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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别是火车的停靠站,时而有人上下车,再一次的远离,我们会再见面吗?
    夏日的蝉鸣有催赶之意,急急唧唧,急着将人分离,秀秀搭了几班的公车才回到了村庄,隔壁家的阿志也背上行囊去外县市打拼,一来一往间,分离竟是如此简单的一回事,是我们太过看重情感以至于落得鼻涕眼泪直流。
    蓝天映着云的白,心情却有些不美丽,我也是即将离去的人,垂头睇见几个整理好的皮箱,我的脑中响起了只怕想家的旋律,想必还未踏出门眼泪便撑不住了吧!我想。
    「等我抱得美人归就还你啦!」清垣在门外笑着说道,双手环胸长指节敲打着规律的节奏,眼神时不时的与我对视而笑,其实无论选择哪边,都有人会感到寂寞吧……。
    只是我欠了清垣一份缺憾,我需要偿还,用所剩无几的日子。
    母亲出院没多日的晚间难得在家,看她欲言又止的神情,我多少猜出些端倪,是又发生了些什么吗?我暗忖着答案。
    「羿琴啊……妈妈昨天搭阿伯的车去邮局领钱打算买菜,你猜我看到什么?」母亲说。
    「看到什么?」我问。
    「一百万。」问话里听不出母亲的情绪波动,像是被刻意掩盖的压低了原先的声线。
    一百万,你会运用这些金钱来做什么?
    买一栋房子,还是买下批发商的进口糖果,亦或是做些小本生意呢?
    邮局的存摺簿里多了条巨额,但我与母亲并不意外。
    因为那是父亲用来赎罪的金钱,我恨不得用刀把他的心给挖出来看是何种顏色,纵使色彩成千上万种,窜流在他身体里的也不会是红色。
    头一次,我如此憎恨着父亲,眼里的闪烁掺杂着复杂的情绪,父亲再娶别人我无话可说,但想用金钱买断亲情是不可能的,你何时变得如此心狠连亲情都不屑一顾了呢?即便如此我知道母亲还爱着他,我又何尝不是呢?爸爸。
    原来血浓于水的亲情对你而言仅有一百万的价值……脑海里不停回盪着残酷的事实。
    从前那个会疼我爱我的父亲已葬在巨额底下,那颗心也碎裂成万片随风而逝,可笑的是埋葬的人竟是父亲自己。
    有点疼……心口的位置,晶莹滑过了颊面,在母亲看不见之处。
    「拿去吧……好好运用这些钱。」母亲说道。
    将存款簿塞在我的行李中的手正颤抖着,我恍如能睇见她心里的伤,无关婚姻的不完美,而是她断了十个月怀胎的女儿信息。
    父亲一手造就的是儿女的怨懟,难道失去亲人得到的爱比较宝贵吗?我不懂。
    实际匯款的日期不明,也不想再多去探究,只是至那日起,无论是讯息或是视频都与羿珊断了联系,多少次想听闻校园生活的新鲜事,托秀秀打开电脑,联络人列表中的她仍是灰色的。
    不曾死心的想探查她的住处,拨打她的手机号码回应的不再是她如银铃般的笑声,而是您拨的号码是空号……太多的事情没法说明,我仍傻傻的欺骗安慰着自己,至少这样羿珊就不会看见我坐轮椅狼狈的样子。
    「妈妈,能给我个拥抱吗?」薄唇轻啟,我似乎道尽了母亲的愿望。
    母亲的双眼是全村最美的,笑起来弯弯的像月亮,只是在父亲远离后有的仅剩泪水,美眸沾满水气,两手环过我的肩,我的背顿时湿了好大一片,但是没关係,至少我还能成为支持母亲的依靠,这样就够了。
    可以的,母亲你的伤口会好的……像是对着自己说话般的,照实传递自己的心意。
    「阿姨你放心,我绝对会好好照顾她的。」清垣掛上电话后走进来屋内说道。
    母亲没有多说话,只是点点头示意秀秀将轮椅推上了车,一块石子一个颠簸使我的身子向前倾,再见一词在酝酿却不敢脱口,会再见的吗?我不确定。
    广播声四起,摇上车窗前传入了我的耳里,是道别的形式,那一句的欢迎回家藏在心间不会轻易遗忘。
    清垣插入钥匙快速的发动车子,一个方向盘的转向我们朝出村子的方向前去,不敢回头望,深怕母亲的一句话或一个举止会让我心软奔回有她的地方,佯装轻松的面对着车内的沉重氛围。
    空气里充斥着埋怨和分离的小分子,是自己给的,我叹了口气。
    「秀秀,替我拨打电话。」我的面部没有太多的表情,口吻也极尽平淡的说着。
    后座的我没有搭话,顺着手掌垂下的位置睇见了个熊娃娃,驀地,脑袋的连接接错线,全家福的合照映入脑中,报復的想法点燃了导火线,我唸着曾在母亲纸条上的那个号码,会打通的吧?我想。
    兴许是父亲没料到我会拨打电话给他,所以没有更换手机的号码,同样的声线在我耳边环绕竟有些刺耳,我逕自的在车上大喊着那些话。
    当下我才瞭解,復仇并不是想像中的痛快,有多少怨恨,最后都会原封不动的回弹到自己身上。
    「我恨你……我真的很恨你。」我发狂似的用尽全力对着电话筒喊着。
    「我知道。」爸爸说道。
    一句你知道,瓦解的是多年来的记忆和爸爸的称谓。
    你不配……懊恼的闭上眼,嘟嘟声再次响起,我想这是最后一次拨打了。
    「我讨厌那个女人,我不要她做我的新妈妈。」
    通话中,突兀的声音耳熟能详,是羿珊,她被迫接受新的母亲了是吗?她一定很难受,重新拼组的婚姻快乐的唯独那两人,多希望我有一对翅膀能飞到她的身边告诉她,不要害怕,姐姐正陪着你。
    使命的隐忍着呜咽声,大力吸着鼻子上的鼻涕,佯装没事的看往窗外的夜景,一点一点的光影在都市的大楼里,上高速公路的时速快的让窗外的绿色分隔岛都连成一线,凝视久了有些晕眩,我收回了视线直视着地上,清垣右旋音乐键,悲歌从音响间流淌,秋波骤时充盈水气,不经意的哭了出声。
    转动着车内的后照镜,能有意无意的察觉清垣的担忧神情,调大音量也是他的温柔,让我能在车子里尽情的发泄那些已逝去的情感。
    爸爸一词已从我的人生中剔除了。
    背对的身子笔直的朝着门离去的背影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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