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真好笑耶。」她掩着唇看似笑的乐不可支,却一边在心里翻了大白眼。全因为那个恶整自己的奥客,现在就坐在旁边。
虽然现在是冬季,冷气团远离台北后,又迎来艷阳高照的一天。他们一早从士林出发,开着香檳色宾士小跑车穿过淡水,走登辉大道接着奔驰在往北海岸的滨海公路上。
一旁的芒草山,摇曳着冬季该有的萧瑟,另一边则是波澜壮阔的蔚蓝海洋。盯着眼前如画卷般展开的辽阔风景,馥亚藜的心情没有雀跃,有的只是烦躁不安。
车厢里飘扬着静茹轻松愉快的歌声,陆爻戴着墨镜,手指随节奏在方向盘上轻敲,然后随性的朝她笑了笑。不知为何他总觉她笑的很虚偽,甚至感觉她防卫心很强?他不觉得自己长的像坏人,很有可能是她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才让她整个人像刺蝟一样难以接近!
「奇怪,我们是要去哪里?」沿着海岸线走了将近一小时,馥亚藜终于发问。
「去阴阳海啊。我给你的行程表里不是有写?」他侧身将音乐音量关小,接着打开导航,没多久gps系统里怪里怪气的中文在车厢里漫延开来。
『路,线,校,对,中,请,稍,后……』
「好吵,可以关掉吗?」可能因为她是学艺术的,那种太科技的拟人声音,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过陆爻也算是半个艺术家,怎么感觉他对这些东西完全没有适应不良的问题?
「先让它导航一下好了,不然我感觉我们好像迷路了。」这是他到台湾第一次来海边,虽然海岸线风景优美,但是走了那么久却迟迟没看到往目的地的指标,让他都不免怀疑是否又迷路了?
「迷路就算了,反正我们只是出来拍照,只要是海都可以不是吗?」
「不是喔,我想去阴阳海,我在网路上看过照片,那里的海一半是湛蓝一半是金黄,非常不一样喔。」他摇摇手一脸不以为然。
「阴阳海?那你怎么不直接穿过阳明山从万里过去,或是从基隆走高速公路?还特地绕到士林走淡水?」她拉下墨镜诧异的望着他。
「因为我要去接你啊。」
「陆先生我住雨农路,基本上我们只隔一条外双溪。所以你可以接了我再折返。你现在这种走法,根本是在绕路耶!天啊,我现在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上哈佛的?凭顏质吗?」她迅速戴上墨镜,以遮掩自己的嘲讽表情。
「谢谢,我这是哈佛认证的花容月貌喔。」她的揶揄,已经被自己当成家常便饭。他随兴的用手点了一下额头朝她致敬。
「了不起。」她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看她气嘟嘟的,感觉气氛有些紧绷,他索性关掉gps。「说真的你也该负点责任吧,我好多天前就把行程传给你,绕路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呢?」
「我以为你在开玩笑。」
「你以为我要约你出去是开玩笑?开玩笑我干嘛还做行程表给你?」他感到不可思议,她不会是一开始就没打算出来吧?
他感到极度挫折,都不想说早上到了约定时间,自己打赖的电话给她时,她的声音居然听来还在半梦半醒?「所以你不想来吗?难怪我去接你时,你让我等那么久。」
「陆爻,我看过你画室里的那幅芭蕾舞伶,你查过我的资料,应该也知道我明年要去纽约读书了。」她直视前方敞开的公路风景,心平静气的说。
「不好意思,我擅自查了你的资料。」感觉有些困窘,也因为她戴着墨镜,无法看清她真实情绪。但是该说的抱歉他还是一字不漏。
「没关係,反正网路资料是公开的,谁都能看。」
她在陆爻的画室里看到一幅芭蕾舞伶的画像,背景是富丽堂皇的歌剧院,穿着黑色舞衣的舞者,摆出优雅的芭蕾姿势跳跃。那幅画像她一看就知道是自己,因为去年她通过美国芭蕾学校的徵选后,推荐徵试时拍的影片就被学校摆在舞蹈系的官网上,所以陆爻肯定是查了她的资料,才能画出那样的作品。
「但是就算你要去美国也无所谓啊,因为明年我也要回美国读研究所,所以我们还是可以继续做朋友啊。」他推推墨镜,大言不惭的说。
什么我们可以做朋友?没看到那幅画前她可能还会被骗,但是他一边收集自己的资料,一边约她当模特儿,这不就证明他想做的不只是朋友?
今年暑假后她即将啟程前往美国,在那里她是以第一指名被录取。这意味着,从此以后她将甩开配角身份,登上世界舞台展翅高飞!这么重要的时刻,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男人而分心?
