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快来吃!」一旁的女孩姿态稚气地坐于已然熟捻的年轻学徒身边,手里捧着啃了些许的全麦麵包急忙还要凑到自己兄长那边,直到听见老者略带严肃地制止后才扁着嘴重新落坐,神色间又毫无惧色可言,金色的长发拢在肩膀与后背,像一条金色的光束般耀眼。
──完全不似被恶人糟蹋后应该崩溃绝望地寻求慰藉。
贝尔先是被美人儿甜美的模样迷住了眼,后头见好友竟从楼梯现身已经傻住,又被他满身遮也遮不住的青紫痕跡吓得差点护不住眼镜,再听见那句哥哥……
他觉得今天真是奇妙的一天。
就算眼角看见自己兄长莫名怪异的神色,彷彿错愕至极地来回打量好友与女子,他也不感到半点好奇了。
这就是宫廷的秘辛对吧?他很懂得。
跟着凯拉一同下楼的老者眼神同样怪异,他再老眼昏花都不会漏看对方那副模样,而且流向后膝像极那什么的一路都流到脚踝去了,难道这人没有神经?
──怎么可能?
「请容我失礼,先行借用盥洗室。」十足镇定的黑发男人一脸从容地偏首向主人微微点头,装作完全未察四周每一对将要脱出眼眶的眼珠子们。一早被意外围观奸情,所幸不见另一人跳出来靦腆认罪,就当……他自个儿发情一晚就是了。
「我也要去!」女孩急忙放下手中早饭,彷彿深怕再次被丢下,听及老者带着沉沉威严的喝止,立刻扁起嘴,眼泪顺着喉间的啼哭一同大力施展。
完全像个小孩般。
贝尔的下巴闔不上去,眼睁睁注视明显比自己年长好几岁的美人儿哭得泪水鼻涕流得满脸,蹙紧精緻五官委屈地哇哇大哭又让人胸口一紧,好想把她抱到怀中细声呵护。
凯拉淡漠地注视她,即便老者心疼地上前也无法缓和她的悲伤。
娜塔莉今年应该正好满二十八岁,十年前受到兄长与母后陆续亡故,经受不了沉重的打击才使得心智因此退回幼年吗?她的颈间那条旧疤更是其母后的手笔,也许下手时仍有些心软和迟疑,又才幸而捡回一命。
这十年间,残缺的她吃了多少苦头?明明贵为帝国公主,却从出生后就面临如同牢笼的处境,那并非她的过错,错得该是万恶的国王与自私的先后,其兄亦也身处牢笼,奢华的、污秽的如同极恶渊藪。
女孩仍在哭嚎,悲痛的哭声使人鼻酸。
「……亲爱的女孩,我喜欢你的红鼻子红眼睛,但是亲爱的女孩,我更愿你充满笑意。」
彷彿某种咒语般,女孩止住哭泣,仍抽泣不止的脸蛋一团糟,却又随即破涕而笑。
即便陷于童年,仍然记得初次见面时,少年金色的发丝吹拂在颊边,与自己相似的样貌又如同戴着仿製面具般,疏离的笑意十分冷漠,却在她哭泣后露出更加悲伤的表情,他那时为了安抚这位妹妹,就临时想出一段小曲,往后每一年前来时,总要以此取代生涩招呼。
再无人理解这对兄妹的秘密,那只是一段如同随口哼唱的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