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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浠顶着一张红透的脸,看着姐姐手中这件极致诱惑的兔女郎制服。
    “试试嘛,反正不会有别人看到。”叶澜在一旁劝说着,“不试一下的话,怎么知道自己能接受的底线在哪里呢?”
    那晚过后,叶澜经常趁着他们的母亲睡着后,偷偷跑到叶浠房间里,陪他试穿各种各样的衣服。
    叶浠很开心。
    他自己一个人的秘密,变成了他和姐姐两个人的秘密。虽然姐姐并不完全地了解,但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心里那间紧紧上锁的黑黢黢的小房间,在姐姐的轮番攻势下,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缝,还透了点光进来。
    一开始,叶澜带的还是比较正常的女装,叶浠也都接受的了。
    可这次,叶澜竟然拿来了一件兔女郎制服。
    叶浠很不好意思地看着那衣服,心里已经脑补出了两个小人打架的场景。
    好想试一下……等等,姐姐这么open的嘛,为什么会送我情趣内衣呢?
    穿在身上一定很性感吧……不行,我不能答应!
    真的好想穿,和姐姐给我买的假发应该很搭……不不不,在姐姐心里我是个男生,我怎么能在她面前穿成这样呢?!
    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在他脑子里胡乱碰撞,完全没发觉自己已经顺从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接过了这件情趣内衣,并且在叶澜问“小浠愿意试试吗”的时候,他已经迷迷糊糊地点头了。
    “那小浠喜欢吗?”
    “喜……不,但是……”叶浠有些语无伦次,心想就这么答应会不会显得自己太放荡。
    “喜欢就好。”叶澜的表情似乎也微微有些放松。
    叶浠看着镜子里那个雌雄莫辩的人,那人也正着迷地看着他。
    连体衣紧致地包裹着修长的身躯,胸前的白色蕾丝根本遮不住那粉红色若隐若现的两点,下身是只到大腿的黑色渔网袜。蓬松的羽绒点缀着颈部和手腕,头上是绒毛装饰的兔耳发箍,身后还有一个球型的纯白兔尾。
    叶浠微微低头,他羞涩极了,也喜欢极了。
    但视线下移,大腿内侧,胯部下方,那里有着不该属于这具躯体的凸起。
    以前他只穿过裙子,只要适当地调整一下裙摆,总能遮住那里的。
    可这次的衣服太贴身了,那处凸起格外明显。
    叶浠从来没有这么厌恶过自己的身体。
    他觉得自己真是恶心极了。
    这么好看的身体,怎么偏偏长了个令人作呕的阴茎呢?
    上帝真是极其不公平。
    一个拥有女性心理的灵魂,怎么偏偏被塞进了一个男性的躯体里?
    “叶浠!你身上穿的是什么?!”
    他好像突然听到母亲对他的怒吼。
    小时候的那次经历再次在脑海中重演。
    那个女人冲进门来,愤怒地一把扯掉他身上的裙子。
    她根本听不进自己的解释,不管不顾地骂起姐姐,骂得很难听。
    还有一个男孩站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着。
    那个女人扔掉了姐姐所有的裙子,还剪掉了她的长发。
    不,不要,求你了,不要这样,我脱下来就是了……
    叶浠粗暴地用手去拽腰侧的绑带,心急之下却怎么都解不开,便又去撕扯腿上的渔网袜,细线将白皙的大腿勒出一道道红痕,仿佛刚刚经过一场暴力的蹂躏。
    他想脱掉身上的情趣内衣,想把头上的假发扯掉,想去除掉一切不符合自己生理性别的特征。
    “怎么了,小浠?”叶澜见叶浠很久没有出声,便转过身来看他。
    叶浠被叶澜吓了一跳,想起自己糟糕的模样又被吓了一跳,连忙徒劳地用手遮挡着自己的身体。
    叶澜慢慢走过来,拉下他的手,用指腹揉着他的手心,想让他放松下来,“小浠,怎么了?”
    见叶浠不说话,她想了想,上前一步站在叶浠面前,挡住他面前的镜子,轻声道,“小浠不想穿的话不要勉强自己,换成你喜欢的风格吧。”
    叶澜看着弟弟的眼睛逐渐被雾气笼罩,睫毛忽闪忽闪的,像一只受了重伤的幼兽,连忙双手拢着他的面颊,“对不起,是姐姐不好,姐姐以后不拿这种衣服来了……”
    “不是的……很好看,小浠很喜欢......”叶浠摇摇头,抬手覆上叶澜的手,“姐姐,我,其实我,我不是异装癖……”
    叶澜愣了一下。
    叶浠仍旧不敢抬头看叶澜的眼睛,“我不是因为喜欢女装而穿女装,而是因为,我想要成为一个女生,才穿女装的。我不喜欢自己平常的样子,我只喜欢我穿女装的样子……姐姐,我知道我自己可能有点语无伦次……”
    “我明白了。”
    听到姐姐语气认真的回复,叶浠恍惚抬眼。
    “姐姐明白了。小浠是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女生,是吗?”
    叶浠落下一滴泪,微微点头。
    叶澜轻轻抚摸着他眼角的泪痕,“有多久了?小浠自己一个人守着这个秘密,是不是很累?”
    是啊,真的很累。
    生理上的男性身份,让他无时无刻不讨厌自己。
    每次穿裙子之前,他都要用脱毛膏仔仔细细地将手臂上、小腿上以及腋下的毛发全部脱干净。
    每次在外面去卫生间时,他都要做好长时间的心理准备,才敢伸出腿迈进男卫生间。
    不仅如此,每天清晨醒来,他都为自己胯下的勃起感到羞耻。
    就连平时有了欲望,他也忍着不去抒发。他宁愿冲冷水,也不想去触碰那让他觉得恶心无比的生殖器。
    叶浠深吸口气抬起头,他看到,姐姐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与不理解,眼中只是满满的怜惜。
    紧绷的身体终于开始放松,叶浠直直地望向叶澜的眼睛,鼓起勇气问出自己的疑惑,“姐姐,你不觉得,像我这样的人,是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吗?”
