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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质问她为什么对他撒谎,他只觉得自己错过很多。
    曾经,他以为她会过得很好,现在看来完全不是。
    季蕴楚沉默了下,挤出一抹笑,看着他,“也没什么事,就是我刚上大学家里就破产,原因是我为一个杀人案件做了目击证人,谁知道那个杀人犯刚好是公司投资商的儿子,为此投资商撤资,为了缓解资金问题我爸被人套路,赌钱输了几千万,后来工厂经营越来越困难,他就听人又去赌还签了对赌协议,最后彻底亏空了家产。”
    “他怨恨我不应该去做证,不然家里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季蕴楚顿了顿,“可那是一条人命,我不能不去出庭。”
    她说:“我不应该骗你,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夜店碰见那晚,我就应该对你说实话,大概不想让大家觉得我过得不好,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很可怜,什么移民,什么体验生活,其实都是借口,我爸他应该是很恨我,上次我额头上的伤就是因为他撞的,我没告诉你实情,就是因为我不想让家丑外扬。”
    说到这儿她已经如释重负,“很逊,是吧。原来我也是一个爱骗人的人。”
    从她的一字一句中,陆呈冶感受到的只有后悔,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几乎没有后悔的事,迄今为止,他的后悔都跟她有关。
    陆呈冶只认为,他应该早点回到淮江。
    “现在有多少外债?”他问。
    季蕴楚没想到他对自己撒谎的事一点都不介意,反而问起这个。
    “你都不生气吗?”
    陆呈冶:“不生气。”
    他说:“要生气也和你没有关系,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父亲的话你也不用听,现在告诉我,你父亲他还有多少外债没有还?”
    讶于他的回答,季蕴楚莫名感到一丝心安,他没有责怪她就好。
    “大概五百多万。”
    季来印给她看过欠条,不过吴简那几百万手表的事情她没说,这件事关系到季来印有可能坐牢。
    “再没有了么?”
    季蕴楚没意识陆呈冶要做什么,“没了。”
    “借蒋劭的钱算在里面了么?”陆呈冶很直白地问。
    好像他跟季蕴楚关系更近一样,明明蒋劭才是明面上的季蕴楚的女朋友。
    “没有,蒋劭那边大概有六十多万。”
    这笔钱是她专门问的蒋劭,当时蒋劭还不想说,是她硬“逼”才大概说出了这么一个数字。
    “但我觉得实际数字只会更高,蒋劭他知道我不喜欢用他的钱,他经常都是往少了地说。”
    陆呈冶:“好,我明白了。”
    季蕴楚有点意外他没再追问,也对,就算他再问还问什么呢。
    不过她心中还有疑虑,问他:“你真的不介意我对你说的那些谎话吗?”
    她心中终究还是不安,认为他只是口头上不好说自己生气,所以才不怪他。
    “你很在意我的答案么?”陆呈冶没有直接回答她。
    季蕴楚:“当然了,怎么说我们也算朋友,欺骗你在先是我不对。”
    她低头嗫嚅出声,“我不想让人觉得我是坏人。”
    这才是她心中最在意的。
    陆呈冶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认识这么久,他当然知道季蕴楚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太善良,即便是这种撒谎的事,她也会有极大的负罪感。
    “你当然不是坏人,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不要给自己心里那么大的负担,我不会因为所谓的那些谎话对你有什么看法。”
    陆呈冶直接说得很明白,为的就是不让她多想。
    “你该明白,我不会嘴上跟人客套,什么就是什么。”
    听到这些话,季蕴楚心中一动,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
    说完,陆呈冶看向门上的锁,“我去看看,看还能不能修。”
    他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挽起衬衫袖口走到门跟前弯腰自己检查着。
    季蕴楚跟过去,“你会修门锁?”
    陆呈冶:“国外人工费很贵,才过去那段时间碰到这样的事都会自己动手。”
    大概没想到他也会考虑到价格问题,“说实话,没想到你会是个精打细算的人。”
    “精打细算谈不上,但是冤大头做不得。”
    陆呈冶抬眸,“有钳子吗?”
    “有。”
    季蕴楚跑到房间的抽屉里翻了翻找出之前用过的工具钳拿给他。
    钳子在陆呈冶手里转了一个圈,他动作熟练,一看就确实干过这种事。
    拆拆卸卸好一会儿,这个门的锁子确实修不好了。
    他手粘上了锁芯里的机油,季蕴楚立马跑到茶几跟前抽了几张纸递到他面前。
    陆呈冶接过擦了擦手,言道:“这个锁坏的太彻底,还是需要找个专业的师傅重新换一个新的。”
    季蕴楚:“那等下我来找吧,忙了这一会儿你先坐下休息吧。”
    “我来就行,师傅来了我盯着给你一换。”
    他说得自然,“所以我大概得在待一会儿,可以么?”
