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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后,你和孙权又在同学会上碰面了。
说起来也是神奇的,你想,孙权算是你的小学弟,小到不能再小,他上初一的那会儿你上高三。你学习还算不错,又因为各种特长并未参与到高考的头疼脑热之中。
于是整日无所事事勾着校服在学校里溜达,过一条马路,就看见对面初中部的孩子,男生们一个个扯着公鸭嗓各种吱哇乱叫。
你刚认识孙权的时候就是那会儿,你不太会骑车,家离着也近,于是每天上下学基本靠走。有一天放学你正和心仪的男孩子结伴回家,就听见后面有人喊着“让开让开”,你一回头,看见一个面色煞白的小男孩,染了一头红毛,骑着一辆趴赛就冲过来了。
巷子窄,你心仪的男孩子下意识躲到你身后,于是接下来顺理成章,你因为所谓的“见义勇为”、“美救英雄”,被那初一的小崽子直接撞断了胳膊。
你亲戚听了之后火急火燎冲到医院,揪着那小孩就要揍他,再看眼那小崽子背着个书包,仰着一张小脸儿,鼓着个脸蛋子,一脸委屈。
你绑着石膏抬头扫量那小孩,男孩子到了初中就开始蹿个儿,明明挺瘦的,却多少在脸蛋那还有点稚气似的,气鼓鼓的样子肉乎乎的。你手欠,情不自禁想要去戳那脸蛋子,腾上半空的手却因为你表哥的突然到来停住了,只剩下那小孩一脸倔强又委屈的模样。
你自小父母缘薄,跟着亲戚家长大,表哥是个脾气差的,叉着腰数落那小孩。
你心想,好歹都是大学生和准大学生了,怎么还能跟小孩置气呢?
便叹了口气,将那本来要戳人脸蛋子的手硬生生改了路数,上手摸摸那小孩的头发,“不会骑车就别骑什么趴赛,非 装帅干嘛呢?这不就撞了人了?”
小孩仰着脸,一脸欲言又止。
你赶紧使眼色让那爆竹似的表哥赶紧交钱去,见到表哥转身,连忙小声对那小孩说,“烧高香了你这是遇见了我,这要是在街上撞到个大爷大妈,看谁饶你。”你冲那小孩眨眨眼,笑眯眯的,“都这么晚了你快回家吧。”
他到是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了。
却没想到从第二天开始,每天在你的课桌上,都多了一瓶AD钙奶。
你叹了口气,看着一旁开车的男人。
“都说了不用送,你绕路吧?”
你揉揉眉头,时差倒不过来,头很疼。外加上同学会上盛情难却被灌了酒,究竟是百感交集还是所谓的肉疼,你一时有点难以分辨了。
可是孙权不说话,就安安静静的开车。
你咋舌,上车的时候扫过车标,心想这车可真是价格不菲。
为了化解那些尴尬,你胡乱提及各种话题,可是孙权的回答还是那种简简单单清清淡淡,丝毫不给你任何发挥的余地,你看向窗外那些飞速而过的高楼大厦灯海一片,寻思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好死不死的参加了那个同学会,而孙权好死不死的,也就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可终于开口了,“你……怎么住酒店?”
你心想大概他也受不了那种尴尬的气氛了是不是?却连忙回答,“啊,家里都没收拾,所以住酒店方便一点。”
“……我听他们说,你回来了就不打算走了?”
哎哟呵这消息还挺灵通呢,你寻思。
“也没有,还没定呢。”可是开了口,却是如此。
果不其然,你在挡风玻璃上看见他的眼神,多少有些黯淡了起来。
你愈发后悔,自己方才怎么就没磨开面子,拒绝孙权的邀约呢?
毕竟拒绝旧情复燃的最好手段就是压根儿不给对方丁点儿机会。
你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还是太过心软了。
你上大学那会儿,有很长一段时间,同学都以为孙权是你弟,也不怎么爱说话,顶着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儿,穿着蓝白色的校服,天天背着个书包给他姐送零食来。
你和同学正在宿舍里打游戏,就听见有人喊你,说是你弟在宿舍楼门口等你呢——
十来年前的初中生还没手机呢,交流基本靠在门口盯点儿,你着急,连忙趿拉着拖鞋往宿舍门口跑,看见那小孩穿着运动服一脸冷冷的,手里提着个塑料袋,对周遭来往女生的扫视视而不见。
却唯独在看见你出现的时候眼睛里亮了起来,身子微微往前探了探——
“不是说不让你给我买零食了嘛。”你接过来,一打开,发现那一袋袋的膨化食品干脆面奶茶辣条巧克力,各种哭笑不得。
于是你一把揽过他的肩膀,也没怎么太注意他的身子就那样僵了僵,“我跟你说你姐姐我可是大人了,怎么还能跟你这个小学生一样的口味?”
那小孩有些不悦的把你的爪子扒拉下来,低头看你,“我已经初二了。”
“初二怎么了?你姐姐我比你大六岁,懂吗,这是年龄差距,这是智商和情商的双重压制。”你笑眯眯的说,“就算你家离我学校不远,你这每天放学就来一趟,合适吗?你爸妈不说你吗?”
孙权小声说,“他们不管我。”
你看了那小孩一眼,“哎,你今天上课学什么了?初二的课业我还是可以的,要是你需要我辅导辅导,我可以给你当家教,怎么样,打个98折。”
没想到几天之后你接到一个电话,电话彼端说你好是刘同学吧,我想给我儿子找个家教,辅导一下他的功课——
“伯母身体还好吗?”