    叶澜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感受到了铺面而来的忧郁,她今天才知道,这双眼睛的主人一直独自承受着这场持续了多年的暴雨。
    “小时候,我就喜欢穿姐姐的衣服。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男是女。大概到13岁的时候,我才清楚地意识到,我是一个女生,但外面不是,只有里面是。”
    叶浠崩溃地搂紧自己的身体,眼泪像是止不住一样涌出来。
    “姐姐,有时候我觉得,我的灵魂好像被装错了壳,我不理解上帝为什么要跟我开一个这么荒谬的玩笑。意识到自己的心理性别后,我无时无刻不想挣脱这个束缚着我的皮囊。但是,我又很害怕,我害怕那些厌恶、冷眼、歧视、甚至敌意……大部分时间里,我只敢蜷缩在这副恶心的男性躯壳里。我好痛苦,我真的好痛苦啊,姐姐……”叶浠将脸埋在手心里,一股脑地将真实的自己倾吐出来。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他压抑的哭声。
    感受着姐姐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发,叶浠以为她会像之前一样用拥抱安慰自己,但没有等来那熟悉的温暖,只听到了细细簌簌的声音。
    “小浠,你看。”
    叶浠闻言微微抬头,他愣住了。
    叶澜竟脱光了身上的所有衣物,此刻全身赤裸地站在他面前,大大方方地展示着自己的身体。
    “你看,小浠,其实你和姐姐没有什么不同,你和其他女孩也没有什么不同的,我们都有着一样的人类躯体。”
    叶浠真的欣赏起她的身体。
    轮廓清晰的锁骨下方,是发育良好的乳房,一对乳头像樱桃一样透着可爱。视线下移,那腰很细,小腹上稍微有点软肉,看起来很好捏的样子。再往下,一双腿又直又长,臀部也很饱满。
    漂亮的骨和漂亮的肉组成了漂亮的姐姐。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双手臂。
    深红色的划痕,密密麻麻,几乎布满了她的小臂内侧。
    叶浠想,上帝在创造姐姐时一定是不小心加了过多的美貌,所以才强迫她做出这种行为,让这副躯体不那么完美。
    但是没关系,叶浠依旧觉得,姐姐从头到脚,无论哪里,都比旁人更赏心悦目。
    在叶浠仔细观察的视线中,叶澜并没有感觉到被骚扰或者被侵犯,那眼神里没有丝毫让她觉得不舒服的色情或猥琐,相反地,她只看到了钦羡和向往。
    叶澜抬起手覆上叶浠的脖子,“小浠,所有人类的构造都是相同的,一支躯干,一个脑袋,再加上四肢。”
    她又将手移到叶浠的胸部,“虽然小浠的胸部没有那么多皮下脂肪,但是穿上胸衣时并不会让人觉得违和。”
    “哇,小浠的腰上一点赘肉都没有,怪不得穿什么都好看”,在腰间不断徘徊着的手覆了上去,顺着腰线缓缓抚摸,像是在认真感受那细腻的皮肤。
    最后,腰部的手逐渐往下,抚摸着那圆润的臀部,“小浠的屁股也很翘很弹诶,很适合穿性感的裙子或者热裤。”
    听着叶澜的描述,叶浠恍惚起来,好像自己的身体真的和姐姐的没什么区别。
    只是……
    他看向姐姐的下体处,那里长着不太浓密的阴毛,除此之外平坦得什么都没有。
    “小浠和姐姐唯一的不同就是,小浠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女性的生殖特征。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叶澜握住叶浠的肩,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人类是个具有多样性的复杂体,人类也根本无法研究明白整个群体。那些所谓的掌握了真理的大多数人,他们凭什么来定义什么是男性,什么是女性呢?仅仅通过生殖特征吗?他们又凭什么把社会简单地定义为二元性别的呢?”
    叶浠红着眼睛,想认真思考叶澜的话,可大脑无比混乱,这一瞬间,他仿佛又觉得自己根本没有性别。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伸出手抚摸自己脸颊的姐姐,她的长发散发着柠檬的清香,双手掌心的皮肤细腻柔软,护手霜的味道也很好闻。
    叶浠突然用力地将叶澜拥入怀中,把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哭得像个小孩。
    叶澜任他抱着,一只手轻抚他的头,另一只手拍拍他的后背。
    “小浠,可能很多人都会说,我们应该按照大众化的、既定的人生轨迹去生活。可是,姐姐希望你可以做自己,希望你可以去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
    叶浠哭得一颤一颤的,这种终于将秘密告诉信任的人的感觉,让他如释重负。
    他从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会有人,愿意接受这样另类的自己。
    叶浠没有勇气当着姐姐的面恢复自己原本的样子,叶澜离开房间后,他才摘掉假发,脱掉情趣内衣,穿上男士内裤,再套上宽松的睡衣、睡裤。
    小心翼翼地把那件兔女郎制服整齐地迭好,珍惜地放进衣柜里,和其他的女装一起收藏好,谨慎地锁起柜门。
    用卸妆水卸去嘴上的口红,头发全部向后梳,露出整个额头。
    他再次看向镜子中的那个人,那个人也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是叶浠,一个15岁的男孩。
    他是喜欢一切女性物品的变态。
    他是敏感自卑又阴暗悲观的残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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