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啊芑,随我走吧,不要管黄国了,我也愿意为了你捨弃俱利磨,我们从此过上逍遥自在的两人生活吧,只有我们两个,你说好不好?」穆蒂神色痴狂的向芑姬伸出了邀请的手。
芑姬闻之愕然,面露困惑,「穆蒂,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拋下黄,更遑论跟你走。」
「那你写信说要见见我又是为什么!?」穆蒂激愤的质问道。
「我不晓得我的信是哪里令你会错意了,我那封信所邀请的对象不仅你,还有丹努许,约你们一见,单纯只是想向你们告知一个消息,那就是我成亲了。」
「你说什么!?骗人,你说谎,你怎么可能嫁个什么来路不明的傢伙。」惊人的事实如青天霹靂砸下,震得穆蒂一阵晕眩,牠不可置信的怒吼着。
「芑姬没有说谎。」一旁的雍忠杰布站了出来,将芑姬护到身后。
「你又是谁,我在跟芑说话,不干你这个外人的事,给我滚开!」穆蒂怒不可抑的欲衝上前,却被雍忠杰布直指咽喉的利刃给威慑住了。
「你出言不逊质问我的妻子,我岂能视而不见,若论外人,你才是最不相干的外人。」雍忠杰布一手执剑,一手护住芑姬,浑然天成的王者威仪将穆蒂骇得不敢放肆。
穆蒂看见两人十指交扣的手,顿时怒火更盛,「你!你这傢伙凭什么跟芑姬在一起!分开,离芑姬远一点!」
「吾不管你是什么角色,该离芑姬远一点的傢伙是你。」雍忠杰布厉声斥喝,「吾乃北方玄国之主,雍忠杰布,更是芑姬的伴儿。
企图以一己之私强求他人配合自己的心意,那根本不配称为爱,你不过是个心性幼稚、单纯想佔有芑姬的痴愚小丑罢了。」
「小丑,你敢说我是小丑!你这该死的傢─!?」穆蒂无视眼前利刃向前一衝,雍忠杰布毫不留情,银光乍然划过一弧。
「啊啊啊──!!!」穆蒂遭剑锋划破了胸膛,剎那,艳花四散,血流成泊。
「看在芑姬的面子上,仅对你施以警告,再进犯,下一剑,便斩去你的头颅。」雍忠杰布甩去剑上的血渍,面目冷酷的説着。
「芑……你说,你快说啊……跟我走……」穆蒂摀着淌血的胸口,不甘的望向芑姬,颤抖着手,企图抓住那遥不可及的念想。
芑姬摇头,为难的恳求道,「求你快走吧,穆蒂,别再让自己更难堪了。」
「难堪……呵哈哈哈,我爱你啊芑,我对你的告白全是我的肺腑之言,你为什么不能明白呢,你为什么不明白,我对你不仅仅只是儿戏的友谊,我爱你啊,为什么要这样无视我的心意,为什么!?」
「但我并不爱你啊!」芑姬道出了残酷的真相,「我从来只把你当朋友,一个身分很特殊的朋友,攻陷俱利磨是不想你受到欺压啊,但你却欺骗了我。
你对我隐瞒自己的身分,若非丹努许的机伶,你何时才肯让我清楚你的底细,向我坦白你是俱利磨的王子啊!」
「芑,我爱你啊,为了你我可以不要俱利磨的一切,反正我只是个可有可无的王子,俱利磨没了我也无所谓……」
「穆蒂,这就是我们价值观的差距,你可以不要俱利磨,但我却不能捨弃黄,我们打从一开始的观念便有出入,我们都不可能为彼此设身处地的着想。
因为,我永远不会是你,你也永远不会是我,你我之间,存在着一条巨大的鸿沟。而我,是永远不可能捨弃黄国的。」
「那为何嫁给他?」
「因为他能给实现我的理想,东域一统后,创造出更强盛繁华的世代,一个没有战争,充满和平的未来,这是我要为黄国子民争取的,为了黄,我早已有所觉悟。」芑姬直言不讳的诚实道。
「哈!听到了没有,芑根本不爱你,你!你为何还不放开她的手,撒手啊!她根本不爱你!她嫁给你全是为了她自己的利益,她根本不爱你啊,你才是小丑,你才是比我更可笑的小丑啊!」