这些都是难以回避的话题,你想。
孙权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入夜了的车道上还是会堵车,你想,洛杉矶也堵,家乡也堵,真是去到哪儿,都一样。
你和同学们说要走了,别送。可是同学们嘻嘻哈哈的跟你说,下次见啊,以后去洛杉矶找你。
大家寒暄、拥抱,你却用余光瞥见孙权也默默拿起了羊绒大衣,他什么时候开始习惯戴上眼镜了,曾经染得乱七八糟的红头发也规规矩矩染回了黑色。
多少年了啊,你心想。
出了餐厅冷风彻底袭击了你,你连忙想要快走两步甩开身后那人的如影随形。
早就不是出门伸手就能打到车的时代了,那些个app你还没来得及装,刚想回头仰脸笑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就听见那人在夜晚叹了气——“你还在躲我吗?”
“不,没有——”
你懊恼,心想这种爱给别人台阶下的臭毛病,究竟是给了别人面子,还是彻底挖坑埋了自己呢?
你在副驾驶座上暗自心疼,却见他伸手过来,拍拍你的膝盖,“抽屉里有醒酒药,你吃一颗,会舒服一些。”
挺好的,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还是那双白而修长的手——没有戒指。
你心里暗自埋怨起来自己的八卦。
又小心翼翼的瞥了眼那人的左手,好像也没有。
于是你装模作样的去开副驾驶座前的抽屉,从里面滚出来一瓶药,吃剩下一半,你打开,服了一颗。
没想到,孙权也到了要开始准备醒酒药的年纪了啊……
你心想。
也是,自己都开始长白头发了。
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你是一杯倒,而孙权自小千杯不醉。
于是在那一个又一个夜晚,你被他架着,跌跌撞撞走回宿舍,过了时间点儿,干脆踩着孙权的肩膀爬回宿舍里。直到有一次穿着裙子那小孩红着脸对你说,“这次真的别翻墙了……不、不太好。”
你才惊觉,原来小孩长大了,于是那天才不情不愿的跑到他家凑合了一宿。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孩啊。”你第一次去给他当家教的时候感慨。
孙权不说话,有些不耐烦的抬眼看你,一脸你到底教不教的烦躁表情。
“好了少爷,阿姨叮嘱我了,让我好好辅导你写作业——来吧,今天先从英语开始。”
可是没多久你就动了想把他从十八楼扔下去的心思,你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看向他,“你说你数理化也挺好的,怎么英语就是搞不明白呢?”
对方一脸无所谓,把作业本一摊,“没事,我以后又不想当翻译家。”
你“啊?”了一声,就看见那小孩从抽屉里翻出来好几本杂志,话好似从未那么多一般,“你看这个,还有这个,我喜欢——”
你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各种篮球杂志,你甚至想微微笑问他,“这位亲,你是不是也想说‘教练我想打篮球’了?”
好好好,你喜欢。
可是我又没兴趣。
你托着下巴心想,你忽然觉得孙权家长把你一小时180块高薪聘来,其实只是为了给自己小孩找个伴儿——孙权大概是憋坏了,好像从来没有个能跟他分享梦想的小伙伴儿似的。
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有梦想是好事啊……你看那孩子提及篮球时格外生动的表情,有些艳羡的感叹,“你要努力啊,权权。”
“啊?”突然被打断的孙权有些纳闷的看向你,台灯的光照在他的脸上,柔柔暖暖的。
你伸出手,在那小孩的头上摸了摸,“要坚持你的梦想啊……”
孙权熟练的驾驶着车子在车流中穿梭,你想起来大概很久很久以前,孙权刚领到驾照的那一天还给自己打了电话,他说自己也是有驾照的人了,不用你接我了,下次换我载你——
你在副驾驶上换了个姿势,醒酒药好似开始生效,你没有方才那样痛苦了。
人到中年很多事都变得小心翼翼,有所为有所不为看起来好似是用高超的自律精神自我约束,更多时候,则是因为已经失去梦想之后对现实的臣服和怯懦罢了。
你已经不像年轻那会儿畅所欲言了,再开口多了斟酌,却少了真心。
可是那些场面话,那些可以在同学面前侃侃而谈的东西,在面对孙权的时候,你说不出来。
你无数次想要开口调节下气氛,却还是败下阵来。
车拐下环路,往酒店开去,你不擅揣测孙权的心思,你寻思大概是因为对方还是带着恨的把,恨自己当时走得决绝,没有丝毫征兆,拿了钱立刻去美国,远走高飞,忘恩负义。
车子缓缓入了停车位,你从脸上挤出个笑来,“谢谢你了,回家路上小心,我先走了。”你伸手去开车门,却发现车子停了,那门也没开。
你有些纳闷回头看向对方,看见那些五彩斑斓的霓虹打在他的金丝眼镜上,一片光,也就看不清对方眼中的真实情绪。
你一瞬有些慌,可是又想大家都成年人了,三十好几,总不会还是当年那般幼稚——
“幼稚怎么了?我确实比你年轻啊,小六岁呢。”
孙权跟你告白的时候,你连连摆手,说你是有病还是疯了,你不要那么幼稚逗我好不好——
可是那孩子眼中的认真神色就多少让你有点慌,只觉得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具体什么样的情节你记不清楚了,只是觉得心跳得太快了,有什么东西在胃里烧着,暖洋洋的。
你想要在你们认识的那几年里追寻蛛丝马迹,结果发现,所有相处,其实都是丝丝缕缕有迹可循。
你已经开始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当个认认真真的社畜了,那个刚进大学的崽子,却扬着青葱一般的小脸认真跟你说,“姐,我成年了,可以跟你谈恋爱了。”
你睁大眼睛盯着那人,“你认真的?”
他点头。
“你和我??”你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
“嗯。”对方答应得毫不含糊。
“谈恋爱?”你哑然失笑。
“嗯。”对方依然回答得坦坦荡荡。
你心想自己这二十四年来,好像从来没考虑过和这么个小屁孩谈恋爱的事,你张了张嘴,却听见自己声音颤颤巍巍的,好似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似的,“怎、怎么谈?”
