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本民一皱眉,道:“刚才还说你嘴巴甜会讲话,现在怎么变笨了?你说我这么快,啥意思?笑话我那方面的能力不行是吧?”
“不不不,我绝对不是那意思。”俏姑娘连连摆手,然后微微弯腰点着头道歉,“对不起,大哥,实在对不起啊。”
“别道歉了,道歉是为下一次犯错误做铺垫的,我不接受,不过,除非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可以啊,只要我能回答,保证让你满意。”
“嘿嘿,开玩笑呢,没有什么道不道歉、接不接受的。”张本民翘起嘴角,低声道:“不过我真的要问个事情。”
“什么事这么神秘?”
“听说月亮阁有市里的高干子弟入股?”
“这……”
“不要范难为,我是听说在这里消费特别安全,不会被辖区民警随便就检查了,客人来这里休闲娱乐是非常放心的。”
“哦,这个啊,那是当然的。”俏姑娘抿了抿嘴,点头道:“确实有你说的事儿。”
“谁啊,哪个高干家子弟?”
“这个不太好说。”
“你是怕说出来会惹麻烦吧。”张本民笑道,“放心吧,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弄清楚月亮阁的后台到底有多大,如果真的够大,就能彻底放开了玩。”
“其实那也没什么,反正我们这里有不少人都知道。”俏姑娘放低了声音,“是市长的儿子。 ”
“哟,那的确是可以,是一把手市长么?”
“不知道,我不关心那么多,只知道是姓龚的市长。”
张本民一听就知道,是一把手市长龚印嘉,因为此外包括副市长在内,没有第二个姓龚的市长了。
“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啊。”俏姑娘叮嘱道。
“我跟谁说?刚才不是告诉你了么,之所以想弄清楚月亮阁的内幕背景,只是为了今后能来得放心、玩得开心。”
“大哥你考虑周到,看来做事挺周全的。”
“马马虎虎吧……”
正聊着,宋广田出来了,神色有点不自然。张本民知道,他是第一次做这种事,难免心里惊慌。
“感觉怎样?”张本民和宋广田走到候客区坐下,故意问道。
“挺好的,就是有,有点忐忑。”宋广田言语间似乎又透着些兴奋,他掏出香烟,手还有点小抖,“来,弄一根,稳稳神。”
“不要慌,下次就安坦了,第一次嘛,难免会跟做贼似的。不过我也不希望你沉浸其中无法自拔,男人嘛,只是适当调节下而已,顺便再学点技巧,那对家里的也好,要不整天跟个笨牛似的,能给媳妇带去那种极致的快乐么?”
“嗐嗐,是,你说的都是真理!”宋广田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对了,钱主任和金总呢,他们还没出来?”
“嗌,这种场合不要喊真名真姓的,免得招来意外之患。”张本民小声道,“他们啊,都是老杆子,会玩,能耗时间。”
“好,玩得越带劲越好,柳编的事也就让我们越放心。”
“没错,这下应该是牢靠了,否则他们俩谁都说不过去。”张本民带着点小得意道,“回去只管联系装车,按照指定地点送货就行。”
柳编销售的事落定,宋广田松了口大气,回去的路上,说接下来他会把精力全放在张本民的几个项目上,争取快速促成。
张本民说用不着,因为有些事急不来,必须得有个静待花开的过程。
一切按部就班。
柳编销售在一周后打了个响炮,满仓库的产品,经由盛世外贸公司全部出货;
随着天气变凉,中药材种植观赏基地观赏期已过,原材料进入收获期,并被陆续送到了药材初加工厂。场内机器虽然没有全部到位,但已能满足现有的加工生产需求;
民枝服装厂呈现出一派忙碌的景象,沪城来的代加工业务源源不断,工人们几乎是满负荷运转。在何部伟的招工助力下,厂里用工人数已近三百人,规模在整个春山县服装行业也算是屈指可数;
纯净水公司在春山县域内销售日渐起色;
屏坝店圆方楼的建设进展顺利;
涧沟引水渠也在按计划推进……
眼前的一切,让张本民很满意,也很惬意,不过隐约间似乎又觉得有事要发生,从能量守恒定律看,应该有点麻烦事了,毕竟不能一直太顺。
没错,眼看着一年就要过去了,冷冬时节,有个人从监狱出来了,郑建国。
郑建国特地回岭东村一趟。在村里,他大街小巷转悠,逢人便说张本民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在乡大院工作么,老子一开始还在县大院呢!
