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路狂奔,四处黄沙遍野一望无际,前面突然出现一片当地农民种的防风林,两人赶紧遁入林中,月明星稀的夜晚,冰冷的空气显得特别寂静,后面偶尔传来追赶的马蹄踏在沙上的刷刷声响,被关押许久的情况下,体力不支实在跑不动了,当机立断停了下来,皓儿疑惑地转头看着我。
“我脚崴了。”镇定的说。
“我揹你,母亲快上来。”皓儿马上要抬起我。
“不行,你背着我会拖累速度,来不及逃的。”摇摇头。
“我不可能离开母亲,要死一起死。”皓儿坚定的说。
“呵!”轻声笑出来,“真是的,谁说要死,你不赶快去找思儿,谁来救我?”对他苦笑。
“可是.......我不离开母亲,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两个人一起困着,必死无疑。”我继续说。
皓儿似乎有点动摇,不知道该不该听我的。
后面追赶的声音越来越近,不想再拖,直接了当对他说,“我不想死在这里,你明白吗?”
皓儿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立马寻了一丛荆棘让我躲藏,“母亲你躲在这里。”还把他随身携带的刀子给我。
让我蹲坐在荆棘丛后面,皓儿绕了一圈查看,确定难以察觉我的位置才离开。
“皓儿!”他刚向前走了两步,我便叫住他。
“怎么了?”他弯腰探回来看我。
伸手拉皓儿的领子,迅速的亲了他一口,“你一定要平安。”
皓儿的眼里映出好多个我的影子,他用力点头对我的说,“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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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皓儿随身的小刀,闭上眼睛调整气息,静默以待。
不一会儿身后动静喧腾,我怕他们继续往前追赶,丢出刚刚随便捡拾的干草梗,希望能引起注意。
悄悄转身看,他们好像真的停了下来,把刀子藏在靴子里,拿出不知是石头还是土方的小硬块,往反方向的荆棘丛投掷,果然,他们随即被声响吸引过来。
“直接出来吧!我们人多势众,找到你们两个只是迟早而已。”
『还不可以,要替皓儿争取更多时间,不知道他逃出这片防风林没有?』
躲的地方太过隐蔽,一时之间他们居然也找不着,耳边再次传来大声的命令,“分两队,一个到前面去找,一队留下来继续搜。”
『不行!不能让他们去往皓儿的方向追!』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慢慢转身,只见右后方大队人马杀气腾腾,再向前走了两步。
“头儿!在那边!”有一个人声大喊。
对方人马二话不说把我抓到首领跟前。
“操他娘的,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对方的二当家火冒三丈愤怒的吼,语毕走到我面前,抬到半空中的偌大手掌,使劲挥扇了我一个耳光,力道之大整个人直接被打倒在地下。“拓拔龟孙呢?”
被打得晕头转向不分东西,耳膜还轰轰作响。一群人快速交换资讯,一时之间也听不清楚,整个人天旋地转。
“不是说抓她有用?那龟孙子根本不理她,一个人跑了。”怒火冲天的二当家继续发火。“而且六子说,他们在后面小屋,根本一句话也没讲。”
“好了!”另外一个比较低沉的声音,应该是首领,“这会儿是差不多跑了,依我看她是故意在推延时间。”
“把她拉起来。”不知道是谁发话,马上有两个人把我从地上扯起,前方有一个人向我走近,被打的那边或许是眼睛肿了,看不太清楚来者何人。
“老四,你也真不怜香惜玉,把美人打成这样。”首领戏谑轻松的调笑着,“那拓拔小儿不顾你,自己跑了,你把他往哪逃告诉我,也不算无情。”
首领一边说一边越走越近,一只手搭到我肩膀上,“如何?我这个人是很好说话的。”
一言不发看着地下的黄沙,双唇紧闭。
首领看我什么都不说,突然笑了起来,摇摇头,“哎!”说时迟那时快,他竟将我的膀子卸下来,连痛都来不及反应,眼泪已经夺眶而出,疼到站不住脚跪了下来。
“我虽然好说话,但是.......脾气却不太好。”首领向旁人使了眼色,我又被拎了起来,手指像是没了知觉,手臂跟膀子连接之处却是钻心疼,根本控制不住眼泪直流。