那小孩却噗嗤一下乐了,低了头,一抹粉艳艳的颜色自耳根后面浮了起来,好似桃花精附身一般。
随后他清清嗓子,再抬起头的时候,面色好生认真。
“别人怎么谈咱俩就怎么谈。”
你心里隐约明白他那红到耳根肯定是少年的浮想联翩。
可是你疼啊,你第一次,会疼到吱哇乱叫直捶床,你看见他额头上的汗都滴在自己胸口时,忽然意识到——合着好,这狼子野心的玩意儿从当年举着一塑料袋膨化食品干脆面奶茶辣条巧克力的时候就想着上你了。
你着急的抱着他哭,“饶了我吧,我叫你大哥行吗,我明儿还得交设计稿呢。”
他却没有任由你再胡说八道,只是低头吻了你,小声说“别闹”。
他换着姿势折磨你,欺负你,让你再言不由衷一个试试。
事儿后他同你分享一颗烟,光溜溜的两个人凑到你的单人床上撩开窗帘看月亮。
你慢条斯理的掐他,“你上辈子是老虎吧,是要拆了我还是吃了我啊?”
他就叼着烟,吸了口,随后用手取了眼,另一手掐你下巴,把那已经微微有些肿的嘴上再印个印儿。
月光真旖旎,你心想,难怪川端康成会说——今夜月色很美。
你抬头,看了眼车窗外,好似无意识的,却发现这些年家乡变化好大,处处灯红酒绿,却找不到天空挂着的月亮在哪里了。
哪里好似十几年前你的小卧房,窗帘打开,便是黑黢黢的夜空,时而落满星子,时而高空悬月。
小男孩身体倍儿好,你也年轻,你们俩在那小卧房里做了多少亲密的事已经记不清了——你抬头,看见此时此刻那些高耸入云的摩天楼——月亮呢,月亮呢?
你有些急,却发现自己既走不出那车,也找不到月亮了。
下. -月亮- part
“啪”一声车锁开了,你手忙脚乱去开车门,直到呼吸到窗外的空气,冷冷的,这才清醒了很多。你深呼吸一口气,又长长吐了出来,随后回头,脸上挂着言不由衷的笑,“谢了,回家的时候小心些吧。”
你寻思自己应该礼貌待人的,比如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手揣着兜,不紧不慢的看那车开走,然后转身上楼。
你觉得这事儿其实还挺难的,冷风一吹酒就醒了大半,左顾右盼无论如何都不自然。
于是那几秒的等待就让对方钻了空子,你眼睁睁看见孙权也下了车,羊绒大衣敞着怀,露出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你眼睁睁的,看他把车门又回扣了去,随后锁了车。
你心想自己当时大概是傻透了,又或者表情精彩得很,不可置信与心不甘情不愿,心中明明知道接下来对方要说什么要做什么,却连制止的余地都没有。
说白了,自己还是太过心软。
明明比对方大上好几岁,可是好似在这段感情之中,强势的从来都是孙权。
年轻那会儿你时不时会想干脆就把孙权甩了得了,尤其在那个家伙板起脸不高兴的时候。
理由一般幼稚得很,无非是你和谁走近了,你又有什么新的朋友了,没介绍给他。你皱着眉头说,那些都是工作上的朋友啊,带你去聚会你不讲话也不开心;不带你去,你又会不高兴——孙权就气鼓鼓的,站在你的小卧房里,手攥紧拳头直转圈。
孙权生气,可是那一肚子的委屈和气恼又说不出来,只能摔门而出。
你口头逞强,看见他落在沙发上的牛仔服外套,开门冲着走廊喊——“回来啊!带走你的衣服!”
所谓智商和情商的双碾压,在吵架这件事上从来都是你胜得半分,却又速速开始纠结,自己方才到底是不是真的凶了他。
谁没有委屈呢?你心想。
刚上班,需要迅速融入社会,老板不疼同事不爱的,工作又不是上学,谁有大把时间可以让新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
可是那个还在上大学的小孩又懂什么,你窝在沙发里,抱着膝盖想。
孙权他妈定时给他打钱,衣食无忧,没有经历过社会上的那些冲撞,连同想法都那样简单。
委屈起来就有点想流眼泪,加上工作不顺,那些个翻滚的情绪就如同排山倒海,你想起来这小孩平时也不住宿舍,就窝在你的小卧房里,到头来却是养活了这么个混账玩意儿。
你抄起来遥控器去开电视,撕开薯片抓起一把往嘴里放。
越吃越觉得苦,电视上正放无厘头电影,你哈哈笑得声音好大,却只有自己知道,眼泪把薯片都打湿了,只能一股脑吞进肚子里。
然后就有人敲门了,咣咣咣的,毫不留情。
你火大,把薯片往小方茶几上一按,心想自己要不就跟他分了手吧,或者分手前,先把他揍一顿在说——却在开门时看见那小孩猛地把一大包塑料袋的东西往他怀里一推,低着头,盯着一旁的地面——
“我错了还不行么。”
声音细如蚊蝇。
入了夜的小孩也就吐了真话。
他一遍又一遍的喊你姐姐。他说你知道么,我心里特别没底。
你紧紧抱着他,把他毛茸茸的脑袋,往自己肩窝里放。
他把手搭在你的腰上,后来又抱紧,仿佛在抱着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似的。
“你跟那些人都说我是你弟弟……你是不是看不上我?”
他的声线明明算是低沉的,却在结束时有一股子委屈的奶音,卸下平时那些个冷若冰霜的伪装,你叹了口气,将他又抱紧一些,用手好似平日那样,在孙权的头发上轻轻摩挲着。
“姐姐做什么都那么好,大家都喜欢你……”
小孩终于变回了小孩,你心想,他再也不用那种装作大人一样的态度去应和你。
“你们说的那些话我都听不懂,也插不进嘴。”他扬起脸,用那副眉眼在月光下看你。眼睛里亮晶晶的,你竟一时语塞。
“我赶紧毕业就好了,姐姐,你等等我。”
“你等等——”
孙权快步上前,叫住你。
你一时有些怔忪,抬眼看他,才发现,原来他的眼角,也会有细纹了。
原来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
可是时间把他磨炼得更好了,你心想,你眼睁睁看着那个瘦削的男人朝自己走过来,依然精瘦,身材修长,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和质地考究的羊绒大衣——
你动了动嘴,讪笑着想问他后来你还会再打篮球吗?
