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释天大人,人马兄弟的回信到了,请过目。」拥有碧色眼眸与长发的美艳侍女将书卷从信鸥身上取下,恭谨的递给因陀罗。
「你唸吧,我现在很累。」因陀罗脸色不佳的枕在穿着露骨的一眾侍者中间,任身边的侍者对他尊贵伺候着,有的为他扇风,有的手捧玉壶为他斟酒。
这些举止娇媚的侍者或男或女,无一不倾慕于救世主因陀罗,无论是因陀罗身负的撼天神威,抑或是因陀罗俊美刚烈的外貌,无不令他们神魂颠倒。
「迄今都半年了,丹努许总该清醒了吧。」因陀罗举着健硕的手臂遮住双眼,喃喃自语着。
「帝释天大人,您如此心心念念着丹努许大人,我相信巫者大人总有一天回应你的期望清醒的,在此前,你若寂寞,你还有我们陪着您啊。」美艷的侍者迫着自己说出违心之论,只为讨好因陀罗。
「是啊,帝释天大人,我们永远都会陪着您的。」我们会永远永远爱着您的。
因陀罗面对眾侍爱慕的表白不做任何回应,声音更低沉了些,「怎么还不唸,告诉我阿须云他们信上写了什么。」
心知因陀罗不耐烦的侍者赶紧道,「是,请帝释天恕罪,我马上唸。」
「因陀罗,很抱歉这么晚才通知你,但除了你来信用的信鸥,我们实在没有其他办法向你传递讯息,谨在此向你宣布两项重大的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侍女清清喉咙,缓缓道来。
「好消息是,丹努许清醒了……」侍女语末抽声,消息一出,静如死寂。
因陀罗瞠大了眼眸,不敢置信,「你说什么!」随即站起身,也顾不上腰间松垮落下的群裳,一把夺过侍女手手中的信件。
「丹努许清醒于上个月回信后的第三天,我们无法及时通知你这个重大的消息,丹努许随后在半个月内完成復建,并决定离开阿育吠陀隻身南下,欲前往俱利磨与你会合。
但坏消息是,丹努许在离开阿育吠陀后便落入奴隶猎人的魔掌了,我们辗转从市集上看见丹努许的坐骑流落他人手中,后来多方打探从而得知,丹努许稍早前,便从奴隶拍卖会中被人买走,据消息指出,标走丹努许的买主是位非西域出生的异国人,丹努许现在……下落不明。」
「……」死寂,空气剎那冻结,静默的令人窒息。
「丹努许,丹努许……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我苦苦等着你甦醒,我那么耐心地等着,你怎么能…你怎么又这么一声不吭的消失了,丹努许…丹努许啊!!!」
因陀罗灰色的眼眸暗沉着,捏着书信的手抱出了青筋,整个人随之颤慄着,强悍的力量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躁动不安着,遂然,青色的雷劲隐隐窜流。
「帝…帝释天大人…恳求您息怒啊,帝释天大人!」青发的侍者们无不惶恐着。
「滚出去,通通滚出去!」因陀罗怒不可抑,嘶声咆啸道,剎那青雷衝天,雷霆大作。
「丹努许啊──」因陀罗仰天咆啸,强大的威迫瞬间将房内的摆饰震得支离破碎。
因陀罗将所居的宫殿大肆的破坏了一番,最后,置身之处早以不復琼楼玉宇模样,尽是一片废墟残骸,满目疮痍。
就在因陀罗大肆发洩过后,耳边传来了陌生的声音,「嘖嘖嘖…真是可怕的蛮力。」
因陀罗瞪了过去,愤怒的咆啸着,「滚,我叫你们通通滚。」
「嘿,别把我跟你的宠物们混为一谈,我是俱利磨王之子穆蒂。」穆蒂以全人姿态,倚在门边,幸灾乐祸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我跟你不熟,没事就给我滚。」因陀罗不屑道。
穆蒂貌似无奈的叹息道,「哼,脾气真差,亏我好心想跟你分享一件好消息呢,算了算了,我这就滚,你倒时候可别怨我没告诉你丹努许的下落──!?」
因陀罗一把抓住转身欲去之人的肩膀,面色凝重的质问,「丹努许,他在哪?」
穆蒂回以得意的笑靨,「丹努许,就在黄国喔。」
令一方面,黄国公主府内。
「芑姬殿下,你愁眉苦脸的是在琢磨着什么呢?」