穆蒂看着他们依旧紧密相扣的手,不由悲从中来。而那个男人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改变,仍是一副处之泰然、云淡风轻的模样,彷彿芑姬的发言对他没有造成丝毫的影响。
「我与芑姬本是政治联姻,我从不奢求芑姬能爱上我,但无论芑姬如何看待我,我都会对她真心交待。」雍忠杰布举起与芑姬相牵的手,含情脉脉的说道,「但求有一天我能够进入她的心扉,我不求成为她心中的唯一,她心底能为我空出一位,我便心满意足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噁心噁心噁心,你噁心的令我作呕,偽善!那才不是爱,那才不配称作爱!」穆蒂无法苟同的讽刺着。
「并非完全的佔据对方才叫爱,你对爱的定义太过狭隘了,就如同你的眼界,不过坐井观天。」雍忠杰布对于穆蒂嗤之以鼻道。
「闭嘴,你、你们,噁心噁心噁心!」穆蒂抱住脑袋,奋力的摇头着,「芑,你怎么那么傻,为了他人而活,甚至这么轻易的交託了自己,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芑姬叹息着回应道,「你永远不可能会明白的穆蒂,就如同你笑我傻,我同样也觉得你真傻,你怎能把你的心交託给我,这么轻易爱上我呢,我也不懂你。」
「不懂……我不懂啊,我不懂这傢伙明知你自私的只掛记着黄国,却仍愿意把真心交待。我也不懂为什么你能为你那些国民这么任劳任怨,甚至在他们都唾弃你时,你仍为他们无怨无悔的付出一切,甚至交託出了自己,我不懂,我真的不懂啊!」
穆蒂悲愤的落下了眼泪,夺眶而出的晶滴,滂沱的雨滴坠成一粒粒无暇的白珍珠,珍珠淌过血泊,无暇不再一尘不染,从此染上了刻骨铭心的艳红。
「你走吧穆蒂,我们此后便是两个世界不同的人了。」看着穆蒂哭得汹涌,芑姬也不禁动容,她退居雍忠杰布身后,把自己藏了起来,忍不住哽咽道。
「芑……我不要、我要不要啊!」穆蒂明知什么都抓不住,仍是顽固的哀求挽留,「芑,难道我们相识十年,最后只剩下一句“你走吧”?芑,你当真对我毫无半点心意!?」
「穆蒂,我们相识十年啊,你早已在我心底佔有一席之地了。」芑姬呜咽的摇摇头,「但我真的只把你当作朋友,最要好的朋友,对不起,我无法回应你相对的感情啊,我已无顏面对你,快走吧。」
「芑,原来你心底还有我啊。」穆蒂苦涩的低笑着,并埋首于掌心,「能有你这一句话就足够了。」
「穆蒂,你快离开吧,我们之间真的无法继续下去了。」
「呵呵呵…芑,我会离开的,但在此之前,我有话想和你说,你能靠近点吗。」穆蒂从沾满鲜红的掌中抬首,脸上也沾满了殷红可怖的污渍,「我只想和你说个秘密,说完我便会离开。」
芑姬见状,欲向前踏出一步,便给雍忠杰布拦住了,「芑姬不可,当心有诈。」
「芑。」另一方面,蜷缩着身躯,模样狼狈的穆蒂,貌似无辜的呼唤着。
芑姬见状,安抚了雍忠杰布,「我相信穆蒂,怎么说我们都相处了十年,牠不会伤害我的。」
「芑姬……」雍忠杰布戒备的望着穆蒂,握紧了手中利刃。
「芑,你仍愿意接纳我,我好高兴。」芑姬走近穆蒂,停在与牠之间不足一步的距离之内。
「穆蒂,这个世界天宽地阔,我由衷的希望,你能寻得另一片天地,一个能令你心安理得的归宿。」
闻言,穆蒂悲情的摇摇头,「芑,不可能有那个地方了,你就是我的心、我的爱、我的海、我的一切、我的世界、我的归宿……」