还会抱着那一袋零食送给哪个女生吗?
还会甜甜的叫着谁“姐姐”吗?
——却在触及对方的身型时,脑中反复回旋过往。
“她找你了?”
“所以你拿她的钱了是吗?”
“你才多大,你知道什么,感情没有了就分手把,我们又不是结婚了什么的,懂吗?”
“姐姐!”
“刘——”
“我不会再想着其他乱七八糟的事了,也不打篮球了,我会好好上班,做一个你们心中希望的正常人——”
“怪我了,我还是太嫩了。”
“我要是再厉害些就好了,我要是能跟别人似的年少有为多好啊。”
“对不起啊,姐姐……”
“你就不能等等我吗?”
那小孩年轻又稚嫩的身型,慢慢和那个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成熟男人重迭了。
那一刺吵架之后的夜晚你同他说过什么来着?你心想,哦,是了,是了。
那小孩鲜少掉眼泪的,可是他却跟你说自己好像在冰上走。
你拍他的额头,你说那叫如履薄冰。
你想用轻松的气氛和语气化解那小孩的委屈,却发现,原来,如履薄冰的恐惧感早就同你如影随形了。
不仅仅是他,还有你。
他用手背抹去那些示弱的玩意儿,好似赌气一般,伸着手,去抓那些虚无缥缈的未来——
“我要成为最牛逼的篮球选手,我要去美国打篮球,我要——”
那些美梦啊,多好啊。
你心想。
可是这些现实啊,这些冰冷冷的现实啊,才是真真正正属于你们的把。
说起来剧情俗套得很。
你心想,到头来还是你怯懦了。
说是拿了阿姨的钱跑到美国,实际上那些钱完好无损的放在银行里,到头来也没动一分一毫。
可是当时不明不白的结束了,孙权那些撕心裂肺你只要不回头就看不见,毕竟谁没了谁都可以继续活,只不过有些活法儿昧着良心,再也回不去那些随心所欲。
你偶尔会从新闻上看见孙权的名字,可是和篮球一点关系都没有,和他喜欢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爱好也没有关系,西服革履的他出现在一个又一个财经频道的采访上,又或者,哪里剪彩,他举着剪刀和花球好似个工具人一般,任由财经记者的相机快门噼里啪啦。
而你,你从零工开始做起,在一个又一个招聘网站上搜索工作,可是美国人的市场谁会要一个英文也没真正好到哪儿去的华人呢?日子就在一次又一次搬家、一次又一次啃着in-n-out汉堡的日子中度过,直到后来逐渐有了认可的客户,晚上在超市打工,白天做设计攒下一些钱,你也才算是真正在大洋彼岸站住了脚。
人啊,一旦忙起来,就会忘记很多事。
你在买第一辆十八手车的时候认真想。
你忙于找各种客户推销自己的设计,也就忘了国内还有那么一段孽缘。
只是有一天异想天开你去看了一次湖人队的比赛,那些高个子男人们跑来跑去追着篮球的模样,你忽然心里升起个复杂的念头——如果是那个人也在现场的话,大概会很开心把。
孙权举着双手,露出克制而又有礼的笑,他说你别紧张,我没什么别的意思。
你这才意识到自己站在车边上如临大敌一般,手里攥着的房卡已经将手心咯出个印子。
“我就是……我就是想知道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孙权扯了扯嘴角,笑得难堪极了。
你心想。
你心里明白,这些对话在所难免,毕竟当年不明不白的。
可是你又想,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究竟事实是什么还有必要解释吗?
你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回答他,张了张口,却又把那些满腔肺腑的话都咽了回去,只能落得两个字——“还好。”
对方点点头,进不得、也退不得,只能看着你又点了点头,隔在车的两端。
“……那我上去了。”
你说,你效仿方才孙权的模样扯了扯嘴角,你心想那表情肯定难堪极了,好似快哭了一样。
“……好。”
在美国的时候有人对你示好,有男人,也有女人。
在国外一个人真的挺难过的,有时候你想钻进酒吧里,去喝酒,把自己杀死在那种被酒精麻痹之后的欢愉之中,可是当有人凑过来的时候,你总会如影随形的看见个青年的影子,追随你一般长大。
那个影子狡猾得告诉你,这样不行啊,姐姐。
你不知道自己那种情绪是因为什么,是因为负罪感,还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终于肯面对自己的内心,你不乐意离开那个小孩,又知道自己是阻挡那人一往无前的一根荆棘。
你不想看见他的父母为难,更不愿意看见孙权为难,除了一走了之你还能怎么办呢?
你心想自己绝对不是一个在面对感情时勇敢的女人,可是如果把那个手执利剑披荆斩棘的人交给孙权,你又觉得自己太不够担当——他比你小六岁啊,凭什么你一个本应该保护那小孩的人,要躲在对方身后,看他去斗恶龙,看他去面对那些世俗眼光呢?
