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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除和宝儿对话的术法后,那人轻轻地嘘了口气,在不破坏司马昂法阵的情况下进入,耗费了她很大的精力,可她才放松几秒,就感觉到身后多出了另一人的气息,而且是她非常熟悉的气息。
    该来的终究躲不掉。
    自嘲地裂了裂嘴,她缓缓地转过头,魅雪就站在她身后,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她,那眼神充满了指责和失望。
    「你什么时候来的?」那人苦笑的看着魅雪,声音因一丝愧疚而显得更加低沉沙哑,她本来没想要这么快摊牌的。
    「从你开始和宝儿说话的时候,我就已经来了。」魅雪应该是笑着的,可那表情却比哭还难看,她多希望自己今天根本就没有来过。
    「那真的够久了,」那人低低吐出一声叹息,「够让你听见我计划的所有事情了。」
    「为什么?」魅雪往前踏了一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唆使宝儿杀人?我们明明说好只是解开宝儿的封印,你这样是错的。」
    她淡淡扫了魅雪一眼,仰天大声笑了起来:「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不在乎,也不想管,除了我的宝儿,别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你疯了吗?」魅雪不住地摇头,「你想夺走的事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呀!你以为上天会允许吗?做出这样的事,一定会受到惩罚。」
    「所以你不会帮我的,对不对?」那人看着眼前脸色难看的狐妖幽幽地道,动物要修成仙首要条件就是不能杀生,因此她从来就没想看魅雪会同意她的做法。
    「这是当然,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在我面前,犯下那么严重的罪过。」魅雪想也不想的回答,虽然那天她对司马昂说柳昱也许会有危险,可那只是她的猜测,没想过会变成事实。
    「也就是说你要背叛我吗?」那人垂下了头,让人看不轻她脸上此刻的表情,可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背叛?你不觉得这罪名太重了些,我只是做我该做得事。」媚雪沉声道,一个银白色的光球在她掌心翻转,他们妖族修行困难,也更知道遵守天道法规的重要。
    「你真的不能站在我这一边吗?」
    「对不起,有些原则是不能够妥协的。」
    那人又是一声轻叹,朝魅雪望去的眼神复杂而纠结,「既然你选择与我为敌,那就不要怪我,小雪!」
    最后两字虽轻,但喊出口时魅雪的身影重重晃了一下,眼中出现一丝的迷惘,她没有忘记过自己还是隻小狐狸模样时受伤被眼前人所救,对方就是如此称呼她,那不过是她漫长生命中的一小段,分量却沉重的让她无法忽视,可儘管如此,她仍是咬着唇一步一步的朝那人走去。
    就像那人重视宝儿一样,魅雪也重视那人,因此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復的境遇。
    然而紧跟着回忆而来,是一股带着青草味的浓烈香气,魅雪不慎吸入了些许,立刻感觉头一阵晕眩,四肢痠软无力,竟是连要维持人形外貌都变得十分困难。
    「你对我做了什么?」魅雪皱着眉,浑身难受地看着她,「这个味道,你居然用菖蒲来对付我!我们是好姊妹呀!」
    魅雪摇着头,无法接受眼前的情况,她是这么相信眼前的人,没想到居然……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那人转过头避开魅雪带着指责的心痛眼神,「你早该猜到会变成此种局面,打从你警告了那个天师开始,就该猜到有可能出现。的发展」
    「你怎么……」魅雪想说点什么,可身体却使不出半分力气,她不明白和司马昂的对话,是如何传到了这人的耳中。
    「你想问我怎么会知道是吗?」她看着倒在地上的魅雪,唇瓣淡淡地扬起,「因为我在你身上放了传声虫,那虫的用法还是你教我的呀!传声虫可以让我知道你去过哪里?说过什么话?」打
    从她的计划开始,她就认定魅雪是她最大的阻碍,不管是谁只要妨碍她都必须消失。
    魅雪双腿需软地瘫倒在地上,抬起的头无力地看着前方,口中莫名地溢出几声苦笑。
    真像呀!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似乎也是类似的情况,只是魅雪比谁都清楚,这次当年的小女孩已经不在了。
    「你不要怨我,要怪就怪你太相信我了。」那人走了过去,轻抚着魅雪那从初次见面就不曾衰老的面容,感叹似地低语,「你忘了吗?我是人,人是会变得。」
    「那你想怎么做,杀了我吗?你忘了这些年我是怎么帮你的。」魅雪脸上仍是笑着,口中却尝到了咸咸的苦涩。
    那人脸上出现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道:「你说的没错,我很感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这十几年都是你在照顾我,如果你可以一直装做不知道就好了,为什么你要揭穿我的秘密?为什么你不能继续装做没有看见?」
    魅雪想开口,可一隻手指轻轻抵在了她唇上,那人执起她的银发,用低哑的声音接着说道:「我本来不想伤害你的,但就差那么一点点了,为了我的寳儿,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了。」
    魅雪看见她手上,拿着一根针筒,兽类敏锐地嗅觉让她闻出里头装着麻醉性的药物,她瞪大眼睛,惊恐地扭动身子,想要躲开那让她害怕的东西,但她闻了菖蒲的味道,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只能看着针头一点一点鑽入她的肌肤,感受着冰凉的液体在血管中流动。
    药效很强,不到五分鐘她的视线就开始模糊,那人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魅雪,脸上带着残忍而陌生的微笑,她想伸手拉住她的「好姊妹」,可那人却冷酷地退了开来,任向来爱乾净的她倒落在骯脏的地板上。
    失去意识前,她感到脸上一两道水渍滑下,那么冰、那么凉,冷到了她心底的最深处。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魅雪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明亮的月光从窗外照入,带着一丝妖异的红。
    她艰难地试图扭动身躯,赫然惊觉自己竟出了原形,而且身上所有法力全数消失,她又惊又怒,挣扎的力道大上许多,顿时下肢传来椎心刺骨的剧痛,她转头朝后腿看去,脚踝的位置汩汩流淌着鲜血,将那白色的毛皮染成了不忍目睹的鲜红。
    「不要试了,我可以肯定你绝对没有办法动。」冰冷无情的嗓音唤起她的注意,那人就坐在她前方不远处,用一种让人发寒的眼神看着她。
    「你对我做了什么?」她恨恨地低吼,疼痛伴着愤怒渗入了骨骸深处,让她分不出痛的是脚还是心。
    「也没什么,不过为了怕你逃走,封了你的法力,断了你的脚筋罢了。」那人状似无奈地地扯了下唇角,走上前温柔抚摸着她的毛皮,「虽然不想杀害你,但还是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你究竟还想做什么?」阻止她的行动、不让她帮助柳昱等人,难道还不够吗?