穆蒂啜泣的握住芑姬的手腕,「失去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穆……呜!?」芑姬本欲再出口劝慰穆蒂,穆蒂立刻冷不猝防的强势一吻。
「嗯!?」芑姬惊恐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青色眼眸,舌齿相抵,忽感一个东西被推入口腔,甚至被迫吞下。
「滚开!」惊异剎那,随即便是雍忠杰布怒不可抑的扬手一斩。
「啊───」穆蒂被斩击所伤,并撞上船围护栏,磅礡一声,应声倒下,一旁的侍卫立刻上前压制住穆蒂,以防牠再轻举妄动。
「该死的,芑姬…芑姬,你没事吧,芑姬!?」雍忠杰布击退了穆蒂后,连忙赶赴芑姬身侧,查看她是否无恙。
「咳咳咳……」芑姬掐着自己的脖子,捲缩着身子,不断猛咳着,呼吸紊乱急促,随即一股倒胃感袭捲而上,「咳咳呕……」
「咳咳呕……怎么会…呕……为什么……穆蒂……呕……」芑姬难受的不断呕血,双手掐住脖子,试图抑止这股窒息感,断断续续的呢喃着。
「芑姬!?」雍忠杰布大惊失色的看着芑姬猛得呕出殷红,随即怒火直指穆蒂,「你对她做了什么!?」
「呵呵哈哈哈哈……」被侍卫给压制住的穆蒂眼见芑姬呕血,却是猖狂大笑着,笑中带泪、带涩,「芑姬…哈哈哈,你不爱我,你真的不爱我……哈哈哈哈!」
「穆蒂…为什么……呕……」芑姬不断呕着鲜红,呕到几乎筋疲力竭了,这股倒胃感能无法停息,甚至变本加厉的折磨起她的内脏。
「芑姬你的手!?」雍忠杰布注意到芑姬的指尖开始泛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将奶油色的肤色染上了一层青釉。
「哈哈哈哈……海民血肉本是能令人类延寿千年、长生不老的极品灵丹,但前提是对方必须是全心全意的爱着那个为他牺牲的海民,反之,对方存有异心,则极品灵丹将化作无解之毒,向那名负心人索命。
不出三日,负心者便会被剧毒给活活折磨至死,且剧毒会随着侵害的程度,逐步染青负心者的肤质,死时之尸体将悽惨无比。」
「芑,你好狠啊,你不爱我,你不爱我,你不爱我!你为什么不爱我,你若爱我你就能长命百岁的活下去,为什么你不爱我!?」穆蒂撕心裂肺的咆啸着,「我恨你,黄芑!我恨你夺去了我的心,却又狠狠践踏了我的心,我恨你───」
「錚!」一剑断首,此间再无噪音,雍忠杰布嘶吼道,「给我闭嘴!」
「穆蒂……咳咳呕……」芑姬看着滚向自己的断首,她心寒如坠冰窟,虚弱难支的踉蹌倒下。
「芑姬、芑姬……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雍忠杰布抱住芑姬冰凉轻盈的身躯,泪如泉涌。
「不,该道歉的是我,对、对不起,你早有预料,我却未曾小心谨慎,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真正,错的彻底的人……是我,对不起。」芑姬虚弱的呢喃着,她举起泛青到前臂的手,抹去雍忠杰布脸上的眼泪。
「芑姬……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不会死的。珀拉娜!」雍忠杰布大喝一声,并撕开芑姬身上的衣物,暴露底下尚白皙的酥胸香肩。
同时,雍忠杰布头顶的箍环应声瞬变成一顶紫莲冠。
「雍忠杰布,我不建议这么运使力量,你这么做,并不能阻止世界的走向,顶多只是减轻芑姬受剧毒侵蚀的痛苦罢了。」一个沉稳雍容的女声响起,叹息的劝阻着。