真是怯懦的自己啊。
你想。
试图交往的对象最终还是离开了你,一个两个都是,到是分手都是平和且温暖,一个goodbye kiss,一个拥抱,或者有些感慨的说,“你是个好人,可惜我们没有缘分。”
缘分真是神秘的东方国度最为玄妙的一个说辞。
可进可退、可攻可受,不过都是有缘无缘。
来到加州的第十年,你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忘记孙权的样子了。
只是依稀记得那样一件事,自己的小卧房,狭窄的单人床,窗边的窗子,来开的窗帘,和窗外高挂的月亮。
偶尔会记得那个青年扬起的身子,腰部好看的曲线。
午夜时分发狠的 眼神,还有唇边的喘息和那些扭扭捏捏却让人脸红的爱语。
你记不清了,你们两个人好似从来没说过什么我爱你之类的词语。孙权嫌弃那些话肉麻,你则是脸皮薄,开不了那个口。
只能狐假虎威揣着那个青年的屁股,吆喝他帮你买这个买那个,看他一个大男人站在一排卫生巾墙前面不改色;又或者挤在双人沙发上热热闹闹的凑成一团,接下来就会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儿。
你心想自己应该算是放下了吧,大概可以坦然的去回忆那些事儿了,就真的代表自己可以放下了吧。
于是在加州第十年的时候,你忽然就想回国了。
同学邀请你来同学会,说是好久没见了,都是当年同一个中学毕业的,大家一起热络热络该有多好。
于是你就去了,你还没来得及准备,就在觥筹交错之中看见包间的雕花门开了,服务员从外面引进来一人。你一个怔忪,手中的酒杯差点落了桌。
你低头快步走着,仿佛背后有什么索命的无常似的。
慌乱的去掏手机,心里乱得想要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机票,最好明天一早就能回洛杉矶。
可是掏得太急了,手机落了地,你如愿以偿听见身后有一声叹息,有人几步上前帮你拿了那个屏幕已经摔得稀烂的手机,而那拿着手机的手,白皙而修长——
“你怕我?”
“我没有。”
旁边经过的路人有的已经往你们这里看过来,酒店门口的车子按了喇叭,你吓了一跳。
最终还是被人拉了胳膊,扯到一旁,身子护了过去,你才发现,原来孙权真的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子了。
他长高了,脸上不再有那些稚嫩的奶里奶气,大概是被岁月磨平了吧,又或者是他用泥巴把那些玩意儿包裹了起来,谁知道?
车子闪着大灯呼啸而过,你看见他皱眉时的川字,还有紧抿的嘴。忽然就开口,“别老抿嘴,都显老了。”
可是那人闻言却笑了,眉头间的川字就散了去,只留下细细的纹路,“没事,终于看起来和你是同龄人了。”
“我跟你说啊,权权,你要是天天板着那么一张脸,等你长大之后,法令纹和眉头纹会特别深特别深,然后就会显得特老——不过也挺好的,等咱俩三十几岁的时候,别人就看不出来咱俩差了六岁了。你看看现在,你跟我屁股后头出门,谁都觉得我像是拐卖未成年人似的。”
——可是等到你那时以为的三十来岁了,孙权却依然习惯抿着嘴,你心想,岁月似乎并没有太过苛责他就是了。
“还好……我没变成个老太婆。”你用手压住被风卷起的长发,有些慌乱的把那些青丝别在耳后。
你看见他轻轻点头,“我也没有变成大腹便便的样子。”他打量着你的脸,仿佛在认真的端详着什么,看不够似的。
你有些别扭,就别过脸,“太晚了……”
“我知道。”
可是他一再靠近你,丝毫不顾及路边的行人似的,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朝你们这边的方向看过来了。
好在夜色可以包裹住你发烫的耳朵,低头把脸埋进厚厚的围巾之中,“……我真的走了……”
却看见对方意味不明的笑,他轻轻挥挥手,“好。”
手机碎了屏很惆怅,你洗完澡,对着那一屏渣渣开始发愁。
更惆怅的是这突如其来的燥热,你自诩已经平安过渡到成熟的大人时代,面对那些旧情也应克制理性。你叹了口气,解了浴袍将自己投到酒店松软的大床之中,正想草草入眠却听见座机电话响,接起来,服务员优美的女声在里面问候,“刘女士,有人在礼宾台留了物品给您,请您有空签收一下。”
你心中警觉那人多半是孙权,可是转瞬又一想,未免自己太过自作多情了吧。
你是真的累了,这短短几小时仿佛经历了世纪劫难一般,心情跌宕起伏,记忆如影随形。
可是却入不了眠,那些回忆好似走马灯一般。
你咬牙切齿,心里恨自己的不争气。
你想自己终究还是那个怯懦的,既保护不了那小孩,又找个借口自己躲了。
就在这种负气之中半明半昧的过了一夜,等到第二天落了个偏头疼,还是没睡好的锅。
你坐在床边看着从窗帘中撒下来的光线,心里又一股子冲动呼之欲出一般。
你这一辈子没随心所欲干过什么事儿,终究是逃避,再逃避,遇见困难先当了逃兵。
却还夸夸其谈,美其名曰这是为了你好——
你这一天无所事事,揣好手机准备去修屏,你想也许修好屏之后看看还能不能联系上孙权,你想要不然……要不然……你们再好好谈谈?
可是走到礼宾部时想起来有人留给你的物件,取来一看竟然是个手机。
你这下心中落了败,心想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孙权是不是无论多大年纪了都喜欢强制送人东西?
可是紧接着你就看见有人举着个塑料袋子站在酒店大堂的门边上,明明楚楚谡谡的那么一个人物,却总与那外卖小哥毫无差异。
他看见你了,便快步走上前。
伸手把那塑料袋子递给你,“我也不知道你现在喜欢吃什么,口味变了没有。”
你哭笑不得,路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毕竟那明星一般模样的男人手中提着塑料袋的样子实在有些违和,你多少有些无所适从,干脆咬了牙,狠了心,接过袋子低声说,“你给我上来!”
鸡汤馄饨已经冷了,黏在一起。
海鲜粥也皱皱巴巴的,里面的鲍鱼大虾,样貌惨烈。
你叹气,“你等了多久了?”
