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成分……”施工队管政治的马主任打着官腔说。
“是,我成分不好,是落后分子,我与工农子弟结合以后,一定努力学习,在思想上决不放松,积极改造……”陶景湖更会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好好好,小陶你一直很会说话,只是……你放这吧,我考虑考虑。”马主任用一个罐头瓶子吸溜着喝茶。
陶景湖察言观色赶紧拎暖壶给他续水。
“你们年轻人啊,不知道厉害,你想进步,就要看清现在的形势,我们的文化大革命正以势不可挡的形势席卷全国,你和下放干校的干部结合这不是违反了革命精神?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从你来报道我就断定你肯定会有大出息,可没有贵人提携也不行啊,你说是不是?”从陶景湖第一天找他报道,他就断定这个年轻人非池中物,定要让他给自己做女婿,可惜陶景湖是个死心眼。
陶景湖也听出来了,但不敢反驳,只能顺着说:“我们在北京已经订婚,实在是……”
“考虑考虑,咱们俩都考虑考虑,行不行,好了,你回去吧。”
陶景湖无奈只能走了出来,婚姻自由,手续却又如此繁琐,手续组织完了人不到场也能结婚,到底重要的是那几张纸还是人?这真是滑稽,他坐在革委会大院外面犯愁,想了想马主任的罐头杯子,准备回家去拿上爸爸送给他的一对景德镇的陶瓷杯子再来一趟。
“小陶,你咋在这哩?”是马小兰,马主任的女儿。
特殊时行特殊事,革委会大院靠墙栽着一树紫藤,正好是开花的季节,陶景湖眼睛一转,站起身信步走到紫藤花下,以指扶额愁绪万千,端的是绝代佳人遗世独立,大有西子捧心之态,马小兰观之如痴如醉,跟过来低声问:“出甚事咧?”
“我只是……”美人幽幽叹气,“遇到点难事。”
马小兰失落道:“额听说,你最近可高兴咧,你对象从北京来找你咧是吧。”
“是的,我们在一起已经十年了。”
“真好。”
“她和你很像,”陶景湖开始下套,“勇敢、善良、喜欢帮助人,都是很热心的姑娘。”英雄救美和美救英雄一样让人沉迷,陶景湖没有给过她一点幻想,也没有戳破一个姑娘的心事,所以他们不是仇人,陶景湖惯会拿捏人心,笃定她愿意成全彼此的体面。
“是吗?”
“是的,我一来就感受到了,看到你就像看到了她。”
“额那是,额那是……”马小兰羞红了脸。
陶景湖才不要听,他对除了于蓝之外其他女人的心事不感兴趣,他又叹了口气,仰头闭眼苦闷望天,犹如玉山倾倒。
马小兰为美色所迷,恨不得为他上刀山下火海:“你愁甚呢?”
“我,想要登记结婚,革委会的领导不给出介绍信。”
“他们凭甚腻!你等着,额去给你问问!”
勇敢漂亮喜欢帮助人的姑娘进去一趟把介绍信给陶景湖拿了出来,陶景湖接过来确认,感激道:“结婚一定给你送喜糖。”对她有点泛红的眼睛视而不见。
而于蓝,则在居委会这里被绊住了。
“我妈不帮忙,我家所在居委会的介绍信开不出来。”
陶景湖顿感天塌地陷,说了这么多年的婚姻自由,有手续卡着不说,竟然还要有父母之命。
“也不怕我大着肚子回去!”于蓝口不择言。
陶景湖闻言被口水呛了一下咳成一团,于蓝边帮他拍背边道歉,两个人一时之间什么都不敢说,甚至不敢抬头对视,从十六岁消磨到现在,十一年的感情,发乎情止乎礼,互尊互重没有越雷池一步,可如今礼崩乐坏,又兼之在他乡,只有彼此可以依靠,两个年轻人迫切地需要点别的什么证明他们的爱情,比如情欲。
女孩子对这种事总是模模糊糊,于蓝坚定地认为自己能守住,不愿意去和陶景湖的女工友凑合,她缠着陶景湖道:“我不想跟你工友睡,咱俩睡吧,又不是第一次了。”
她的天真气让陶景湖开始反思,也许是认识得太早,也许是陶景湖可能是太温吞无害了,总在过界之前主动停下来,所以在于蓝眼里陶景湖总是那个比她小两岁需要照顾可以掐着脸欺负的“孩子”,她好像没有意识到她的男朋友是个比她高二十多公分身强体壮的男人。
陶景湖在凌晨醒来,外面寂静无声,鸟都没有从窝里飞出来叽叽喳喳地找食儿,陶景湖睡觉老实,甚至不打鼾,他现在就老老实实躺在床上,手规规矩矩放在身体两侧,睡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可是他微微扭头,这里有个人睡觉不老实,他面前是于蓝放大的脸,近到可以数清她的睫毛,耳边是她放大的呼吸声,一条细细的胳膊担在陶景湖的胸前,腿就放在他的肚子上。