    那人笑了笑,指着半开的窗户问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六千年一次的九星连珠,你体内的狐珠法力将会升到最高点,相当于一隻天狐,那珠子中蕴含的法力,足够活死人、肉白骨。」(天狐:一千年以上得到升天的狐狸)
    「你、你不会是想……」魅雪眼中出现强大的恐惧,那是从她修鍊出人形后就不曾在有过的感受。「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狐珠可以让死人復生,我明明……」
    记载那方法的古书,她一直都藏在房里,更是从不曾提起过,为了就是怕被有心人所利用。
    那人还在抚摸着她的毛皮,那动作又轻又柔,可凝视她的眼没有丝毫暖意,「因为你太相信我了,连自己的房间都让我随意进出。」
    如果不是偶然发现那一本书,她也不会產生可以让宝儿復生的念头。
    「原来一切都是我自找的。」魅雪看了那人一眼,目光有些模糊,她不该想报恩,不该进到人类世界中,打从一开始她的出现就是个错误。
    那人没有理会她,而是瞇起眼望着天际逐渐灿烂的星空,表情深邃而悠远,「我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过你的命是我救的,你愿意用任何方法来报答我。」
    「我已经报答你了,这些年我做得远远超出你给予的。」魅雪忽然笑了,一隻狐狸笑是很奇怪的事,但是她停不下来,因为一停下来,她的心就会变成碎片。
    「既然如此那就再帮我一次吧!下辈子我会还给你的,所以给我好吗?把你的狐珠给我好不好?」那人用宛如孩子般的语气哀求着,媚雪感觉全身血液彷彿在这一刻全数冻结。
    「你就这么想要我的狐珠?」魅雪还在笑,可是,话却是那样的冷,那样的冰。
    那人没有避开她的双眼,儘管被那目光刺得难受,「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求你,拜託。」
    「是呀!你仅求过我这一次,」魅雪僵硬得点了点头,「一次就够我什么都不剩了!」
    「魅雪我不要你的命,我只想要你的狐珠。」那人冷冷的,再一次地重复。
    「你知道狐珠是什么吗?」狐眼里留下两行艳红,那是痛到极点的血泪,「那就是我们狐族的内丹,你可知为什么世上没有无内丹的精怪?」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内丹相当于精怪的心脏,失去内丹就意味着死亡!你索取我的内丹,却说你不想伤我性命,天底下有这般可笑荒唐的事情吗?」魅雪嘲讽地大笑起来,尖锐声响震撼着那人耳膜。
    那人脸色一变,面容苍白到近乎透明,她的手在颤,全身都不住控制地抖动着,「你骗我,书上没有写到这一点,你是在骗我对不对?想用这种方法逼我放弃。」
    「书上怎么会没有,只是你没看完而已,那本书的最后一页清清楚楚写着,失去狐珠的狐精,唯一的下场只有死!」
    「我、你……」那人显然受到极大的打击,松开抚摸她的手往后连退了数步,衝入隔壁房中一阵翻动,没有多久神色茫然地走了回来,手上握着一本几乎散页的古册。
    「如何,现在你想要我的内丹吗?」魅雪问。
    那人大力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魅雪看着她在屋里来回踱步,偶尔朝她瞄了极复杂的一眼,整个气氛是那样沉闷,像是有隻看不见的手,牢牢扼住了彼此的咽喉。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魅雪一度以为她要放弃,那人终于深吸了口气,握住放在一旁早已染上血的刀子,缓慢而坚定的朝她逼近。
    「这就是你的决定,你还是要我的内丹!」魅雪的声音带上一丝哽咽,眼神除了痛苦还有怜悯,「就算一切都如你所愿,宝儿也不一定能够復活,那个方法只有万分之一的成功率。」
    「至少那是一个机会,我要赌赌看!」因为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就算前方的路会粉身碎骨,也不能停下来。
    泛着冷光的刀,在月照下闪着银辉,可持刀的手在抖着,抵在白狐的胸口,竟有些刺不下去。
    「想要,我送给你。」魅雪猛一用力,整个身子出乎意料朝刀锋撞了上去,「我的命是你所救,现在还给你。」
    那人尚未反应过来,锋利的刀子已将白狐胸口整个剖开,一颗明晃晃的珠子从里头飞了出来,散发出美丽如珍珠的光泽,她伸手接过那渴望着的珠子,可心头却没有期盼已久的喜悦,胸口某个地方空荡荡,有些无法呼吸。
    魅雪的身躯颓倒在地上,刀子还插在尸体上,黑大的眼珠子中印着那人的倒影,那里面没有恨,有得是无边无际的牵掛。
    那人撇过头,避开那双不肯闔上的眼睛,好似这么做可以让自己好过一些,须臾过去,狐身慢慢变微透明,化为一簇簇青绿色的火焰,消散在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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