他却无所谓似的,随后回答,“还好,没多久。”
“饭都冷掉了。”你感慨,“不过还好,比以前有进步呢,知道不买些干脆面之类的东西了。”
那话说得让孙权脸上一红,讷讷,“我以为你喜欢吃,那会儿他们都爱买那个。”
你扬眉,随后给他倒了水,“不,事实上,我当时是为了不打击你。”
白天好,白天就不用担心那些夜晚孕育出来的暧昧。你快走两步伸手将窗帘大开,有光照进来,你也就无需担心害怕自己突如其来的软弱。
“我也没有给其他人买过什么。”孙权摸着手指的关节,认认真真说。
他依然还是那种强势如火的性子,单刀直入,让人接不上话。
可是你认识他那么久了啊,你想,孙权还在上初中的时候你就认识他了——书桌上多出来的AD钙奶,又或者那些莫名其妙的干脆面,他总是企图把那些别人都喜欢的东西捧到你面前,就好似个抓耳挠腮取悦女伴的毛头小伙子一样。
“谢谢。”你委婉的拉开距离,心中好似擂鼓一般,哪怕对方步步紧逼。
“我这些年一直在很努力的工作。”对方张口,仿佛相亲对象介绍生平一样——
你一时有些恍惚,心想自己是在听经验分享会,还是在和老情人谈论彼此。
可是那个男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最终落点还是那句,“真的很努力。”
冷掉的鸡汤馄饨变得寡然无味,你连嚼都没嚼就直接吞进腹中。这一下可不要紧,你只觉得胸口闷闷的,连忙捶了几下,让那馄饨能顺利进了胃。
“我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了,也不再是个小孩子。”对方抓抓头,明明年纪在长了,却不如少年那会儿那样胆大妄为了似的。
“——我现在还单身。”
你却抢先开了口。
刚说完,脸上热得发烫,连眼神都不敢再对视上那个男人。
“我是说……”换成你抓耳挠腮,嘴里开始各种不利索。
“没事。”却听见那个人的声音温温柔柔,好似带着笑意一般,而下一刻,你却感到自己的头上被人用手轻轻摩挲着,好似曾经你对他那样似的。
“我也单身——我是说,我们俩可以谈恋爱了。”
续.-valse sentimentale-
窗外开始下雨了。
整个城市被冬雨笼罩着,那些高耸入云的摩天楼看起来孤零零的。你忽然想起曾经在飞机上看过的电影,大概是讲年龄跨距很大的的男女之间坠入爱河的故事。
“恋爱不是用来谈的,而是用来坠入的。”女主角这样对男主角说。
你长呼了一口气,随后被人用手臂环住。
开了空调,但是也许是因为手臂光裸着,于是接触到那些湿冷的空气,多少还是有些凉。你情不自禁将自己的身子贴向对方的,好似唯有如此,才能解决那种莫名其妙的寒意似的。
“冷呢。”
你轻声说,别过脸去,企图用那些轻巧的谎言掩盖自己方才的冲动举止。
可是对方喉咙中滚动的笑声传进你的耳中了,你脸红,总觉得他在嘲笑你此刻的手足无措似的。
“别笑了呀……”轻声埋怨他,伸手去捂对方的眼睛。
却被一手拉开,放到口中,轻轻咬了起来。
他俯下身子,在你的脸上蹭了起来,好似只行动优雅的豹子。
你被那些举动弄得有些痒,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嘴唇便被夺取了,“唔——”声音自鼻腔中哼鸣起来,可是一个没注意,对方的舌尖便撬开你的牙齿,探进口中,同你的纠缠在一起。
还是老样子呢,你古怪的想。
那些个细微的举动,嘴唇和嘴唇碰触时的触觉,连同一吻结束时、习惯又流连的在你唇边轻轻一舔,记忆逐渐复苏了一般。
可是你心里没底,不知道这种久别重逢之后的性与爱应该如何用一种潇洒的态度去处理。你忽然有些手足无措。
他低头去舔你的耳朵,你痒,想要躲闪,身子却被环在落地窗与他的怀抱之中,无处可逃。
于是你抓着他的毛衫小声求饶,“轻一点……那里……不要。”
衬衫的扣子被一粒一粒解开,口唇轻轻咬着你的颈子,你只觉得自己快被对方吞吃入腹了一般,那些嘴唇划过的地方,热热的。
你歪着头,任由他的手环住你的腰,随后轻轻上抬,你轻呼一声,被他抱在怀里。
好似曾经那样,你抱着他的颈子,任由他走上几步,随后将你放在沙发上。
衬衫被从裤中拉了出来,你下意识伸手去挡,却被他拉开。你没办法,只能伸手去挡他的眼睛,你心中知道那都是无济于事的事情,然而真的做了,才发现,不过落入他的圈套罢了。
双手被握住,于是身上的衬衫更加便捷的被褪去,可是探向背后的手却好似突然动作变慢了似的,你抬眼,看见他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小声嘀咕着,“这……这扣子怎么那么难解。”
你笑出声来,想起来曾经的他同你得意洋洋的炫耀,单手解内衣用时不过三秒。
你伸过手帮他,却又小声嘲笑他,“怎么回事……嗯?”
