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台车停在了「万茶楼」门口,驾驶人是个年轻小伙子,留着小平头、穿着吊带裤,青春洋溢;副驾驶座上的男人三十出头岁,一身黑西装,五官俊秀,可惜眼中没有半分生气,给人一种阴沉的冷峻感。
「头儿,我们调到上海两个多月了,忙得跟孙子似的,今天好不容易休假,我打听过了,这家饭馆在上海那是数一数二的,晚上我们好好吃它一回。」小伙子兴高采烈的样子像是几百年没上过馆子。
「听你的。」他冷冷回应。
儘管天色还不晚,「万茶楼」里已经高朋满座,服务员好不容易替他们挪出一桌位置,可惜是坐在柜台旁边,气氛差了一点。
他们吃到一半时,一名穿着白衬衫与黑长裙的女孩走进店里,她手上提着小提琴盒,头发上有一个长春花样式的银发夹,女孩长得极为秀美水灵,一下就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头儿,瞧!多漂亮的姑娘。」小伙子笑得特别猥琐。
「吃饭还这么多事。」他嘴上这么说,眼角馀光依旧不由自主望向那女孩。
站在柜台的服务员一见到那女孩,立刻热情招呼:「乔四小姐来啦!马上给您安排座位。」
「不用,我点几样点心带走。」她是乔然,名门乔家的么女,上海出了名的小美人。
小伙子听了乔然和服务员的对话,私下评论说:「她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你怎么知道?」
「菜单上的价钱你没看见?在这儿吃一顿的钱够生活一个月了,她一看就是这里的常客,能当这里的常客口袋还不得有两个钱,而且就她那身段、那打扮,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吗?」小伙子分析得头头是道。
「大宝,我建议你转行当侦探。」
「头儿,你放心,这辈子我是跟定你了,我唐大宝虽然胆大心细、才华洋溢,不过老话不是说知恩图报吗?我这条命是你给的,你永远都是我的头儿。」唐大宝拿起酒杯和他的头儿乾了。唐大宝喝得多了想撒尿,去了洗手间一趟。
乔然打包的点心备好了,她付完钱转身,四、五名壮汉正好进店,乔然被他们撞了一下,对方东张西望、不理乔然,服务员前来招呼他们,他们也视而不见,乔然不高兴他们的无礼,却也不想惹麻烦。
他们走过乔然身边,瞅了一眼唐大宝的同伴,下一秒,他们从大衣里掏出手枪、毫不犹豫对他开枪,受到突袭的他反应不及导致胸口中了两枪、肩上一枪,虽然受了伤,他仍敏捷地翻倒桌子、躲到柱子后面,同时他也掏枪和对方拼搏,「万茶楼」一下成了战场,枪声与眾人的惊声尖叫在楼中回响,人人都藏着、趴着,就怕被流弹打中,乔然也不例外,她吓得躲进柜台下的空间、害怕得摀着耳朵,不停颤抖。
枪声停息后没多久,乔然听见其他宾客慌乱逃出「万茶楼」的动静,她鼓起勇气爬出柜台外一探究竟。那五名壮汉全都倒在地上,有几个一动不动、气绝身亡,另外几个躺在地上抽蓄、伤得非常重,她回头一看,那名被袭击的男人靠在柱子边奄奄一息,乔然想趁机逃走,在转身前的一瞬间与他对上眼,他满头大汗、皱着眉头,但神情却相当平和,彷彿已经接受自己即将死亡的命运。
乔然心知此时是逃走的最佳时机,却使唤不了自己的双脚,尤其在与那名男人的眼神交会后,她不知哪来的想法,竟想救他。乔然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该为了陌生人犯险,可惜最终理智克制不住身体的自主。
「先生!先生!」乔然喊他,他还有意识、会眨眼,但无法回应乔然。
乔然曾经学过护理,儘管没能毕业,可是这种情况下只好拿出她鱉脚的技术试着先替他止血。乔然扶他躺平,确认了呼吸、心跳之后,拿自己的手帕压在他胸口的枪伤上止血,然而血流太多,一块小小的手帕完全起不了作用,乔然灵机一动,抓起裙角当止血布用。
「你别死啊!等一下就会有救护车了!你再撑一下!」乔然怕他昏死过去,一直对他说话、鼓励他。
「……。」他醒着,但眼前的景象模糊不堪,他曾无数次想像自己的死法,今天的状况也在他意料之中,不过他未料到最后会有这样一位女孩出现。
「你不要放弃,想想你的家人!想想还有什么愿望没达成的!不然、不然想着找出想杀你的人来报仇也可以,总之想着绝对不能死就对了!」乔然见他眼睛快闔上了,着急得不得了。