「纵然已看见了那样的未来,我也要阻止,没了芑姬,我继续苟活又有什么意义,最终还不是让弗立多称心如意,世界将会陷入绝望,我不能让芑姬死,拿我的命去换也无所谓。」雍忠杰布顽固道,说罢,华光一瞬,立身神威。
芑姬,我会让你活下去的,如同,当年你给予了我活下去的目标一样,或许你根本不记得了,不过眾多奴隶之一的我,但我也永远不会忘记。
未成为玄王前,我曾沦为奴隶。因遗传到母亲的特殊红发,而被奴隶猎人给逮住。后来,我辗转成了你引入的首批奴隶之一,我本以为会死在战场,却没想到你了给我们饭吃,更告诉我们好好务农,没道理让农夫上战场。
但我念即家乡的母亲,逃跑了,你非但没有杀我,还对我说,「看来你似乎另有目标,那就儘管去拼搏吧,有种就别窝囊的回来,给我滚。」
芑姬,从那刻起我便下定了决心,要与你并肩而力,成为你的助力,与你携手共创你心底所描绘的美好蓝图,你所期盼的太平盛世。
「雍忠杰布……你也持有…太阳……」芑姬不敢置信的看着神威化的雍忠杰布。
眼前的雍忠杰布,以帷帘遮住上半边的脸孔,莲冠高束长发,头顶上悬浮着一圈光环,上身以瓔珞瑰宝为衣,下身以白裳为裙,四肢缠绕着无数飘逸的薄紫色云带,身姿飘渺,恍如下凡謫仙。
「你会没事的,芑姬。」雍忠杰布牵起芑姬严然泛青的手臂,趋使紫纱云带攀缠而上,包覆住了芑姬手臂泛青的部分。
「你……唉,你这只是把自己的命也赔了进去,芑姬之死,在劫难逃。」栖宿于莲冠内的珀拉娜说道。
「闭嘴!我一定会救下芑姬!」雍忠杰布大吼着,随即运起力量输给芑姬。
「你拒绝也没用,这一切早已註定好了。」珀拉娜道出了残酷而不可逆转的预言论。
「闭嘴!我叫你闭嘴!」雍忠杰布嘶吼着。
「雍忠杰布…停下,别为了我,把你自己的命都给赔了……停下,快停下。」随着力量的转移,雍忠杰布初显老态,肤上皱纹浮显,色泽暗红柔顺的乌丝逐渐染上霜白,芑姬不忍的出声阻止着。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赶不上毒害的速度!」雍忠杰布愤恨的看着芑姬迅速泛青的到胸口
「雍忠杰布,我…不值得啊,快停下。」芑姬看着眼前的雍忠杰布迅速衰老成彷彿年过花甲的老翁,心疼的劝阻着。
「芑姬,值得与否,我说的算。」衰老得连牙齿都掉得七零八落的雍忠杰布不甘吼着,「该死的毒快消退啊!」
「雍忠杰布,我的阿沃,真的…够了……求你,住手吧。」青色攀上了芑姬的容顏,她轻握着雍忠杰布脱落的一缕白发,哀切的恳求着。
「芑姬…你说什么……」老态龙钟的雍忠杰布不禁一怔。
「阿沃,我的阿沃,真的…够了……」任凭青釉妆容如何诡艳,也抹灭不了芑姬的美好,她抚上雍忠杰布那张歷经沧桑的老迈容顏,「阿沃,我的阿沃,你为了我付出了这么多,芑姬…何德何能……」
「芑姬…我的阿娜……我的阿娜……」雍忠杰布喑哑了嗓子,他举起颤抖着手,在一片模糊的视线中,伸手去触抚她的五官,描绘出她美好的轮廓。
她的峨眉、眼角、耳鬓,脸颊、下巴、朱唇、人中,最后攀上琼鼻,与她似目交接。
「君以心交待,妾自不负君意,以此心相陪。」芑姬倾身靠在雍忠杰布的肩窝,与他耳鬓廝磨。
「阿娜……」雍忠杰布亦垂首靠在芑姬的肩上。
「我的阿沃,别走太急了,莫松脱了我的手,来世,我们再做夫妻。」芑姬一手牵紧了雍忠杰布的手,另一手环抱住了已然奄奄一息的雍忠杰布,对着姍姍来迟的人叮嘱了最后的遗言。
「剩下的就拜託你和丹努许了,因陀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