那些故作轻松的话你明明知道是为了解围,只是解谁的围,只有你自己心里才清楚。
于是顺理成章,你见他分开你们的身子,单膝跪在沙发上,伸手拽着黑色毛衣的下摆,随后上拉、仰头脱下、你有些不好意思了似的别过眼,迅速扫过他的身子,是勤于锻炼的、没有一丝赘肉的成年男人的身子。
那些衣服啊好似多余似的,被扔掉在地上,而后是解开、又被抽掉的皮带,带扣掉在地上,发出闷墩的声音。
可是你咬了唇。
伸手覆上他的,抬眼时看见他眼中闪过的莫名,随后你探手进他的裤中,将那早就跃跃欲试的玩意儿掏了出来。
年轻那会儿你不太给他口,以至于,此时此刻也并不算太过熟练。
他被你的突如其来激得跌坐在沙发上,于是你顺势上前,趴在他的胯前。
男人的味道让你多少有些陌生,可是口中的异物抵住喉咙的软肉,情不自禁有些干呕,松了口,放过了那肉棒,却连着津液都挂在了下巴上。
他急促的说了句“脏”。
可是你好似下了决心似的,捋过垂下的长发,再度将那昂首挺胸的玩意儿吞了下去。
你见他额头发了汗,黏住了额发,看起来脆弱得很。
手指颤颤的扒下些许内裤的边沿,而后一只手小心翼翼握住了他的,口唇变成了让人沉迷的温床,温柔而湿润,浅浅套着他最为脆弱的位置。
你伸出舌,在头部的缝隙处轻轻舔了口。
你看见那人情不自禁的颤着,一双手怎能继续无动于衷呢,于是攀上你的头,十指几乎插进发中。
再度吞入进喉咙深处,你听见他深深的低吟。
笨拙的舌怯生生的裹住了那粗硕的肉棒,随后轻轻舔舐,你有些狡猾的抬头看他,看他几乎要皱眉了,于是心满意足。
亲吻的时候发出了声响,随后再度吞入,就那样细密的纠缠着、好似恶作剧一般的啮咬着,直到他终究发了狠,一把把你从他胯中拉了起来,掐着你的下巴,狠狠咬了去。
方才总也解不开的内衣扣子此时此刻再也无法成为阻拦了一般,被他一把掀了去,一双豪乳不受控的掉了出来,在他面前摇曳生姿似的诱惑着。
可是不够。
你惊呼,身子好似随波逐流一般被他揽在怀中。
长裙被急切的剥了下来,你轻轻捶他,埋怨他不懂怜香惜玉,却听见他负气似的说是你先开始的。
花洒的开关被打开时,热水浇注在身上,打得皮肤发烫。
可是修长的手指沿着你的小腹往下,你不得已只能用手撑在淋雨房中的墙壁上,任由那手强势得塞进你的双腿之间。
你开始后悔,后悔方才异想天开的叫停,支支吾吾说还没冲身子,却被他拦腰抱起,直接扔进浴室里。
有了热水的助力,他并未太过困难寻得你的入口。
手指太过熟悉你的身体,进入也好、前后捣弄也罢,未有几下便寻到你那块儿隐秘的软肉,或重或轻的按弄了起来。
你受不住,双腿情不自禁想往下出溜。
他便把你的身子转过来,一手架着你的腿——你不得已门户大开。
那些羞耻的场景都让他看到了呀……你心想,然而却好似正中下怀,他低头在你身上愉快的落着吻与痕迹,连同热水一起,让你浑身酥酥软软。
你轻哼起来,好似无助的叫他的名字。
你心知他是个贪心的家伙,至少在性事上总是如此,便明白一会儿他会在你身上榨取更多。
你说够了,孙权够了,你匆忙将自己身子靠在墙上,寻得一个支撑点,然而下一刻,你却眼睁睁看见他跪下身子,扬起头,一口含住你的那话儿了。
你真的快要死去了。
舌头好似灵巧的蛇一般往你体内钻着。
大抵是你许久未曾有过性事,甬道被这突如其来吓得一阵阵发紧,不自觉的往外排斥着他的舌。
你伸手去挡他的头,他便用手把你的双手往身后别,随后一把攥住。
你太难了,你跟他说自己站不住了,你同他求饶,求他放过你。又或者……
“给我……”
你羞耻于如此坦白而荒淫的自己,与旧情人久别重逢之后,如此同他开口祈求着。
被弄坏,被他胯间的那个粗壮的玩意儿弄坏,你别过脸去,任由花洒上的水浇打着自己的身子,却如此说。
可是他是个坏心眼的。
就是不肯如你的愿。
也许是为了惩罚你,又或许是猎人戏弄猎物时的技巧吧,他依然用舌在你的肉穴中细细的磨、又或者是用嘴唇小口小口的吮咬着你的肉珠。
受不了了,你几乎要哭出来了。
身子再也支撑不住了似的,无力的下坠、再下坠,直到瑟缩成一小团,被他一把抄起,抱在怀里。
你听见他说这并不是个适合做爱的地方。
可是你也听见他小声叫你姐姐,他说他忍了好多年,再也忍不住了。
水雾蒙上了浴室一整面墙上的镜子,可是隐约还是能看见你同他的身子,纠缠再纠缠,好似两棵不会分开的树一般。
——你终于被他再次进入了。
并不能算太过顺畅,也许是因为浑身湿漉漉的、又或者因为你许久未经人事,心里多少是有些陌生的,于是他揽着你的身子,一寸一寸进到你的身体时,你只觉得快被那玩意儿贯穿了一般的疼。
你不得已撑在洗手台前的桌面上,仰头看着镜中的自己,伴随着他每次的进出、胸前的双乳被撞得来回摇晃。
他亦然是在镜中看见如此景象,咬着牙,抓着你的腰,一次一次撞得狠辣。
你知道他是委屈的,那么多年了,被不告而别,被一个人丢在这里。
哪怕是恨也好,可是他不,他覆在你的背上,用牙咬着你的肩头,你几乎快被他撞得挑起来了,双脚不自由的够着地板。
他丝毫不肯放开你,稍稍离了他的身子,便再度被捉回去,狠狠的刺入。
你摇着湿漉漉的头发,任凭那水溅到他的身上,可是很快你就分不清楚那究竟是流出的汗还是方才被热水打湿的缘故了,湿漉漉的,连同双腿之间的地方,都变得充盈起来。
你不再顾及那些表面的优雅与自尊,只剩遵从欲望的呜咽,喉咙嘶哑,好似成为野兽一般。
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双手已经不满足于掐住你的腰肢了,向上、再向上,从背后勾住你的双乳,揉捏、搓弄、你眼睁睁看着镜中的它们被抓得变了形、却胀痛着,乳头都涨得发红。