村里人问郑建国,张本民得罪你了么?郑建国牙一咬,说事情多了去,有化不开仇,早晚要让他全家遭殃。
张本民听闻了这事,不由得一叹,看来得回村里住段时间,把郑建国带来的晦气好好除一除,要不家人会受影响触霉运。刚好,今年春节期间没有理头绪的事情,项目几乎都在手在建,用不着耗费什么心神,所以春节也该好好在家里过一下,陪陪家人。
这个春节,张本民过得很“张扬”,带了不少年货给乡亲们。
村部里堆了两屋子米面油还有猪肉等基本年货,困难户过来就免费领取,还可以得到两百元的过节费;五保户老人待遇更高一些,过节费是六百元;家里有大学生的,会得到一千元的励志奖金;有好人好事的,奖励五百……
当然,这些都是以村委会名义发放的,张本民只是捐赠人。不过,全村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绝大多数人不说出来。这种心理张本民明白,人几乎都这样,集体上的恩仇可能不算多大的事儿,能放得下,而个人的恩仇,那可能是一辈子都还不清、报不完的,能不沾尽量不沾。
由此,张本民想到了自己,不也正是如此么?为父报仇雪恨的事是了结了,可生母到现在依旧是个谜,他有些放不下,毕竟是生育了自己的人。此外,还有郑成喜一家,那矛盾也是化不开的。更别说周家茂父子了,当然,他们的轮椅人生注定不会掀起什么波澜,而郑成喜家不同,除了他本人,还有郑建国和郑金桦。
很多事想放下,但现实却让人没法松手。张本民知道,郑家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尤其是郑建国,否则他不会专门来村里针对他放出狠话。
不过张本民也并不把郑建国当回事,无勇无谋,纯粹是瞎咋呼。最需要担心的是郑金桦,她是有心计的人,从小心眼就够狠够毒,长大了随着心智不断成熟,坏性也就会更不得了。
算一算时间,今年夏天郑金桦就毕业了,凭她的能耐和钻劲,到时她如果回兴宁,至少会在市级层面的部门上班,那时她要搞起报复性破坏,还真的要费一番功夫应对。
其实,在与郑家的矛盾争斗中,最致命的应该是高虹芬,她嫁给了郑建军,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就是郑家的人了,万一需要直面的时候,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张本民特难过,他一点儿都弄不明白高虹芬为何要做郑建军的媳妇,之前他是想弄清楚原因的,但没有勇气,也觉得没什么必要。人生有时就是稀里糊涂的,迷迷糊糊地也就过去了,太清醒反而悲伤和痛苦会随之增多。
村南果园的房子还在,而且经过修缮后更为牢固。本来是准备翻新的,但张本民很怀旧,只想保持原模样。
天空阴沉,飘起了小雨。
张本民一个人前往果园的房子,他要好好清静一下,以谋划下一步的事情该怎么展开,另外还要分出一定的精力对付郑建国等所谓的仇家。
冬雨袭来使人愁,萧杀,旷野中没什么人影,孤独地置身其中,感觉特别落寞。
其实张本民该很忙,现在手上也好几个摊子了,节前他该挨个走访一圈,发发红包、讲些鼓舞人心的话,然后聚聚餐、搞点活动,以提升团队的凝聚力。即使节前捞不到,节后也该行动一下,对那些加班守在岗位的人弄个大礼包啥的,象征性地表示一下,博个喜气,也图个吉利。
不过张本民觉得还不是时候,就目前而言,他只是屏坝乡大院的一名普通工作人员,还不能浮出水面,只能暗中发力。
来到河堤上,驻足望向河道。
昔日的大乐园面貌有点改变,因为野蛮无序打沙,致使原来平坦舒缓的河床受损,变得坑坑洼洼。大大小小的打沙船,像怪兽一样匍匐在岸边,时刻准备着吞噬屏坝河的生态,还有随处堆放的杂沙土,就像鼓起的脓包,令人很是膈应。
该整治了,不能再放任破坏下去。张本民心里念叨着,否则就会影响屏坝湖的项目开发。
屏坝湖项目,是张本民回村后这段时间谋划出来的一个新思路:在搞好绿化保护的基础上,建环湖路高标准自行车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