首领慢慢踱步过来,随意牵起我被卸下的手,原本没有知觉的手指,开始酸麻疼痛,连接之处的钻心之疼已然痛不欲生,“现在可以乖乖说了吧。”
“嗳,大哥,这样不痛不痒的,直接把手砍了,给那龟孙子送去不就得了。”名唤老四的二当家开始骂骂咧咧的说。
要不是被两名对方的人架着身躯,根本忍受不住臂膀的刺骨之疼,一定会直接软倒跪在地。
“走开!”一个粗嗓门扯着声音说,下一秒同一边脸又狠狠挨了一耳光。
全身疼到感觉除了痛,五感都不存在了,
在昏过去之前,我只记得人有说了这句,“算了!我们得转移老巢,不能在此地久留,带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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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不停蹄跑了三天,终于抵达最近的一个根据地。
“大哥,现在怎么办?”老四急躁地问。“人没捞着,还带了个拖油瓶。”
“把她的头发送过去。”我说。
“折腾头发做什么?就把手砍了怎么着?至少解气。”
“一个妇道人家还挺硬气,手都给卸了,不只没求饶一个字也没吐,把头发送去,没有回应的话,人就留在这吧。”
“我真恨拓拔龟孙子,杀那个女人也一样。”老四磨刀霍霍亟欲泄愤的模样。
“五天没有吃喝,你以为她能撑多久,被留在这无人的院子里,迟早的事,你砍她还一刀毙命,留着慢慢等死,岂不更快活。”
老四恍然大悟,“对呀!还是大哥说得对,就活活饿死这个贱人。”
我只是不喜欢见血而已,或许我们根本就是绑错了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我不杀你,看你自己造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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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过来环顾四周,看起来是一个不知道以前养什么牲畜的厩里,下面铺满干草,废弃有段时间了。
试着感觉一下自己的手,浑身却像是被拆解过无一不疼,喉咙缺乏水分也热辣辣的疼着,刚刚他们派人来削去我的长发,半梦半醒之间,听到是准备送去给皓儿,
『不能让他们再拿我威胁他。』
在决定留下来那一刻起,便清楚知道自己的使命。
『答应过思儿,等他们三人长大成材,现在这些期盼都已经实现,责任已尽。』
如果能预测将来之事,早知道今日就是活在世上的最后一天,当初就不该犹豫,直接答应皓儿的追求,总归是一死,能在死前让皓儿快活尽兴,纵使我有千般万般放不下的束缚,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留下遗憾,『皓儿应该不会怪我的。』苦笑了一下。
想办法从地下撑起身子,艰难地用唯一可动的手,摸出藏在靴里的刀子,挪动身躯靠近墙角背对着外面,没受伤的手微微把前襟打开,长度不超过我手掌大小的刀子,在没有灯光的厩里透出蓝光,刀刃轻薄锋利,单手拿着刀子对准胸口中间偏左的地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缓慢地将刀锋送入,
与臂膀上拔筋抽骨的疼不一样,只是微微刺痛,跟想像中全然不同,几乎感觉不到疼,再大胆些把刀锋更进一分,似有阻碍低头一看,才发现只剩刀柄在外,刀刃部分已经近数消失在体内,
好像有点累坐不住,想要躺下休息,把刀子抽出来,倏地间血液大量往外涌,这时才感觉到难受的心绞痛,疼的气息不稳,有些喘不过气来,
『原来是这时候才会疼!』
把前襟理好不至于死相太难看,面对墙壁侧躺,虽然被卸下的手无力随便垂挂着依然疼痛,可是跟呼吸困难的胸闷比起来,似乎也不是这么难以忍受了,眼睛闭上慢慢感受血液快速往外奔流,涌出的热液却让我感觉更冷,不知是头晕还是身体疲累,突如其来一股睡意袭来,
『或许,赶快睡着.......便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