你要他的吻。
便回过头去扬成了暧昧的姿势,他自然知道你的,那是你们多少年前便培养出的默契。
于是抽离身子,要你转过身来,你慌乱的跌撞进他的怀里,却攀上他的颈子。
哪怕是踮着脚也要够住他的嘴唇,他的下巴,以及微微长出的胡青。
张嘴啮咬、用舌戏弄他的喉结,效仿他的模样去在锁骨的末端落下吻痕。
他匆匆的将阳物塞进你的肉穴里,可是很快就被滑出来。
他伸手抱住你,用力掰开你的臀瓣,你小巧而饱满的臀瓣被他揉捏得一阵红白,手指所及之处,满是淫水落下的痕迹。
鸡巴塞不进去的话,只能变成手指。
前后夹击着,你尖叫连连。
好似在刀剑上舞蹈一般,双脚不由自主的蹒跚徘徊起来。
可是你不满足,身体的空虚叫嚣着,你也要他的那玩意儿再度充满你的身子,要将你操坏才好。
于是跌跌撞撞,步履蹒跚,缠绵着、萦绕着,跌倒在宽大的床上。
窗外的雨下得更密了。
方才是你做贼心虚,将那窗帘打开,于是一片光明洒进房中。
可是此时此刻却成了让你羞耻的景象,你同他的身子赤裸裸的映在窗上——好在是摩天大楼,深入云中,谁都看不见你们。
你骑坐在他的腿上,他靠在床头,任由你好似白蛇一般在他的身上前后摇晃着。
双手托着你的肉臀,手指有意无意的揉弄着你的菊穴,你不得已双手撑在他的肩上,任由那粗硬的玩意儿在自己的体内进进出出。
你叫他的名字,他亦叫你的。
你们本应阔别已久,却又好似从未分开过一般默契如初。
那种绵延的快感愈发盛了,连同头皮都开始发麻起来,他太懂你,便抱住你的背,让你再度躺倒在床上,却不肯离开你的身子。
换成了他。
你几乎哭出声来,被那一阵阵搅和的,身子仿佛背弃了自己的意志一般,你小声啜着,你喊他的名字,你说权、我控制不住了……我、我……
小腹深处一股无处释放的快意绵延开来,他依然不肯放过你,冲刺的时候伴随着手指的揉捏,你只觉得一汩汩的热液往外冒着、汹涌而出。
你“呜呜”哭了起来,微微张口,不住喘息着。
双腿没有了力气,只能毫无羞耻的摊开在他的身体两侧。
可是他不够。
依然不够。
他几乎要嵌入进你的肉里一样,用那粗大的玩意儿狠狠操弄着你的肉穴。龟头好似要卡进你的宫口一般,在那潮湿而又紧致的地方拼命叫嚣着。
你被击败了,落花流水,连同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他再度抓着你的腰,狠狠往上提着,于是你再度任何抵抗的能力,将那一幅瘫软的肉全权交付于他。
一下又一下,好似用刀刺着你的身子。
你几乎要被操得翻了眼白,脑中些许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
不知过了多久,你隐约记得他胡乱在你胸口摸了一把,可是下一刻却低吼着俯下身,用口狠狠封住你的。
你便下意识的去搂住他,缠着他不肯放开他的身子,他弓起背,那动作大了些许,于是连带着你都被他带了起来,又再度跌落在床上。
他垂在你的身上,那一瞬太过静谧了,可以听见窗外紧密的雨,可以听见远处环路上的汽车鸣笛。
还有心跳声,呼吸声,吞入口水时的声音。
身子被填充满了,你古怪的想。
他却依然还在你的身体里,即便你感到那股暖暖的液体开始沿着缝隙处流了出来。
你有些惶惶然的想好像没戴套子,大概是太急了,谁会提前准备那些东西。你有些茫然的想要不要去买避孕药,可是太累了,你寻思左右是年纪大了,只是经历一场性事,却好似跑了马拉松一样辛苦。
而那人却再度动了。
你多少有些惊恐的看他,手抚上他大臂处的肌肉,想要他退出你的身子。
可是啊,你看见那些年轻时狡黠的笑闪过他的面容。
额发垂落,多少遮住他的眼睛。
好似当年,又已非当年。
他慢吞吞的在你身上磨蹭,左碰碰、右摸摸,一会儿用牙咬咬你胸上的红晕,一会儿又好似小朋友一样小心翼翼摸着你的脸。
额头上黏着的湿发被他捋到耳后,额头顶着你的,有些羞耻却又张口问你,“没比以前逊色吧?”
你伸手推他,羞耻得快要爆炸掉,怎么都那么大年纪的人了,还跟小孩似的问这种无聊问题。
可是被一把攥进怀里,用手臂狠狠的扣着,不肯松开。
“别走。”
他说。
你没回他,可是心底那股莫名的苦楚又再度探了头。
成年人应该如何对话,你忽然没了把握。
如若还是年轻气盛就好了,可以不用顾及什么,肆无忌惮跟他说好或者不好。
你不知道该如何,你本身是不愿的,你想就这样被他紧紧箍着,天荒地老。仿佛成年之后人都变得不再坦诚,连同做爱之后的爱语,都要绞尽脑汁斟酌起来。
既然言语已经无法作用,于是你也效仿他,用手环住他的身子。
好似如此一来,就不会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将你们分开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约你同他都昏沉沉的睡了。
再醒来已是入夜,雨停了、华灯初上。
你看见他枕着手臂看你,那些光点映在他的眼睛里,好似亿万颗繁星都落在他的眼中似的。
你转了个身,也看向窗外,他便轻轻揽着你,手指在你小腹的位置轻轻摩挲着。
不知何时月亮升起来了,你忽而心动,从他的怀里起了身,掀开被单,下了床。
月光透过窗子照在你光裸的身上,也许还有那些来自摩天大楼的灯光吧,可是已经无所谓了。
你站在落地窗前,贪婪的看着窗外的月亮。
他也走了过来,自身后搂住你。
“……今晚的月亮真美呢。”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