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躲着师父,他大概发现,派了一个平日不常亲近的师妹来唤她。她特地穿上师父最讨厌的藕色连身衣裙,虽然无法阻挡师父的贪恋之色,让他噁心一回也值得。
师妹领她左拐右弯,这片屋群她走了六年,怎么会不知道师妹正带她走向大浴池。
这个发现让她越发害怕。
走近浴池,交好的师妹和三个师弟已经等在门口。她和师妹交换一个眼色,便推门率先进入浴池。
她后面跟着师妹与师弟,进屋后便一起跪在地上,齐声向师父问安。屋里水烟裊裊,让人看不清师父的模样,只知道他半身沉在浴池里,露出精壮的上半身,暖声要他们不必多礼。
她深呼吸几口气,毅然抬起头看向师父,却发现师父的贪恋之色不在她身上!
她顺着师父的目光看去,师弟跪在地上,低低着头,红着脸颊一脸羞怯。
她转过脸看向师妹,师妹一脸惊惶不知所措!
「你们先出去吧。」师父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没离开过师弟。
她面露不可置信,大声喊道:「师父!师父,我是后天就满十五岁的大徒儿!师父,您看看我!」
师父的目光没有在她身上留连过,淡淡道:「我知道,先出去。」
师妹跪在地上不断发抖,几个师弟跪在地上不敢看师父,直到屋外几个师弟、师妹进了浴池,将她和师妹、两个师弟拉出去,关上门。
所有的人都逃离了浴池门口,只有她,她跪在地上,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在手掌里刺出了一道血流。这点痛不算甚么,比起师弟在浴池里的痛苦惨叫,这点痛真的不算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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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倚从恶梦中惊醒,一如往常,只是这次她很快发现自己侧身抱着洛至仁的腰,而他的一隻手环抱着她,绕过肩头停留在上手臂。
安倚连忙起身,心道:这廝昨天明明睡在她头顶处,甚么时候窝过来了?
天刚微亮,洛至仁跟着起身,耳朵抽了两下后道:「我听见水的声音,我要洗澡。」
安倚嫌恶的看着他道:「大清早犯少爷病?」
「我都五天没洗澡了,让你抱着不好闻,我怎么好意思?」
安倚微笑回道:「你不要靠近我,我又怎么会抱着你?」
洛至仁也露出微笑道:「你欠我的,快快还完不就一身轻?」
安倚「呿」了一声,牵着马匹跟着洛至仁找水源去。洛至仁确定有个脚步声轻轻跟上,露出了微笑。
洛至仁带着安倚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看到一条缓流的河,河面大概可以容得下一艘大船,岸边泥沙淤积出沙洲,上面长满了大小树,将河面围塑出一块隐蔽之处。
洛至仁一脸欢快,拋下韁绳便开始脱衣裳。安倚连忙转过身,背对着洛至仁。
不一会儿便听到水花的声音,洛至仁道:「还不快过来帮我洗头发。」
安倚咕噥一声,乖乖转身走向他,只见洛至仁浸在水里,露出肩颈以上。安倚从包袱里捞出木梳,开始帮他洗发梳头。
洛至仁的头发像黑涓瀑布一样,自头顶倾泻而下,发出闪耀的光泽,反观自己,罗凛总是威胁她要把那堆打结的头发都剪了,省得麻烦。看着他彷若嫡仙般的长相、美丽的头发,还有精实的身材,更别说他武功到达可以和少林寺方丈一较高下的程度,如此梦幻般的人就在她眼前,竟然有一种遥远的感觉,好像闭上眼再睁开,她依然在恶梦里徘回,梦里的场景才是现实,眼前的洛至仁才是梦境。
「怎么不梳了?」
安倚从失神中回復,继续梳理头发。她悠悠道:「尊师……是甚么样的人?」
「慕沐庄在弥山,开山老祖叫管青,听说俊逸非凡,来歷没交代清楚过。当年老祖心仪的女子姓沐,便把门派取了个慕沐庄,真是丢脸。」洛至仁语气调侃,似乎不是真的觉得丢人。
「老祖说了传贤不传子,第二代掌门是庄子里一手拉拔大的青年,第三代掌门便是我师父,是老祖管青的孙子。师父叫管寧天,年近五十,看起来英姿勃勃,老祖俊逸非凡说不定是真有其事。
「我五岁那年大旱,罗国各地欠收,吃不饱穿不暖,师娘下山採办的时候可怜我们小孩子骨瘦嶙峋,把我们带上山养。师父起先还怨怪师娘多事,日子久了,师父反倒教起我们读书和功夫,师娘总是嘲笑他,嘴上说不要,身体倒是比嘴老实多了。师父没有雄心大志,只想在庄子里过过小日子,平日里就以捉弄我们几个徒儿为乐,我们犯了事,师父也摆的出严父的派头,是我心目中的榜样。」
安倚听了忍不住心生嚮往,五个师兄妹与仁慈和善的师父、师娘,生活在慕沐庄应该很开心吧,至少比自己的境遇好多了。安倚问道:「师门里有几个师兄妹?」
「大师兄管至诚,是师父的儿子;我排老二;老三是师父的女儿管苡儿,七岁那年病逝了;老四叶至忠;老五便是刘芯儿;老六是罗至信,你见过的;老七席至勇,十岁病逝。弥山里头有两个师叔,我们和师叔的互动也算频繁,同辈的加一加大概十五人左右。」
「想来慕沐庄的武功应该不差,才能生出个武林盟主,刘娘子也能算个助力,为什么见你急欲赶她离开?」
「三师妹过世得早,尤其师父、师娘更是伤心,便把所有的好给了五师妹,我们几个师兄也宠着她、让着她,就把她惯成了骄纵的个性。她的功夫在师门里是最差的,放在江湖里倒也还过得去。她被惯坏了,带着她做事绑手绑脚还要处理善后,师门里就算了,出来办事我可不想当褓母。」
「如果是我的话也会希望她回师门,毕竟师父、师娘经不起再伤一次。」
「她会老实回去慕沐庄才是奇蹟。」洛至仁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