突然,那个男人抓住了乔然的手,他明明伤重危急,手劲竟出乎意料的大,乔然猜想这是回光返照,所以更加担心了。
终于,一队日本兵和警察赶来,乔然起身去找人求助,站起来的时候,她手腕上的金鍊子让地上的男人给扯住了,手鍊断在了他的手中,乔然的手腕被勒出一道痕跡,她没顾这么多,赶忙去搬救兵。
未料,她没来得及向日本兵解释,就因为身上沾满了血跡而被冠上嫌疑犯的罪名逮捕了,在她被戴上手銬、送上车前,她看见了日本兵将那名男人送上了救护车……。
另一方面,乔家已经准备开饭,大家都坐在餐桌上,花季亲眼见到乔老太后,马上就理解了心儿所形容的感觉了,消瘦的乔老太顶着一头雪白的头发,以她七十七岁的高龄,肌肤算是保养得非常好,许多五、六十岁的老人险上的皱纹都比她多,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一大美人,她展现出的气场是花季见过的人中最强的,不过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那一双锐利的眼眸,花季才与她相视一眼,就本能的躲避掉她的目光,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拿着放大镜研究着自己的每一部份般赤裸。
「然然哪儿去了?」乔老太一向最疼这个孙女。
「我给学校打过电话了,说她下午就回去了,乔致说乔然去『万茶楼』买些点心,我想也快回来了。」乔语回答。
「也不至于这么久吧?」乔致看了时鐘,已经晚上八点了。
「然然一向守规矩,不会在外面溜达的。」乔老太有些不安。
「打电话去『万茶楼』问问。」乔关说。
乔语照乔关说的起身打电话,花季觉得有些小题大作,她在长沙的时候,一个礼拜有五天都是九点之后才回家的。
乔语从电话中得知「万茶楼」发生枪战,当时店里一片混乱,没人注意到乔然的行踪。
「然然到现在还没回家,肯定出事了。」乔老太剖析情势说:「先联系上海的各大医院,看看有没有然然的消息,另外,既然是枪战,76号不会袖手旁观,乔关你去和76号里头的熟人打声招呼,如果然然在他们手上,千万给我护住她了。」
「儿子知道。」乔关走回书房开始忙活。
「我现在就去联络医院。」乔语也立刻行动。
乔老太坐在餐桌上,紧紧握着手上的枴杖,看似平静,不过花季知道像她这样精明的女性,越是安静、越是可怕。
「你们刚刚说的76号是什么?」花季想这顿饭是吃不成了,她又不好意思随便离席,只好和对面趴在餐桌上的乔致搭话。
「汪政府设立的特工总部啊!这都不知道。」
「那不就是日本人的地盘吗?」花季一提到日本人就火大。
「还是汉奸聚集地。」
花季总算知道为何乔家人会这么紧张了,日本人折磨犯人的手段之残酷眾所皆知,若是乔然进了医院还好,要落到76号手里,怕是生不如死。
乔关联系了76号的友人得知今天被暗杀的人是76号新上任的行动队队长卫子遇,但仍未有乔然的消息,对方说会替乔关查查今日逮捕的人员名单再回覆。
「替日本人做事的汉奸,活该有这种下场。」花季感到痛快,希望全天下的汉奸都死于非命。
「花季小姐,祸从口出这道理你不会不懂吧?」乔老太的眼神非常尖锐,她说:「你现在是乔家的客人,你的言行是和我们乔家画上线的,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我明白,是我说错话了。」花季是个聪明人,听出乔老太怕自己给乔家带来灾祸,毕竟乔家能在上海一帆风顺,多少和日本人是有交情的。
乔然下落不明,乔家动用了许多关係寻找她,目前除了等消息,他们无计可施。
「万茶楼」发生刺杀,76号为调查真相,抓了一大群人进监狱,打算一个个审问,乔然和其他被抓的女性关在同一个牢房中,这里既阴暗又潮湿,空气中瀰漫着血腥味与烟臭味。
乔然缩在角落,看着手銬,想起多次听闻76号是如何对付犯人的传言,她很害怕自己会成为故事中的主角,她与大多数被捕的女人一样,暗暗啜泣。
这时监狱入口进来了一批人,领头的是一名四、五十岁的男人,他的眼睛特别小,留着一撮鬍子,看守的人向他敬礼,称呼他为处长。
这位处长巡视了一圈牢房,停在了女犯的牢房前,他观察了一会儿后,问:「有没有叫乔然的?」他的声音十分沙哑。
乔然一怔,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点名?更不知是否该承认?
