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高孝瓘选择沉默,反正本来就与他无关。
不过感慨。
人总是这样奇怪,寧可像蜡烛那样疯狂地燃烧短暂的灿烂,也不愿沦落一刻的平庸。
郑琬妤只是笑,于她来说,舞蹈本就是一种飞蛾扑火的执着。
她算着日子,一天、两天、三天……还剩下大半个月,她想赢,贪婪的渴望几近着魔。
但,便如高孝瓘所言,她越依赖面具,面具对她的影响也越发强烈,不止一次郑琬妤感到暗处那双眼睛带着满满地恶意盯着她。每当她利用眼尾馀光瞥去总会看见疑似那面具的残影一闪而过,可一旦转头却又什么都没有。
同时郑琬妤发现自己开始出现了幻觉,有许多次她经过镜子或玻璃前时,见到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戴着面具的古装女子。起初只有一个,后来越来越多,所有倒影中的人像,似乎都不再是她。
「我是不是就快消失了?」她问。
「这只是刚刚开始,」高孝瓘叹息,「真正的恐怖还在后头。我真心希望你放弃,你就不怕成为第二个李教授?」
郑琬妤唇边泛着苦意,「我当然怕死,但我更怕失败的活着。」
高孝瓘皱眉,「这只是一支舞罢了,你在执着什么?」
「你不懂,」她摇头,「那对我来说不仅是一支舞而已,是、是……」
是什么,她没有说出口,神色中却留露出一种自己都困惑的迷濛,脑中好像不知不觉多了点陌生的记忆,可是又那样清晰,清晰的有如她曾亲身参与。
她无法把自己真实的感受用言语呈现出现,只能掩耳盗铃的用胶布贴起了身边所有能倒映出影像的器物,彷彿这样就可以逃避那挥之不去的梦靨。
而这般鸵鸟似的心态,竟也奇蹟似的有些效果,两方倒也勉强「相安无事」了一小段时间。
没想老天爷却在关键时刻对她开了个大玩笑,学校说早不早说挽不晚偏偏在比赛前三天翻修舞蹈教室,将所有的练习迁到了大礼堂的表演厅。
本来,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问题是他们学校大礼堂的表演厅当初设计时刻意模仿了「镜宫」的理念,四周的墙壁和天花板全部镶满了镜子!
简直是一场灾闹。
郑琬妤走进去时,脸上几乎看不见丝毫生气,憔悴的比擦了粉还要更苍白几分,她看着她们,她们也看着她,姿态张扬而猖狂。
蜷在胸口的脏器急速收缩,恐惧像一隻小虫不住窜动着,郑琬妤想逃走,但仍是努力保持镇静,她不愿被人视为疯子。
她们显然也不愿意,儘管她不明白原因。
她们只是欣赏着她的恐惧,安安静静地,没有太多于的动作,彷彿她们不过是她脑中製造出来的幻觉。
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她心底隐隐有种预感,如此平静的假象,不过是山雨欲来前的假象罢了,正如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格外的平静。
或许,她猜测,她们有不能让人发现存在的理由。
中国太古老了,五千多年的歷史,无论信与不信,总是潜藏着一些秘密。
偏偏秘密,往往都是致命的,如她所遭遇这般。
郑琬妤揉揉眉心,喟然吐出叹息,赫然意识到周围的人群不知几时已经散去,大的过于宽敞的空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镜中一个个倒影,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阴森的让她头皮寸寸发麻。
郑琬妤驀然一悚,转身便想要离开,动作却在下一刻僵住—门,竟打不开!
她头发一根根竖起,灰白的面庞如寒月下荒寺的石灯,丢魂失魄。
全校师生都知道,表演厅的门,明明是没有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