也许是察觉到别人的视线,于蓝眼皮微抬,一句早字还没出口,陶景湖忍无可忍翻身压住她和她接吻,早上勃发的部位硌在她的腿上,于蓝并不担心,他一直会在忍不住之前离开,但今天他好像有别的打算。
“我摸摸行不行?”陶景湖可怜地哀求。
于蓝很难拒绝他的哀求,等她点头同意,陶景湖把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面,柔软的触感让陶景湖心惊,又软又滑,握又握不住,它总逃出来,想用力攥又怕她疼,别人的手同时也让于蓝心惊,自己也摸过,怎么别人的手上去就两回事了呢。
陶景湖继续哀求,想摸摸别的地方,她又同意了,他的手指从胸口划过肚子,挑开裤腰上的松紧带,他用手探索用脑袋去想象,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它的样子,要看一眼于蓝坚定地拒绝了,只能沿着湿软继续往里摸,这太折磨人了,陶景湖的身体因为紧绷而痛起来。
于蓝忍着酥麻和疼,在事情不可控之前命令道:“好了,拿出来。”
陶景湖只能停止手指的探索,起身去枕头底下掏手帕擦手,于蓝躺在那里脸色绯红紧紧闭着眼睛松了口气。
陶景湖又道:“脱了衣服抱着睡好不好,我什么都不做,我发誓。”
于蓝没有点头也没有明确拒绝,因为她身上空落落的难受,那是欲望没有被满足的感觉,但是她不懂,她因为空虚放任了陶景湖的放肆。
陶景湖边哄边帮于蓝脱了衣服,两人身形悬殊巨大,陶景湖像在被窝里搂着一个孩子,细胳膊细腿细腰,被窝里还有一个东西不容忽视,于蓝半知半解:“你难受吗?”
那自然是难受得厉害,陶景湖可怜巴巴点头。
“嗯,你摸摸我好不好?”他又可怜又娇弱。
于蓝总是不能拒绝他,于是摸了上去,不免唬了一跳。
“怎么这么……”她想说大,但隐隐约约觉得这话过分,只觉得触感奇怪,人体上每个位置都不能给她以这种感觉,很硬,但不是骨头的那种硬,它是一种,呃,反正就是很奇怪的感觉,于蓝胡思乱想,而且她把这当做挠痒了,以为挠两把陶景湖就舒服了,敷衍地握了握就撂开手不管了。
“好难受好难受。”陶景湖整个人在于蓝身上蹭。
于蓝安慰道:“我也没办法啊,乖,睡吧,睡着就不难受了。”
“不嘛。”陶景湖整个人翻到了她身上。
“你要压死我了。”于蓝人小,差点被他压断气。
陶景湖立刻起身,跪在于蓝的身体两边虚伏在她身上,那东西就放在于蓝的肚子上,触感清晰不容忽视。
“我就蹭蹭,不进去好不好?”他又哀求。
“好好好。”于蓝一退再退。
陶景湖蹭了两下,顺着湿滑钻了进去。
“你干嘛!你出去!”于蓝吓坏了,使劲推他。
陶景湖气息不稳,似乎爽极又痛极,吸着冷气继续骗人:“我不动我不动。”
“大骗子!出去出去!”
“好好好,出去出去。”陶景湖起身往外拔,于蓝头皮发麻,轻声叫了一下,陶景湖立刻又趴了回来,觍着脸道,“你也觉得舒服啊?”
于蓝是真的害怕了,第一次求陶景湖:“以后行不行,会怀孕的。”
“我不弄里面。”他低声说,然后含着于蓝的嘴唇不许她再讲话,腰前后摆动起来,快感累积,陶景湖慌乱地吻她的眼泪,乱七八糟地许诺,“你忍一忍,你给我这一次以后我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命也是你的,你真好,太好了,我好舒服……”
于蓝扭着头不说话只是流泪,她什么也没有听进去,魂魄飞到了天上,等战栗过后才从天上掉下来。
今天晚上陶景湖说的话一样都没做到,于蓝穿好衣服,可总觉得酸胀的身体还在往外流东西。
“再睡一会儿吧,”陶景湖抱着于蓝依恋地说,“一会儿我送你去坐车。”
可她睡不着,这一切是超出她对世界的认知的,原来夫妻之间晚上做了这个!他们和她们都看上去温和有礼,到了晚上竟然做这个!于蓝麻木地坐门口小板凳洗脸,麻木地坐上自行车,又麻木地被陶景湖送上了汽车。
陶景湖心里只有爽利,殷切地扒着车窗和于蓝说话,又把一些吃的从窗户递进来。
“饿了你就吃一点。”
于蓝把点心接过来抱着默不作声。
“你……”陶景湖低声说,“我们下次放假见,我会去找你的,如果你有假期就来找我,一定要来找我。”
于蓝心烦意乱:“再说吧。”
“发车了啊发车了。”司机喊道。
“一定要来找我。”陶景湖又嘱咐。
尘土飞扬里,于蓝看着陶景湖挥手的身影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