「那边那个,你是乔然吗?」乔然的反常没有逃过处长的眼睛。
「……嗯……。」乔然惊慌的点头。
处长命令手下带乔然出来,乔然以为他们打算刑求而惊恐挣扎。
「你们、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我不是坏人啊!求求你们放过我吧!」乔然声泪俱下求饶。
「妹子,别怕,稳着点儿。」处长推开架着乔然的两位属下,拍拍乔然的背、安抚她说:「我叫梁秋,是你爸爸的朋友,是他託我来找你的。」
「……。」乔然不闹了,但眼中还是充满不安。
「没事,都是虚惊一场,到我办公室休息一下,一会儿你家里人就来接你了。」
乔然被带到梁秋的办公室,不久,乔关和乔语到了76号,乔然一见到家人,像个孩子似的飞扑到他们怀中、紧紧抱着他们。
「没事了,没事了。」乔语将大衣脱下来让狼狈的乔然披上。
「……吓死我了……。」乔然哭个不停。
「梁处长,这回麻烦你了。」乔关向梁秋致谢。
「我们什么交情,还说这种话,几年前要不是你,我儿子就没了。」梁秋说:「好了,赶紧带孩子回去吧,都吓坏了。」
「改天一定登门致谢。」
他们一走出梁秋的办公室,迎面遇上了几个人,他们个个穿着日本军装,站在最前头是一名中年人,他笑容可掬、面目慈祥。
「野田将军,您怎么来了?」梁秋见了马上没了刚刚处长的架子,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我听说出了点意外,过来看看。」野田大助是统领上海最上位的几人之一,也是76号的顶头上司。
「您是为了卫队长遭到枪击这事来的吧,将军放心,不出三天,这案肯定能破。」
「这几位是?」野田大助望着乔关他们。
「这是我一朋友,乔关,那两位是他的儿女。」
「乔关先生,久闻大名。」野田大助和乔关握手,他似乎知道乔关的背景。
「野田将军才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气度非凡。」乔关说。
「这时间乔关先生怎么会来76号?」
梁秋简单向野田大助说明了情况,野田大助竟说让乔然受委屈十分抱歉,非要找一天设宴赔罪。
「一点小事,野田将军太客气了。」乔关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我们日本人向来以礼待人,既然犯错,就该弥补,乔先生一定给我这机会向你们赔罪。」野田大助相当坚持。
乔关再推託就坏了关係了,梁秋也劝他接受,最后他们约定了下个月一起吃饭。
乔然回家后,乔老太立刻关切,此刻她没了刚才的凌厉,只是一名疼惜孙女的老奶奶。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乔老太终于能放下心中大石。
「让奶奶担心了。」
「你真行,买个点心都能捲进枪击事件,那下次买衣服不就踩地雷了?」乔致说着风凉话。
「你还敢说,要不是你让乔然替你跑腿,她怎么会遇到这些事、还被抓到76号去了?」乔语反过来唸叨乔致。
「76号怎么了?只要说一句『我父亲是乔关』,谁还敢为难她?」乔致忙着撇清罪责。
「是啊!乔然你怎么不告诉他们让梁处长救你呢?要不是我们及时通知梁处长帮忙,你说不定就被带去刑求室了。」乔语说。
「……我、我忘了……。」乔然挠头、一脸笨拙。
「看!人笨就是这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乔致弹了乔然的脑门一下,说:「你这脑袋保存了十九年了,什么时候可以拿出来用一用啊?」
