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办人郑宛在台上念开场白,她穿白色长裙,刺眼的灯光下愈加显得身姿聘婷。
可今日穿着上最夺目的却另有其人。
江旆旖,今年刚打入四小花,不足24岁,正是花信好年华,未来大有可期。
她竟在一片高定礼服间,出奇制胜的穿了一件古典旗袍,无论是刺绣还是盘扣,莫不精致,莫不旖旎。
与她同一桌的女星已经暗中打听这件旗袍是谁家工艺。
江旆旖礼貌的表示是姐姐亲手所做的贺礼,至于地址,不便外传。
谭汐是四小花里年龄最大的,如今地位不升反降,已经隐隐约约有被新人碾压的趋势,听闻江旆旖的话,理了理她的昂贵长裙,不经意间就开始挑拨离间:“旆旖你还是太年轻了,来这里怎么能穿常服,瞧瞧珊珊今天穿的e家,你这旗袍怕不是连她裙尾的珍珠都不值。”
白珊珊被点了名,尴尬的不行,她根基尚浅,两位都不便得罪,只好双双夸回去:“汐姐说笑了,旆旖姐人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谭汐趁机挑衅江旆旖,问:“旆旖,你姐姐做的旗袍确实好看,能否帮忙给我也做一件呢,我可以出高价,十万怎么样?”
江旆旖原是懒得同她在这种场合闹起来,让别人瞧了笑话,只是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总不好一再忍让。
她端起杯子饮了口酒,含笑瞧着谭汐,问:“谭汐姐是否知道廖音黎廖女士呢?”
“你拿你的姐姐和廖女士比?”谭汐更加不屑。
廖音黎廖女士是旗袍大家,已经很久不出山,她们这圈子里也就嫁了王家的老前辈赵茵十多年前得过一件儿。
——还是看在王家的面子上。
江旆旖似乎不经意放出一颗□□:“确实不能比啊,我颐姐姐也不想去跟自己的师父比吧。”
至此,谭汐已经丢尽了人,若江旆旖所言不虚,那她刚才所说的高价十万,怕是连谢礼都不够,更遑论一件廖音黎嫡传弟子亲手所制的旗袍。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气氛陡然变得僵硬起来,好在这时台上的郑宛开始邀请嘉宾上台演讲。
这是每年的重头戏,基本上是捐款最多的人才有此殊荣,一般的流程是,全场的灯光暗下来,聚光灯罩在那一人身上,随着他的脚步缓缓移动到台上来。
这样才显得的足够庄重。
不巧,今年却截然不同。
一个身形邤长挺拔的,穿黑色正装的年轻男人从舞台侧面直接快步走到舞台的中心点。
全场都寂静无声。
或许是灯光太强烈,从台下望过去,年轻男人的脸显得有些不真切,不少人下意识的眯着眼想要仔细的瞧清楚。
他开口,声音清冷淡漠:“晚上好,我是谢玉罔。”
竟然是他。
场下的已经有人躁动起来,谢玉罔这人性格孤僻,除了拍戏很少能在这样的场合见到他,他甚至没有上过任何一个综艺节目。
果然,即便是郑宛请到他了,他也只是简单的说了两句便匆匆下台。
江旆旖心里忍不住感叹,啧,果然是谢家的少爷,便是混娱乐圈,也远远甩过她们这群人。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江旆旖现下只想换下脚上这双恨天高,洗个澡好好的睡一觉。
后台化妆室,她有单独的一间,本早应离去的经纪人此刻却守在门外,一脸的不知所措。
“怎么了?”江旆旖问。
经纪人指了指门,又是兴奋又是慌张,她低声说:“谢玉罔在里边,等你两个小时了!”
谢玉罔?
江旆旖皱眉,这尊佛来做什么?
推开门,谢玉罔半倚在沙发上,拿着手机也不知在看什么,脸上竟有一丝笑意。
这可真是难得。
或许是没料到有人突然推门进来,谢玉罔下意识的皱了眉,抬头一看,是江旆旖。
“你好,我是江旆旖。”她主动伸手打招呼。
谢玉罔虽性子冷淡些,但是礼数向来极佳,他轻轻的握了江旆旖的指节,马上松开,竟然还开口夸了夸她。
“江小姐的旗袍真是巧夺天工。”
……
回程的车上。
经纪人开车,她不住的通过后视镜看后座上半躺着的江旆旖。
江旆旖哪里察觉不到,就说:“盛姐,你想说什么。”
盛宜也不客套,直接问:“旆旖,你和谢玉罔……”
话还没说完江旆旖就笑了,她说:“盛姐,我什么老底儿你不清楚吗?要是能和谢玉罔有一腿我还至于进这圈子?”