就算感觉彼此之间有那么点曖昧情愫,她也下定决心不再见面,所以对他的讯息她一直是已读不回。只是早上接到电话时,半睡半醒间又不小心答应了他的邀约。后来想想,乾脆趁这机会了断这段关係。甚至她还把他送的burberry风衣都带出来,因为她上官网查,这件风衣价要七万!要是让爸爸知道她收人家这么贵的礼物,肯定被骂到臭头。
「陆爻,我想我们最大的问题在于,我不想谈远距离,而且我也不想交男朋友……」
「那不是远距离,台湾跟美国才是远距离!哈佛在波士顿,波士顿跟纽约的车程只有四个小时!我在美国开车去购物中心随便都要一小时了,四个小时根本不算什么。」
他盯着前方,挫败感排山倒海而来,甚至开始感觉自己很犯贱,怎么会喜欢这么难搞的女生?说着说着像想起什么似的他直接将方向盘打了个圈,像赛车般来个九十度大转弯。
突如其来的煞车让她吓到几乎魂飞魄散,看到从旁疾驶而过的车辆,她抚着胸口惊魂未定,几乎是尖叫着嚷嚷。「你,你干嘛?吓死我了!」
「所以,你觉得我们其实是可以交往的?」他将墨镜直接推到头顶上,用诧异眼睛直视着她。
「我?我没那样说啊!我只说了我不想谈远距离啊……」他究竟听到什么啊?明明自己还说了她不想交男朋友啊?怎么他选择性听自己想听的?她没能多想,后方车辆急促的喇叭声让她警觉起来,拔下墨镜仔细一看,陆爻居然把车子打横停在马路正中央?
「好,你说你不想谈远距离,那意思是说扣除这点,其实你也对我有感觉?」他拉住她纤细手臂,用兴奋又认真眼神盯着她。
「我才没有说我对你有感觉!你这人是哪来的自信,脸皮厚成这样!」她挣扎的挥开他的手,緋红的双颊却洩漏了心情。
「但是,你刚刚明明说你不想谈远距离啊?言下之意不就是,只要不是远距离就可以?」他礼貌的往后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用一脸期待的表情说话。
「那只是一个比方,先生可以麻烦你先开车好吗?」听到被堵在后面的车子猛按喇叭,一时间她心乱如麻。
「你不说清楚我就不开车。」他双手环抱像个任性大男孩似的,露出毫不妥协的模样。
「你,你知道你现在停在马路正中央吗?」这人是神经病吗?她颤抖着唇感到莫名其妙?
他拍着胸口义愤填膺的说。「我打了故障灯,而他们赶时间可以绕路啊!但是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对我也有感觉?」
一边是震耳欲聋的汽车喇叭声,一边是陆爻咄咄逼人的声音,就算她再怎么好强,终究不过是一个十八岁小女生,在超高压的环境中,被逼急了,最后只能用歇斯底里又几近崩溃的声音嚷嚷。「对啦,对啦,我是对你有感觉,这样你满意了吧?拜託你快开车好吗?」
「喔耶!」所以她不是女同志,他终于战胜了樊士濬那张贱嘴,赢得应有的胜利!陆爻猛力按了一下喇叭,庆祝这光荣的一刻。
喔耶什么啊?他究竟在想什么?她用怒火滔滔的眼神怒视着他。「所以,现在可以麻烦您开车了吗?」
「你不介意我打开车顶庆祝一下吧?」他张着小鹿斑比般,圆滚滚又可爱的大眼睛说话。
「随便你……」她虚弱的回应,已经不想再说了,现在看来他完全没在听自己讲什么吧?
「樊士濬你这个王八蛋乌龟,我赢了!」陆爻对着蓝天白云的天空哈哈大笑。他跟樊士濬对赌一万,赌馥亚藜不是女同志。虽然樊士濬输了,虽然他肯定也收不到钱,胜利的感觉还是让他觉得好爽!
眼睁睁看着陆爻打开宾士敞篷,然后站起身手舞足蹈开心的又叫又跳,馥亚藜感到既好气又好笑,完全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了。当然,敞篷打开后随即就听到被堵在正后方进退两难的国產车车主,探出头来愤怒的咆哮。
「现在是怎样,开宾士最大是不是?想停就停,当马路是你家开的啊?」
「……」这样的话陆爻乖乖坐回车内,然后望向馥亚藜露出悻悻然表情。
她戴回墨镜,用一贯冷若冰霜的语调说话。「我看你还是开导航吧,照你的速度下去,就算太阳下山我们也到不了你想看的那片海……」
「我已经开导航啦。」他重新转正方向盘,然后将车头朝公路方向继续前进。
「你哪有开导航啊?」馥亚藜一脸狐疑。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隻手却悄悄越过中线,堂而皇之牵住她的手。眉开眼笑的将葱白玉手靠近自己唇边吻了吻,接着用轻松愉快的语调说话。「其实我早就开了爱的gps,它已经把我导向你心里了。」
这人是白痴吗?什么爱的gps啊?听到这样的话馥亚藜脸上冒出一百条黑线。也幸好她戴着墨镜让他没办法看清自己的表情。却因为太过震惊了,只能选择撇开头不去看他。只是就算她想掩饰,怎么也遮盖不了整个耳根和脸颊都红透的事实啊!
然后他们在呼呼海风声中,伴随着梁静茹『勇气』的歌声,和海岸线蜿蜒展开的湛蓝海水,一起迎向光明灿烂的未来!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