「好痛啊!你干嘛打我?」
「打一打说不定就开窍了,我是在帮你。」
「别闹了,然然一定累坏了,快上去休息吧。」乔老太阻止乔致继续欺负乔然。
乔然看到站在楼梯旁的花季,觉得奇怪,乔语替他们互相介绍,乔然打了声招呼后就让乔老太带上楼了。
从方才的相处中,花季明白了一件事,乔然就是这一家子菁英中的异类,脑子不灵光、反应不灵敏,幸亏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蛋,否则在上海这种人吃人的地方,她可能永远都无法出头。
「父亲,您真的要去赴野田将军的宴吗?」乔语有点担心。
「答应了,就得去。」
「野田将军?你们说的是野田大助吗?」花季突然插话。
「花季小姐你认识他?」
「他化成灰我都认得,野田大助就是杀了我全家的兇手!」花季咬牙切齿。
「怪不得他要邀请父亲吃饭了。」乔语他们一下子全明白了野田大助的用意。
「他手上已经有『玨安宫』的地图了,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拿走乔家的秘密。」花季提醒。
「估计他也不敢在上海对我们动武,所以才想先拉近和我们的关係再做打算,顺便探探虚实。」乔语推测。
「既是『鸿门宴』,更由不得我们说不去了。」乔关叹了一口气。
花季的心很躁动,知道仇人就在不远处让她復仇的想法更加浓厚,但她很清楚此时自己尚未有能力对付野田大助,她在房中思量一夜,若要为家人报仇,唯一的办法便是借助乔家的力量,野田大助不会放弃「玨安宫」的宝藏,假如乔家不愿配合,他势必会对付乔家,只要乔家反抗,以乔家的实力,也许能除掉野田大助。
经过今天的观察,花季感觉乔家人冷漠、重利并多疑,说实话她并不喜欢这一家人,所以乔家能否坚持「守门人」的任务还未可知,花季只怕乔家会为了自保而拱手将「玨安宫」的秘密相让,她决定找机会试探乔家。
乔然在「万茶楼」一案中虽然没受伤,不过受到不小惊吓,因此向学校请假在家休息,这三日花季曾经多次与乔然交谈,乔然和她的家人不一样,没什么心计、性格又好,聊着聊着,花季慢慢喜欢上这个小姑娘,两人也成了好友。
花季几次向乔然套话,可是乔然对于「玨安宫」和「守门人」的事情全然不知,乔家也只是告诉她花季是乔关一位朋友的孙女,来上海旅游,在乔家暂住一阵子。
花季想了想,女孩终归要出嫁,这种家族之密应当传予男丁,加上乔然确实没那么聪慧,也许乔家不想她参与这件事,所以未曾向她提及「玨安宫」和「守门人」的事。
「花季姐姐,长沙还有什么有趣的,你跟我说说吧。」乔然和花季坐在花园的凉椅上谈天。
「说实话,现在长沙真没什么好玩的,一年多前的长沙大火烧了大半个城,连我最爱的『徐长兴』都吃不到了。」
「『徐长兴』是什么?」
「是一家馆子,那儿的烤鸭可好吃了,以前我爷爷常带我去那里吃东西,可惜『徐长兴』没有了,爷爷他也……。」花季一想起爷爷又难过了。
「没关係,上海也有好吃的烤鸭,我带你去吃。」乔然想让花季打起精神,所以提议去外面吃午餐。
「嗯。」
他们两人换好衣服、准备出门,经过客厅时,乔致正躺在沙发上吃烧饼,他听说乔然和花季要出门,表示刚好他也有事要出去一趟。
「你们今天走大运了,能坐本少爷开的车。」乔致坐进驾驶座。
「你开车,我请吃烧鸭。」乔然兴冲冲跳进副驾驶座。
「废话,我可不能白当司机。」
「哎呀!我忘了带钱包了,等我,我马上去拿。」乔然发现自己两手空空,想起手包放在客厅桌上了,马上跳下车回去拿。
「怎么这么笨啊!」乔致不禁抱怨,乔致从后照镜看见坐在后座的花季偷笑,问她:「你笑什么?」
