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太妃死了,太皇太后死了,曾经的惠贤太后也死了,宫里的人越来越少了,许姝的日子也越发的安逸了。
“这一个月里,宫里都死了三个人了,实在是不吉利的很!”玉珠端着用柚子叶煮的水满院子里洒,说是要去晦气。
露荷也帮着她,虽然她不信这些,但是现在是非常时候,就当作是心理安慰吧,“太皇太后娘娘也就罢了,皇上顾及她年事已高,留了体面,仍旧以皇后的品级下葬,与文宗合葬。文太妃也葬入妃陵,可是傅氏……现在人死在了宫里,傅家也没个人来认领骨灰,可该如何是好呀……”
文太妃在上元节当日晚上就服毒自尽了,而太皇太后则是在邓家满门被抄斩之后,强撑着一口气收殓了邓家人的尸骨之后,便死了,没有服毒,也没有自缢,就仿佛是无疾而终一样……
“傅家怎么没人了,傅大小姐不是还在嘛!”
罪不及女眷,也就意味着傅欣瑶和郑志钧的赐婚仍旧作数,傅欣瑶依旧留在坤宁宫,等待婚期的到来。
“傅大小姐……”露荷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得知是傅俊谦用他的命换来她的平安之后,傅欣瑶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许姝以为以傅欣瑶对傅俊谦的心思,知道傅俊谦死了之后一定是悲愤欲绝的,可是傅欣瑶既没有哭,也没有闹,甚至连眼泪都没有掉过一滴,平静的可怕。
可是在那之后便可以慢慢发觉傅欣瑶的改变了,她再也不像从前那样恣意傲慢,变的无比的谨慎谦卑,每日对淳安太后晨昏定省,从无落下了,傅家的惨败让娇纵的傅欣瑶在一夜之间长大了,她再也没有娇纵的资本了。
“皇后娘娘起身了!”听到屋内动静,露荷放下思绪,忙入内服侍。
已经是三月的天了,气温并不十分冷,许姝抱着胳膊坐在床上,皱着眉,目光却没有焦距,听到动静,目光终于有了神采,然后就看到露荷进来了,可是却突然俯身,忍不住的开始干呕起来,露荷忙捧了痰盂接住。
许姝吐的撕心裂肺,却还要努力压制声响,唯恐被旁人听到了,露荷见状心疼不已,“旁的妇人有妊,到了四个月就不再吐了,偏娘娘到了四个月吐的更厉害了!”
“水……”许姝总算止了吐,有气无力的倒了下去,天天吐,天天吐,她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许姝歪着头就着露荷的服侍漱了口,还是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犯恶心,只能又坐了起来,可是恶心感并没有减轻,只得紧蹙眉头忍耐着。
露荷帮许姝把衣裳披上,小心问道,“娘娘还是不打算告诉皇上吗?”
“再等等……”许姝摇摇头,轻抚上小腹,比起之前的平坦,现在小腹已经微微隆起了一个弧度,但是因为天气冷,衣裳穿的多,遮住了肚子,并不怎么看得出来。
“肚子越来越大,至多半个月就瞒不住了……”露荷面露担忧,天气一热,穿的衣裳就单薄了,肚子又日见大了,那时候就真的瞒不住了。
“能瞒一天是一天吧……”许姝皱着眉,有些回避这件事。
如今周谨忙于政务,每日许姝还未起身他便去上朝了,许姝已经睡熟了他才回来,如此许姝也算是躲开了跟周谨亲近,而周谨因为太过繁忙的缘故,终于没有时间盯着许姝的一饮一食,这才没让肚子的秘密被周谨发现,若是从前,周谨早就知道了。
可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周谨早晚会知道的,而且周谨在废除宰相一职之后,前不久新设立了麒元殿大学士一职,遴选了七个有才干的官员任职,由他们七人各司其职,共同辅佐朝政,周谨很快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忙了……
周谨知道之后一定会大发雷霆的,许姝摸着肚子既甜蜜又忧伤,明知道自己是在透支已经为数不多的生命,可是慢慢的感受到肚子里的小生命每一天都在发生变化的时候,那种甜蜜和幸福足以抚平所有的伤痕了。
“娘娘吃些东西吧,一会儿秦先生该来给您诊脉了!”
许姝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她是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可是不吃东西的话,她的孩子就要饿着了,许姝点点头,“挑几样清淡的摆上来吧,油腻的都撤下去,看一眼都犯恶心!”
“看到什么就犯恶心?”周谨突然进来了,看到桌上的膳食,不由道,“是御膳房做的东西不合你的胃口?”
许姝拿着筷子的手一抖,索性放了下来,“也不是,就是天天吃这些也吃厌了!”
“那你想吃什么?让御膳房给你做?”
许姝在饮食上并不挑剔,有什么吃什么,且如今宫里主子少,栖凤宫的份例一个月都不重样的,难得能对吃食有微辞。
许姝摇摇头,“这个时辰你不是应该在处理政事吗?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周谨扫了一眼桌子上一箸未动饭菜,目光微闪,“听说最近秦先生常来栖凤宫,是你哪里不舒服吗?”
“哪有!”许姝娇嗔,硬着头皮拿起筷子夹了一箸鸡汤笋丝放进嘴里,“就是请个平安脉罢了,而且你最近又忙,宫里的气氛又不好,我也想找个人说说话解解闷!”
“以后我会多抽时间陪你的!”
“不用!”许姝连忙摆摆手,“国事要紧!”
“你才是最要紧的!”周谨动情的看着许姝,却发现许姝吃进嘴里的笋丝却没有咀嚼,心头一动,舀了一碗鸡汤递到许姝面前,“你的脸色这么苍白,多吃点儿,好好补补!”
许姝看着那一碗浮着厚厚的一层油的鸡汤,胃里翻江倒海,连连摆手,“不……不用了!”
周谨突然放下碗,抓住了许姝的手,“许姝,你是不是隐瞒了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