜头,与我的脑装置软件连动,把门前的画面投影在眼睛里。
两个可疑的男人站着,直直看向镜头,还展示着自己的证件。
「地球联邦情报局,fbi。吴先生,请开门。」
earthfederationbureauofintelligence.
如同证件所写。
我顶着原因不明的头痛,在记忆中寻找着与fbi相关的事。思前想后,果然只有那件事了。
昨天晚上的酒。
找我的?抓我的?定罪的?不会吧?莉莉姐不是说不会害我的吗?可恶,酒果然是让人堕落招致罪恶的毒品。怎么办?跳窗吗?怎么可能!在警察宿舍的三十楼往下跳,连人工心脏都会在着地之前吓到漏电的!何况我用的是原生心脏!
「吴先生,这是联邦中央手諭,请开门。」
可恶……
再见了,警校生身份。
再见了,我未来的警察生涯。
再见了,姐姐。
「再见了……」
「再见?」
在我思绪乱到脑装置发出情绪状态警告的同时,我已经打开了家门。而我自己还不自知。
「这是福尔摩沙成员惯用的问候语吗?真是稀奇,我以为一般都会说『你好』或者『欢迎』。」
眼前的两人,一个穿西装、梳油头,另一个穿着掛有武装的防弹背心。
武装男的手枪就在胸前斜放。一般警察用来放配枪的腰带上,他用来放警棍、几把短刀和几个工具包。
到底是甚么情况需要用到这么多刀子和工具?
「那个……有甚么事吗?」
一开口,我就察觉自己的喉咙异常乾哑,还有股酸臭的气息。
「吴先生……你喝酒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个方法解宿醉。」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且用很自然的方式回到正事上:「可以让我们进去吗?」
「请、请进。」
西装男和我在餐桌找了位置相对而座。武装男则是靠近开放式的厨房,站着看向我。
我点点头。
在武装男捣弄着厨具的同时,西装男露出亲切的笑容,向我示好。可是他越笑,我越觉得危险。
「你姐姐现在应该在警察总部,和圣地亚哥处长开会。」
「我……不知道。」
「而我们知道。」他一笑:「不用紧张。我们是你和你姐姐的朋友。」
「你们是fbi。」
「对。fbi。你知道我们为甚么来吗?给你一个提示,不是因为酒。像那威小姐说过的,在有证照的酒吧喝酒,只要不过量就是合法的。」
「我……不知道。」
武装男为我送上一杯饮料。暗红色的液体似乎是辣油和其他调味料的混合物。液体底部沉着黄色的生鸡蛋。
「喝吧。一口闷。解宿醉很有效。」
可疑的人送上可疑的饮料,还用着可疑的食材,怎么看都不仅是「偏方」这么简单。可我依然喝了,而且紧张得喝不出味道。
「来,继续猜吧。猜我们来的原因。」
「……还是不知道。」
「总督府爆炸案。」
「这我知道。」
「『冠名机猎人。』」
「这我不知道。」
「很好!」西装男表达着喜悦,目的明显是要让我知道他的喜悦。「那么,我希望你能保持下去。」
「保持甚么?」
「保持甚么都不知道的状态。」
「这是矛盾的。」我甚么都不知道就不需要特地保持,而你们特地提醒我不能知道某件事,才一定会让我知道某件事。
「那你也得不知道。」
「到底不能知道甚么?」
「不能让你知道。」
「这是甚么狗屁对话。」
「嗯,这确实很狗屁。嗯,让我来解释吧。不然的话,你也能把这当成命令。你是……或者说,『将会』是个好警察,不是吗?」
「重点是甚么?」
「两个关键字:『爆炸案』和『冠名机』。以后一有与之相关的事,你就说自己『甚么都不知道』。」
「为甚么?」
「因为我们提供了你选择。同意,那很好。不同意,我们也有办法让你同意。」
「这是一种威胁吗?」
「……联邦很重视人力资源。举例说药品、脑装置控制、软禁等等的,我们不仅不会用在你身上,还会保护你不受其他人的伤害。」
「但是?」
「对于没有价值的人力资源,我们就不敢保证自己有这个馀力去做慈善事业了。」
「甚么意思?」
「你似乎不太重视人际关係,看来也没甚么亲密朋友,不要紧。吴雪昭和周雄,他们有点价值,不过始终不及你。」
「你敢动我姐姐!」
刚一拍桌而起,我背后就有一股静电,让我不得不再次坐下。
「当然,这都是你的选择。我们只是提醒你不同的选择会带来甚么后果。」
「那么,你愿意配合吗?」
「我还有得选吗?」
「依照契约成立的条件,我需要你说出口。」
「……我配合。」
「太棒了!地球联邦很高兴有你这般守序的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