「我已经写好了要交给俱利磨王的协商书信了,但在写信的时候,我不停在思考一件事,俱利磨锁国也有将近百年的歷史了,这令我不禁怀疑,俱利磨锁国的原因是什么呢,这其中是否藏有更深层的意涵呢,我这样强迫对方大开门户究竟是对或错?」芑姬郑重的踌躇着。
丹努许笑了笑,「这些我们都犹未可知,但正因如此才需要深入了解俱利磨啊,而这正是您赋予我的任务。」
芑姬叠好书信,将其塞入一个盒盖上纹有黄国徽印的银质如意锁中,确保信纸被牢牢保护后,将如意锁套进丹努许的胸前,「嗯,那就拜託你了,丹努许,千万收好。」
「定不辱使命。」丹努许抱拳作揖,「芑姬殿下也早点休息吧,虽然天色还亮着,但你也忙于案牘一整天了。」
在丹努许的劝说下,芑姬离开了办公桌前,然而,驀地一阵锣鼓大譟。
「怎么回事?」丹努许神色不安的问着。
「有人进犯了。」芑姬随即拔腿奔向围成边上。
丹努许忐忑的随后跟上,他的心脏不知为何隐隐作痛着,他总有一个不祥预感縈绕着。
丹努许看着芑姬指挥着城上的士兵架好床弩,随即用望远镜遥望着天边的黑影,「那是……因陀罗!?」
「因陀罗?芑姬殿下请把东西借我一观。」一旁的丹努许愕然,连忙接过望远镜遥望天边,翱翔天空上的黑影正缓缓逼近着。
因陀罗虽然已和自己昏迷之前看见的模样有极大的出入了,但丹努许能够判断前的身影正是因陀罗,「真的是因陀罗。」
「不管因陀罗出于什么理由出现在这,他这样擅自闯入黄国领地便视同进犯,进犯者我绝不轻饶。」芑姬面色严肃道,随后以东域语言指挥着。
芑姬一声令下,眾军士立刻将对准因陀罗的床弩长枪疾射而去,「哅──」
面对疾驶而来的数道寒枪,因陀罗不慌不忙的扬起手中的伞枪,伞面一张,张出保护罩,护住自身。
因陀罗回身一旋,决定予以反击,将羽毛化为锐利的攻势,直逼城门。
芑姬见状,惊觉不妙,「阿卡尔!」立刻与阿卡尔化身神威,旋起颶风挡下这一波羽刃。
丹努许看见了现身于靛色颶风之中的威武身姿,芑姬的下半身是覆满鳞甲的四蹄麒麟身,一手持圆盾一手持长矛,前额突出俩根巨大的珊瑚龙角,脸庞周遭也附着靛色的鳞片,上身以琳瑯瓔珞与珠光云带半隐半现的包裹着胴体,仙气傲然,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沛然而现,引人慑服。
「因陀罗啊──」芑姬提足,踏空而上,旋起长矛带起赫赫风刃,破空斩向进犯的因陀罗。
「喝──」因陀罗重张伞面,挡下了芑姬的攻势。
「因陀罗,滚出我的国家!」芑姬怒斥着,持着长矛的手坚决不让。
「交出丹努许,我知道他就在这,把他还给我!」因陀罗开门见山道,坚毅的态度同样不容置喙。
「哼,虽然不晓得你是哪听来的消息,但你不知道吗,丹努许现在是我的人,想从我眼前带走我的人,先过我这关吧。」芑姬忽感一股违和感衝击着她的意识,她心知阿卡尔负伤未癒,强求祂配合自己化身神威实在太过勉强了,但仍不甘示弱的顽强抵抗着。
「闭嘴!他是我的人,不是你的人,你这可恶的小偷,你把他从我身边偷走了,你这小偷,我要毁了你!」芑姬的一番话激怒了因陀罗,迫使他转守为攻,动之撼雷,磅礡劈下。
芑姬虽勉强举盾抵御,但负伤之躯仍不敌怒火中烧的因陀罗,饮恨败北,被青雷击毁坠落在城门前,「啊───轰崩!」
当因陀罗正打算趁势追击予以芑姬致命一记之时,一个声音阻止了他。
「快住手因陀罗!你忘了你发过的誓言了吗。」
丹努许张开双臂,挡在重伤倒下的芑姬身前,怒上眉梢的面容对着天上的因陀罗厉声训斥着。
因陀罗赫然收手,张翼飞近,在靠近城门前遂而降落,并解除了神威,他不发一语的疾步靠近,完全不顾城门周围瞄准了自己的床弩银枪。
眼见因陀罗步步进逼,丹努许的内心忐忑躁动着,他甚至都不太确定因陀罗是否还是自己熟悉的因陀罗,他试探性的张口呼唤,「因陀…罗。」
「丹努许。」因陀罗一把将丹努许纳入怀中,收紧了双臂,窒息般的禁錮的拥抱,似要将对方狠狠融入自己的血肉之中。
「丹努许、丹努许、丹努许!你终于清醒了,为什么你这么不注意安全,我差点又要失去你了,丹努许!」丹努许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个蛮横的拥抱给窒息了,但忽闻耳边传来令人心疼的啜泣声,他又不忍挣扎了。
