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门铃便响遍整栋透天厝,在我准备起身应门时,妈妈便迅速走往大门,我起身的动作只做了一半。
开门的声音一传来,随即一阵缘恩清爽的叫声。
「阿姨好!」
「阿姨好。」
连两声「阿姨好」,较为平淡的,声音的主人是陈安岳。
虽然我们现在是再普通不过的朋友,但我仍是有些抗拒见到陈安岳,内心总会涌出些许尷尬的感觉。
在我微微出神时,缘恩早已飘到我身前,看着我说:「又在发呆,迎接一下我嘛!」
我勾起嘴角,「好好好,欢迎你来。」
她的神色微僵,虽然不明显,却还是被我发现了,我没有表示什么,因此她的眼神马上变回平时的状态,「你也要欢迎陈安岳啊!我们一路来台中找你都是他负责开车的!」
我看向陈安岳嫣然一笑,「真辛苦啊,欢迎欢迎。」
他莞尔,说:「当然辛苦,王缘恩一路上都在吵着要我开快一点呢!」
「是你自己开太慢!」缘恩双手插腰。
我轻拉了一下缘恩的衣角,她望向了我,我轻声道:「你们先坐下啦。」
「不要,我们两个去琴房!走走走!」她伸出双手,一把将我拉起,我看了一眼陈安岳,问:「那他呢?」
「他留在客厅发呆!」
我和缘恩踏进家中琴房后,我把手中的乐谱放到一旁,好奇地问:「来琴房要干嘛?」
她缓缓将琴盖打开,拉出了椅子,「没有啦,只是想听你弹琴。」
我疑惑,「那你为什么要我回来别练琴?」
她摇了摇头,「只是有些担心。」
我没再追问,依照她的意思,随意弹了一首曲子,只不过才弹了几秒,就又被阻止了。
「蔓蝶等等,你先别弹了,你告诉我回台中发生的事吧!」
我困惑的将手收回,半晌后,传来了敲门声,缘恩急忙地跑去开门,立刻走了出去将门关上,我只有稍稍瞄到一眼,门外是妈妈。
我原本没多想什么,只是依稀听见了「是我弹的」这四个字,才开始胡思乱想。
什么是我弹的?她们该不会是在讲刚才那一段乐曲吧……?如果是的话,缘恩为什么要那样回答……?
我的深锁眉头,直到缘恩回来,我才停下思考,只是有些愣愣地问:「怎么了吗?」
「没有啦!阿姨刚刚来看看我们而已!」她挥了挥手。
「那……你们为什么要在房外……?」我谨慎地问。
「喔……因为阿姨刚才拿了很多东西,我出去替她分担了一些。」她语气有些乾涩。
「是吗……那……」
那「是我弹的」又是什么意思?
我嚥下这个问题,我们也停止了这个话题。
「我去一下便利商店喔!」
缘恩丢下这句话后就跑出了房间,留我一个人呆坐在原地。
我走到钢琴前看了眼方才放到一边的乐谱,突然有个使命感窜出。
我必须把这首乐曲完成。
就像是哥哥到我身旁,拜託着我把乐曲完成似的,我有种不得不将它完成的感觉在。
我盯着乐谱用尽心思,想着各种结尾的方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想都觉得不适合。
想到一半,我便自暴自弃地走出了琴房。
我一出客厅,便看见妈妈身上穿了件薄外套,我好奇地问:「你要出去吗?」
「嗯,出去一下。」妈妈朝我走了过来,从口袋掏出了一张纸,我仔细一瞧后发现是照片。
「吶,这是你哥哥或爸爸生前拍的,怎么看都是要给你看的。」
我接过照片后,问:「怎么突然给我?」
「因为你已经知道实情了,也没什么好藏的了。」妈妈微微耸肩,「我出去了。」
「妈妈掰掰……」
妈妈出门后,我拿起相片一看,一隻蝴蝶待在相片正中央,双翅的色彩明亮,翩翩起舞的话大抵会像嫵媚的女子同样迷人。
『蔓蝶就像隻毛毛虫,看似笨拙,但化为蛹后,一日将挣脱束缚,成为最自由、最美丽的蝴蝶。』
那不是爸爸说的话吗……
当时我画了蝴蝶,想让哥哥开心,但哥哥露出了不悦的面庞,见此,我的双眼立刻掉出斗大泪珠,哥哥慌忙安抚,我却只是更加难过。
最后爸爸看见事发经过后,不知道是不是有感而发地说,简而言之就是笑着对哥哥说。
说什么我的出发点是好的,要哥哥别在意;说什么我过一会儿就会笑了,要哥哥别担心。
我一不小心忘记了他们生前在我面前的对话。
要是我当时早点笑了,他们就不会上山了。
但我的出发点是好的,我是不是也可以不去在意呢?
不知道……因为此时的我,真的感受不到一丝丝愧疚感。
我到底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