    “这有什么不可以。”
    季蕴楚回答得爽快,“你不也是为了帮我,但让你做这些我还蛮不好意思的。”
    “举手之劳而已,你不用不好意思。”
    他说:“我们认识这么久,其实你不用在我面前太拘束。”
    季蕴楚抿唇笑了下,“说真的,我总感觉你和之前有些不一样。”
    “要是放到以前,你不会跟我说这些。”
    她很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陆呈冶抬眸看她。
    季蕴楚眉毛扬了下,看起来轻松许多,“对了,我爸他以后要是找你,你千万不要理他,我怕他会找你借钱。”
    陆呈冶:“他要是找你呢?”
    “破罐子破摔吧,反正我没钱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我去下楼看看郑添怎么样,我实在担心我爸拿他开刀。”
    陆呈冶点了下头,季蕴楚出了房门后他从手机软件上找了一个换锁的师傅。
    师傅过来大概得半个小时,房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陆呈冶开始仔细观察着这所她生活的房子,阳台上种了两盆茉莉花,还有很多其他植物。
    季蕴楚一直喜欢这些花花草草,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房子很有生活气息,他踱步走到她的房门前,门是开着的,她刚刚取完钳子就没有关。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她房间的光线很暗,里面布局并不复杂,放着一台电脑和一些画画需要的工具。
    他扫视了一圈,并没有看见一件有关男士的物品。
    没有合影,没有任何情侣配件,看不到任何恋爱的痕迹。
    接着他转身看到了斜后方的一个房间,只是一眼他很快就能辨别出这是蒋劭的房间。
    陆呈冶在蒋劭门口站了一会儿,伸手并不算温柔地关上了房门。
    有些眼不见为净的架势。
    季蕴楚出门没一会儿就又回来,身后跟着郑添。
    问过才知道原来她刚出单元门就迎面碰上了回来的郑添,他已经把季来印安然送走。
    季蕴楚都有些佩服他,不知道他用的什么办法能让季来印就这么离开。
    三人坐在一起聊了会,郑添给季蕴楚出主意眼下的情况最好搬家,不然很难摆脱她那位老父亲。
    但季蕴楚想到一时找不到这么合适的房子,就只能先拖着。
    换锁的师傅准时准点赶到,安装新锁的时候陆呈冶全程都跟着看,跟个监工一样。
    郑添打趣他,说他给自己收拾家都没这么认真。
    那确实,陆呈冶现下对房子没什么特别要求,只要安静、能住就行。
    装好锁差不多晚上八点多,季蕴楚忽然消失这么久蒋劭那边急得不行,打了好几个电话。
    忙完后季蕴楚才看见,就给他回了过去,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给了他,蒋劭一听连院都不住就要回来。
    还是季蕴楚硬按住了他,蒋劭才乖乖听话。
    今晚有徐畅照看着,她不用去医院。
    郑添提出不如趁这机会他们三个把才见面时没有吃完的饭补回来。
    季蕴楚欣然同意,说必须让她请客。
    郑添他们拗不过,就口头答应。
    又是陆呈冶开车,依旧是熟悉的那家粤菜馆。
    不过这次他们去的是高中时学校附近那家。
    饭馆的摆设基本没有改变,珠圆玉润的老板娘还记得他们。
    看到陆呈冶时,老板娘道:“我就说嘛小陆,你应该把他们也常带来。”
    说着老板娘看向季蕴楚,挤眉弄眼道:“你们这是,在一起了?”
    季蕴楚一愣,脸色尴尬泛着红,“没有没有。”
    因为之前经常来,季蕴楚有次不小心把装在书包里的情书掉了出来被老板娘捡到。
    所以老板娘现在才会这么说。
    陆呈冶道:“点单吧老板。”
    饭馆此时人不多,菜上得很快。
    这顿饭吃了很久,季蕴楚感觉到好像又重新回到了少年时期的日子。
    那个时候一切安好,没有现在这么多的杂事。
    饭后,郑添因为有事开车先走了一步。
    陆呈冶送季蕴楚到她家楼下,告别时她对他说了谢谢和晚安。
    出于意外,陆呈冶嘴唇动了动,后知后觉回道:“晚安。”
    目送着她进了小区直到看见楼上她的窗户亮起,坐在车里迟迟没走的陆呈冶拨通郑添的电话。
    “把季叔的电话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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