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疲惫的捏了捏眉心,语气透露出一丝沉重。「如果照现在的情况再继续下去,只会让她离我越来越远。」
「畏缩畏尾这不是你的作风,情况真这么严重?」男子扬了扬眉,眼底也有着稀罕的严肃。
他的眼底此刻除了冷漠还有无法抹去的阴鬱。
「阿夜,我不知道,我忽然没有了以前的自信。」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口气里有着无法隐藏的挫败。「我在她身边多久了,十多年了吧,她居然还是没有办法信任我!」
男子忽然笑出声,引来他一道杀人的目光,男子才马上又止住笑,摇摇头失笑地道:「樊禾泉,几乎都被女人爱慕的你也有这天。」
「我要这么多女人干什么?」他心底最重要的那个女人不喜欢他,一切都只是白搭。
男子见好就收,望着自己的好友第一次如此焦躁的模样,就知道那个女人这次是真的把事情搞大了。
「她现在怎么样了?是因为割腕流血过多的原因吗?」
「不是。我一开始以为她回到台湾后心情会比较稳定,却没有想到她的情绪反而更加起伏,尤其在见到诺枫以后,不知道是想起了以前的事还是怎么样,反正她现在的状况很差。」
「这样你还不陪在她身边?」男子快速抓住重点,不可思议地望着他,语气十分惊讶。
他忽然一时不知道该向男子怎么解释他目前的心态,用手抹了把脸,所有的最后防线终于在这一刻崩溃,他朝男子泛起苦笑,眼角还有着不易察觉的水光。
「就是因为等她太久了,我甚至有好几次都想强迫她,我对她的感情已经超乎我的预期。」他捂着心脏跳动的胸口,想起那个女人时依旧会痛。「这么久的时间,她也知道我的感情却还是选择不回应,你觉得这代表什么?」
她不爱他。这就是答案。
「我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现实,再继续待在她身边,不是我继续把她逼到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就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要了她。」
爱到最后,得到了这个事实,他何尝不怨不恨?他多想就这么顺了自己的意要了伊乔悠,那么以后她就只会是他一个人的。
可是那结果终究只会是伤害了她。他是看到她心伤痕累累的模样的人,最不愿意伤害她的人就是他,所以即使自己再痛,也必须让她不再受到一丝伤害。
男子明白他的爱有多深沉,深沉到,只要一个控制不好就会两败俱伤。
他会一直这样爱她,一如他之前说过的他不会放手。只是他选择了另一种爱她的方式。
*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我把针头拔起,痛意随着红色的血丝流出,但早在禾泉转身离开的那剎那,心已经麻木了。
才正要下床,门就被推了进来,原本心中的希冀在看见来人时,又被狠狠地将希望磨灭。
我紧咬着牙,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出去找到禾泉才行。
诚夜一横,高大的身体挡在门口,神情严肃地看着我,语气低沉有力的道:「就你现在这个样子,想找泉?」
我忍住,不答话,眼神死死地盯着诚夜身后的那扇门。
「他离开很久了,你现在出去追也没有办法找到他。」
抬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瞪着他依然平静如水的脸,我忽然有些后悔,为什么刚才不第一时间就追出去?
「不爱他,就放手吧。」似乎看见我依然没动静,诚夜丢下一句极狠心的话。
我驀地衝向他,双手紧抓着他的衣领,瞪着他。「我爱!」那瞬间,泪水如涌泉般掉下。我以为流不出的眼泪,在禾泉决定离开的时候再度溃堤。
「我看不出来。」诚夜的脸色很冷,薄唇冷冷地张口道。
「我不准你随便反驳!」歇斯底里地大吼,我看着诚夜,眼底充满着无可抑制的悲伤。「你告诉禾泉,我都会改的,你叫他回来好不好?阿夜,我拜託你好不好……你让禾泉回来啊……」
声音从激动到后来的卑微,我的头抵在诚夜的胸口,声音嘶哑地不像话,但我仍不放弃地向他求救:「我只剩下他了,阿夜,我不能没有他……」
「你只是寻求一个慰藉,还是爱泉,说实在的,我真的看不出来。」诚夜将我轻推开,神情淡淡地。「你真的搞得清楚,樊禾泉这个人在你心里的地位吗?」
「他一直把你放在那个显而易见的位置上,那个位置是别的女人都抢不走的,他对你的感情一直就是这么的明显!你呢,伊乔悠,你又把他置于何地!」
诚夜的吼声在我脑袋里回盪,或许他是想骂醒我也说不定,我怔了,是啊,我又把禾泉置于何地?