盛宜哀叹一声,想想也是这个理儿,只是仍然觉得可惜。
那可是谢玉罔啊。
别说是娱乐圈里,就今儿那场合,不容小觑的人也海了去了,就扔下去一块儿砖头能砸死三个影帝。
但是谢玉罔不同,他的背后有关系人脉,他手里掌握着叫人眼红的巨大资源。
别说女明星,男明星去自荐枕席也不少。
可惜谢玉罔这人脾气是在太坏,性格又过于孤僻,竟没人能真的搭上他这条大船。
“那他等你那么长时间做什么?”
“他问我旗袍在哪儿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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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旆旖偷偷看坐在保姆车最后面闭目眼神的谢玉罔,怎么也想不起来事情是怎么到这个地步的。
不过是穿旗袍出席了个慈善晚会,这位爷便跟她说什么,最近有个电影,他需要演一个裁缝,故而拜托她引荐廖女士的弟子,指导一些时日。
最后还微微抬眼,半威胁似的,语气却平淡:“听说江小姐最近在争取赵导的《刺青》?”
《刺青》本是江旆旖势在必得的一部戏,她还指望着靠这部戏转型。
七寸被人拿捏在手里,江旆旖怎么敢拒绝?
只是怕经颐姐生气。
唉……
江旆旖沉沉叹了一口气。
她不知,后座上的某位谢先生,漂亮的眸中尽显慌乱,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
谢玉罔的手止不住的抖,他闭着眼,脑海里全是第一次见那个人的场景。
夏日的黄昏,低矮天空布满橙黄烟霞,他在这样的景色下敲响自家的门。
门开,一个肌肤莹白的陌生少女印入眼帘,她有温柔眉目,黑色长发浸湿,顺从的垂在圆润的肩上,一看就是刚沐浴完的模样。
“罔罔?”少女声音软糯,言笑晏晏。
他在那一瞬间,怦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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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车进不了胡同,谢玉罔和江旆旖下车步行,这地界本就偏,再加上这条胡同人家少,二人也便没有特意戴上口罩,快走两步就到了经颐家门口。
江旆旖看了一眼不知怎么就那么紧张的谢玉罔,十分不解,但还是多嘴问了一句:“谢先生,我敲门了,可以吗?”
谢玉罔低着头,嗯了一声。
江旆旖拿起兽面铜门环,点了三下。
一个模样普通周正的男人开了门。
“常昇哥“江旆旖笑着问好。
常昇叫了一声旆旖后,说:“旆旖来了。”看了看她身后的谢玉罔,问:“这是?”
江旆旖看了看又心不在焉的谢玉罔,主动帮忙介绍:“这是、、、我一个朋友,那个,常昇哥,经颐姐在哪儿?”
“老师在后院儿。”
江旆旖带谢玉罔直奔后院儿。
边走,江旆旖边帮忙介绍这套四合院。
这是一座完整的三进四合院。
穿过第一进的倒座房构成的窄院和垂花门后便到了第二进,第二进包括正房、东西雁房、内院和游廊,因实际需要,这座的四合院正房旁特意多加了两个东西耳房,东耳房多开了扇门,以沟通第二、第三进。第三进则是正房后的后罩房和后院儿,一般不作会客用,是经颐的私人住处。
江旆旖和谢玉罔穿过东耳房往后院儿里走,后院儿比起内院儿要小得多,但也精致的多,这后院里还种了棵老槐树,现下正是开花的季节,谢玉罔刚进门就闻见了香气,一时间,他竟觉得有些恍惚,分不清这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到了后院儿,一个年轻女人的背影印入限帘。
经颐穿了件天青色的宽松改良茶服,只露出纤细雪白的脚腕,脚腕上绕了一圈嵌有银铃铛的红绒线,此刻正踩着藤条凳子在垫着脚尖正在摘槐花,霜雪般的指节折下一根枝,一朵白色的槐花掉下来,拂过衣裳,划过她乌黑的长发掉在脚边。
“经颐姐。”江旆旖唤她,笑的像个小孩子。
经颐回头,把额边碎发撩到耳后,耳垂上戴了一颗品相极佳的珍珠,再仔细瞧,远山眉下是一双雾蒙蒙的桃花眼,唇不点而红,面不放而润,真是温柔极了的一张脸,叫人多看一眼就更人心头一分。
“旆旖来啦。”经颐开口,语调带一丝吴地的浓软音色,温柔极了。
她再多瞧一眼,江旆旖身后还有一个年轻男人,他垂着头,不言不语。
十分没礼貌的举动,但是怎么,有些眼熟呢?
经颐跳下凳子,走近,愈看那人愈眼熟,终于,她喊道:“罔罔?”
江旆旖就眼看着大家口中冷漠孤僻的谢玉罔,摘下帽子后,露出一张艳若桃李的脸,含羞带怯的笑,颤巍巍说了句:“经颐姐,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