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直人嗔道,嘴角却扬起满足的笑。
「明明才几天,却觉得彷彿整整一世纪都没看过你的睡脸。」澄轻抚直人的头发,温柔地微笑。「突然间很想念,于是看得入迷了。」
直人捏捏澄的鼻子,骂他一声「傻瓜」,逗得澄脸红,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抓着头说:「我去弄早餐给你吃,想吃什么?」
「什么都好。」直人坐起身,舒服地伸懒腰。「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澄点点头,打开房门出去;望着他的背影,直人还有些不敢相信地掐了掐自己的手臂。
会疼,所以不是在做梦!
昨夜澄就睡在他身边,他们很单纯地、如小时候般拥着彼此,亲暱地躲在被窝里谈天说地,讲起许多回忆,说出绵绵情谊,才辗转得知原来早在许多年前,他们就对彼此萌生情愫,只碍于是同性而怯于说出口,若非这回去东京后闹出许多事,或许也没机会讲清楚、说明白,到最后落得个你隐我瞒的结局。
谈开来后,澄开始想说服直人回东京继续念书,除了受直人父亲所託之外,他也非常希望东京的生活能有直人一起度过。
直人一开始拒绝了,毕竟他已答应哥哥要留下,不增加家里的负担,要是又去东京,岂不失信于哥哥?甚至可能会令哥哥成家立业的时间又延后,无论如何都有违他的初衷。
起先看直人意志坚决,澄可慌了手脚,想尽办法希望直人愿意去东京,到最后,他不得不妥协,提出最终方案。
「这样吧,你只要跟我去东京就好,不回学校念书也没关係,能省下学费总不是问题了吧?」澄无奈地道。
直人叹口气,回应:「即使不回学校念书,还是要生活费啊!东京开销很大,我不可以再给哥哥和爸爸添麻烦。」
「我可以去打工!」澄急忙拍胸膛保证。「我会赚钱养你,你不用向家里拿钱,就不会增加家里的开支,这样总行了?」
「谁要你养我?」直人皱起眉头,不满意这样的模式。「就算要打工,也是我自己去打,我有本事养活我自己。」
澄赶紧顺水推舟,鼓吹地说:「这可是你讲的,我相信你一定能养活自己。既然如此,更无需担忧去了东京后会增添家里的负担,不是吗?」
「咦?这……」一时间被澄说得无语,直人支支吾吾地,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别再犹豫了。」澄嘟起嘴,瞪着直人耍起赖来。「你倒底想不想跟我在一起?」
「当然想啊!」直人咬着手指,难以下决定。「可是……」
「如果你想跟我在一起,就没有可是!」澄抓开直人的手,直勾勾地盯着他。「直人,和我一起走!」
「我……我……」
「别再迟疑了,你再犹豫不决,我又要害怕你是不是想离我而去了。」澄翻过身覆到直人身上,将脸凑近,鼻尖碰着鼻尖,能感觉到温热的气息自彼此鼻腔呼出,痒痒的,令直人有些抵挡不住。
「我没有要离你远去,只是要考虑的因素还很多。」直人以双手抵住澄的胸膛,若有似无地想阻止他的靠近。
「不管你要考虑什么,能不能试着把我放在第一位?」澄低下头,轻轻地以唇蹭着直人的唇,渐而缓下并转为牢牢地吻住;直人想抗拒,双手却被澄给抓住,顿时毫无防备能力,任凭澄用吻侵袭他。
青涩的初吻突然被攫去,直人害羞得满脸通红;随着澄吻得愈深,他感觉自己几乎要像热松饼上的奶油般融化在温柔的怀抱里,连挣脱的力气都没有,思绪也被拉离现实,除了澄之外,全变得一片空白。
「澄,好了、好了……」直人虚软地呻吟。「我和你去就是了……」
「真的?」澄放开直人,惊喜地望着他。
「真的。」直人点点头。「但是要我爸爸和哥哥都同意才行。」
澄很确定直人的父亲会给予肯定和支持的态度,至于哥哥的部份儘管不是很有把握,但这时的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有充分的理由,应该能说服才是。
约莫三天后,直人的父亲确定只需要积极復健而不用再留院观察,因此办理出院返家,一家人慌乱焦虑的心情终于恢復平静。
同时,澄的假期也差不多要结束,打算带直人一起回东京的他,抱持天塌下来都不怕的心态陪直人一起向家人说出想去东京的事。
出乎意料的是,直人的父亲、母亲、姐姐都同意也罢,竟连哥哥国彦都欣然答应,没有犹豫,也没有任何勉强与不甘愿的神色。
「你想去就去吧!但是,要拿好成绩回来。」国彦摸摸直人的头。「我想过了,我只是幼稚地嫉妒你,气不过,所以硬逼你放弃就学;如今爸爸的状况已经稳定,也确定花费其实没有我们想像的庞大,接下来足以供你念书没问题的。」
「但哥哥你不是要结婚吗?」直人担心地问。
「是啊!不过你放心,这几年辛苦工作累积,我自己多少也有一部份存款,如今既然没有动用到,就可以拿来当老婆本。等一切准备好,会寄喜帖给你和澄的。只是你要答应我,復学后一定要好好把学业完成,向世界证明你是有能力的人,知道吗?」国彦温柔地望着直人,没想到一起生活了十多个年头,到今天才发现他的弟弟有多成熟与讨人喜欢,真有点后悔没早些察觉,就能多付出一些疼爱与关怀。
「知道了,哥哥,谢谢你。」直人拥住国彦,因着多年心结终于烟消云散而欢喜。
「澄,直人交给你了。」国彦对澄说:「好好照顾直人,别让他给人欺负了。」
「我一定会保护直人的。」澄竖起大拇指来指着自己。「绝不让任何人动他一根汗毛,更不准有人惹他伤心。」
隔天,在藤井与日向两家人的祝福之下,直人与澄搭上前往东京的火车;当啟程的广播声响起,直人挥挥手告别心爱的父母与兄姐。火车缓缓前行,他仍依依不捨地转头望月台上的家人,直到熟悉的身影模糊得再也看不清,他才回过头,略显失落地看着车厢里白净的天花板。
「嘿,别难过。」坐在一旁的澄看出直人的离愁,于是握住他的手,轻声哄着:「从现在开始,有我陪你,好不好?」
透过眼镜,直人凝视着澄。「你会陪我一辈子吗?」
「会。」毫无迟疑,澄毅然地点头。
直人伸出小指,满怀期待地问:「勾勾手,说好你会伴我一生?」
随着直人露出与初识时相仿的纯真笑容,似曾相识的画面在澄脑海里闪过;他会心一笑,伸出小指勾住直人,以宣誓也似的语气说:「勾勾手,我会伴你一生。」
闭上眼,他们极有默契地在彼此的唇上烙下誓约。
这一刻,他们都看见一幅美丽的风景。
无瑕的白色沙滩与湛蓝的海浪。远远地,一隻海鸥展翅飞来,徐徐收翼而降,温柔地落在白沙上,低头轻吻因为欣喜而迎至牠脚下的海浪。
曾经贪玩的海鸥终于又飞回昔日的沙滩,与海浪相会。
这一次,他们相信不会再分离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