一直以来都在逃避的不是自己吗?有时候想着禾泉如果离开了,不也正是自己吗?那么现在我还抓着诚夜做什么,这不是很矛盾、很可笑吗?
可是、可是,为什么心脏会跳得如此吃力,这种刺骨的痛到底要如何让它停止?
「……我只是不想伤害他,真的……」我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无力的蹲下身,捂住爬满泪的脸。
「痛吗?」诚夜的嗓音轻轻的,可是却很有杀伤力。
即使要自己忍住不哭出声,却还是抵不过心底刺骨的痛。痛吗?我很狼狈的点头。
然后我听见了一道叹息,那道叹息里包含了多少无奈:「知道吗,他更痛。」
于是我的眼泪掉的更兇,诚夜一隻手就轻松的将我从地上拉起,他轻拍着我安慰,在他怀里我依旧不断抽咽。
「傻瓜。」他的语气不再冰冷,甚至带点心疼。「笨蛋乔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嗯?」
「他们两个人都因为你吃了不少苦啊。」他叹。
我当然知道他口中的他们是谁,我闭上双眼,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我控制不了自己,对不起,我没办法走出来……」
最后的那道防线,还有那道筑起的心墙,终于四分五裂,碎成了满地的碎片。一个人的孤独,因为曾经也幸福过,才会再次害怕独自一个人,总是以为自己从阴影走了出来,却没有想过自己早已深陷,任谁也拉不出来。
这一刻我才认清自己,原来一直以来我都是这么的自私和懦弱,习惯了逃避,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阿夜,我现在努力还来不来得及?如果我还是现在这样,禾泉是不是都不回来了,他是不是放弃我了?你告诉他,只要他回来,我一定会做回他的伊乔悠的……」我抬眼看着他,嘴唇颤抖着,似乎还能感觉禾泉的味道。
诚夜没回答我,他的眼神暗了暗,然后将我拉回病床上躺着。「休息吧,现在有我陪你。」
「阿夜……」
「行了。」他打断我,神情平静的看不出来他此刻在想些什么。「这段时间我都会看着你,你最好别再搞什么花样。现在还有我陪着你,代表事情都还不算太惨,懂了没?」
似乎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我不再说话,看着他翘着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滑着手机,依旧还是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其实诚夜和禾泉两个人虽然是南辕北辙的个性,但有一点却是最相像的,那便是遇到事情时,他们的脸上总会变的高深莫测,想令人捉摸都捉摸不透。
大哭了一场之后我变得异常疲累,看见诚夜就在身旁心就安心了不少,望着他高大的身影,终于沉沉睡去。
房门却在这时候大力推开,来人气势汹汹,原本一时沉静下来的心再次被提起,我戒备的看向来人,忽然发现这个人居然有点眼熟。
诚夜蹙起了眉,站起身:「你怎么会来这?」
这女人诚夜认识?我疑惑。
「不用管我怎么知道这里的。」女子眼神锐利,毫不掩藏的打量我。「我只是来这里找一个人。」
诚夜的眉似乎拧得更紧,眼神闪过一抹怒意,却没有透露。「那你也不应该找到这里,你找错人了。」
「不可能。」女子斩钉截铁的说。「这个人就是伊乔悠,难道不是吗?」
我愣,才终于想起这个女子是之前出大卖场和禾泉擦撞的人。可是这女子很明显是很生气的,但她们两个根本不熟,何来的怒意?
诚夜似乎终于忍无可忍,语气里有着烦躁。「李水晨,你到底要做什么?」
李水晨面对他没有一丝退缩,扬了扬细眉:「我知道你们是青梅竹马,护着伊乔悠也是理所当然的。」她的眼神里抹上了一层厉色。「但是小枫才是你的女朋友,你也知道小枫她心里的那个心结是因为谁的原因,这样你还要护着伊乔悠吗!」
诚夜眸中风平浪静,沉沉地道:「这不关你的事。」
「我不管你现在怎么想的,我只要履行今天我来这里的目的。」
李水晨看向我的眼神很锐利,像是要将我千刀万剐,「伊乔悠,小枫的事就由我来和你一笔一笔地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