「因陀罗。」丹努许艰难的伸手回抱住因陀罗,并拍抚着他的背,他缓缓道,「对不起,都怪我太不小心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因陀罗。」
「呜呜……丹努许,丹努许。」因陀罗痛哭失声着,紧拥着失而復得的丹努许,他暗自发誓绝不再轻易放手了。
「我在这,我在这……」丹你许面色为难的说着,「因陀罗,你能放开我了,你再这样勒着我,我的腰会断掉啊。」
因陀罗固执的摇摇头,死都不肯放手,反而变本加厉将双臂的力道收得更紧。
丹努许感受着快被折断的瘠骨,哀求着,「啊……拜託因陀罗,我保证绝对不会从你眼前消失好吗,拜託你放过我的腰吧。」
闻言,因陀罗这才稍稍松懈了拥抱的力道,「别再离开我身边了。」说罢,这才恋恋不捨的放开了箝制。
「呼…我的腰啊。」重获自由的丹努许摸了摸自己的后腰,呻吟着,「拜託你控制一下力道好不好,我只是个一介凡躯啊,可经不起你那样折腾的。」
「对不起……」因陀罗颓然垂首。
丹努许见因陀罗勇于抱歉,也不好再怪罪于他,欲伸手揉揉他的头,却赫然发现半年不见,因陀罗已比自己高出了半颗头以上了。
发现丹努许顿在半空中的手有点尷尬,因陀罗颇有自知之明的弯下身子,将自己的头顶凑到丹努许面前,眼下温驯的模样与方才刚猛强势的态度差之千里,因陀罗与丹努许之间的亲暱举动令一旁围观的群眾无不瞠目咋舌。
「半年不见你都长得比我还高了,明明之前你还是个不及我肩头的小鬼呢。」丹努许揉着因陀罗的头颅,不禁感慨道。
「不仅仅身子变得更健壮了,嗓音低沉了,连头发也长了,肚脐与胸前的两样饰品便是瑟刻沙与贝德霍特吧,我都听阿须云他们说了,另外……」丹努许一一勘验着许久不见的因陀罗,最后捧起他的脸仔细凝视。
令人怀念的紫色美眸近在咫尺,二者四目相交,紫眸的主人肃然簇紧眉头,「嗯,眼珠的顏色真的浅了很多,能跟我解释解释怎么回事吗,因陀罗?」
因陀罗赶紧抑下躁动不已的心跳,垂首遮住晕着赧红的脸颊,结结巴巴的说道,「奈、奈撒特耶替我检验过了,说我视力有点退化,但并无大碍。」
「视力退化还说并无大碍!」丹努许闻之怒喝,「奈撒特耶有无给你开药,或叮嘱你什么护目方针?」
「我有好好照顾眼睛,所以才没让视力继续恶化。」因陀罗赶紧安抚道。
丹努许却环抱胸膛,瞇起紫眸,质问道,「那酗酒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因陀罗心下一沉,顿时如鯁在咽。
「听说你在俱利磨被王奉为座上宾,好生招待呢,美酒佳人应有尽有,嗯?」
「那个……」因陀罗羞愧不已,更是百口莫辩,口中咀嚼了千言万语最后匯做一字的坦白,「是。」
丹努许深深的叹息,一时间心底五味杂陈的,他揉着簇紧的眉头,一方面欣慰因陀罗的诚实,令一方面也不禁忧愁因陀罗的花心风流。
丹努许原本是打算果决的斥喝着因陀罗让他一夕戒掉酒色恶好,但脑海内随即闪过芑姬的指责,深思熟虑过后,遂而改口问道,「你心底可是爱上了谁?」
因陀罗垂着头默不作声,但也没有摇头反驳,丹努许便将此视同默认了,随之又叹了一口气。
「看来你是心里有底了。」丹努许颓然作罢,只好叮嘱道,「我希望你考虑清楚,如若你真深爱着对方,我不管对方是男或女抑或是雌…雌雄同体的生物……」
丹努许一想到人鱼那总雌雄同体的体质不禁又一阵头痛,「你若真心爱着对方那就把你的花花心思都收起来,好好对待对方,假如你与对方两情相悦,我必定会献上最真诚的祝福。」
「丹努许……」因陀罗抬起头,看向目光诚挚的丹努许。
丹努许扣住因陀罗的双肩,郑重道,「因陀罗,你能懂得爱人我为你感到高兴,但我不希望你以“爱”的名义去游戏人心,所以拈花惹草是不对的,不要为了贪求别人恋慕的崇拜而去任意的挑动他人的心,人的爱心非常的狭隘且脆弱,玩弄感情是最要不得的,甚至有可能遭到致命的报復。
所以,我不想看着你铸下大错,因陀罗,赶紧收手吧。」
「我答应你,丹努许。」因陀罗握住丹努许的手,肃容以对,「我会戒掉一切你不乐见的恶习,我知道你是诚心为我好,我绝不会辜负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