「我笑你演技这么差,只有乔然才会上当。」
「听不懂你说什么。」
「少装了,你根本没要出去吧?只是担心乔然,所以跟过来看着她,对吧?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好哥哥,那平常还老是欺负她做什么?」花季从住进乔家,一天到晚受到乔致的冷嘲热讽,加上他不修边幅的模样,花季对他印象一直不好,不过再坏的人也有优点,起码他很关心乔然,只是表现的方式比较彆扭。
「说了听不懂你说什么,再囉嗦就下车。」
「好,我不说。」
「惠仁医院」里,乔关和乔语正和一群同仁在开会,最近因为战争的缘故,许多物资都短缺,尤其棉花、纱布等消耗性医疗器材更是紧缺,为此各大医疗机构都很头疼。
「不只棉花、纱布,止疼药、麻醉药还有很多药品库存都不够,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负责储藏库的主管说。
「如果只是依赖进口,不只成本提高,还得冒着被日本海关拦截的风险,他们现在也正想办法筹集物资运去前线。」另一名同事说。
「乔董事长,我最近听说『秦氏製药公司』正在扩建工厂,有没有可能和他们再签订一份合约,专门供应我们医院药品呢?」其中一位主管提议。
「我记得乔董事长的女儿和『秦氏製药』的公子不是有婚约吗?那你们两家可是亲戚啊!秦夫人一定会给您这个面子的。」其他参与会议的人都赞同这想法。
「父亲,我觉得大家说的有道理,不妨去找秦夫人谈谈?」乔语说。
「各位放心,这件事我一定想办法处理。」乔关承诺。
「惠仁医院」东侧的一间病房内,一名病人缓缓睁开双眼,他感到严重晕眩,身体无法动弹,尤其胸口疼得厉害。他看见房里的椅子上窝着一个男人,他靠着墙壁打瞌睡。
「……大……大宝……。」他的声音很微弱,幸亏唐大宝警觉性高,才查觉到他的呼叫。
「头儿!头儿!你总算醒了,我马上去叫医生来看看。」
医师检查后说病人已经脱离危险,只要之后伤口不感染,就能慢慢恢復。
「头儿,你这次真是命大,你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你死定了,连医生都说只能听天由命了,吓得我短了三年命啊!你不知道,你都昏了三天了,我都担心死了。」唐大宝看见他活了,特别高兴。
「……你没事吧……?」
「没事,我好的很。」唐大宝不好意思说他那天因为喝太多酒,吐晕在洗手间,所以躲过一劫。
「……谁要杀我……?」身为76号的行动队队长,卫子遇心知有太多人想置他于死地,只是不知道这次的主使者是谁。
「梁处长说应该是军统的人,可惜等找到他们老窝的时候,他们早跑了。」
「……。」卫子遇闭上眼、叹了一口气。
「对了,头儿,那天你被射得乱七八糟的,身上的行头都烂了,可是我又不知道该不该扔掉,这些东西你还要吗?」唐大宝从柜子里拿出卫子遇当天穿的衣服。
「……留着当寿衣吗……?」卫子遇有时很怀疑唐大宝是不是脑子有病。
「那我丢了啊!」唐大宝抱着那堆血衣往外走,一道反光引起了卫子遇的注意。
「……等等……。」
「怎么了?」
「……那是什么……?」他指着唐大宝手上发光的物体。
「医生说你被送到医院的时候,这条金鍊子就在你手里紧紧攥着呢。」
「……给我看看……。」
卫子遇端详着这条金手鍊,他依稀想起自己濒死之际,有位女孩奋力相救,他收起了那条手鍊,想着她模糊的脸庞再次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