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秧也哭了,瘦弱的胳膊,抱住了她这些年唯一的一个好朋友。
陈晨肉肉的脸颊,糊满眼泪,她比谁都清楚,何秧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呜呜,小秧,这种家庭,你早点离开了也好,到了那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不知道?如果不开心,一定要联系我,我去找你。”
何秧哭着点点头,“肉肉,我会想你的。”
车子驶出很远,何秧还依然扭着身子看向陈晨,陈晨擦了脸上的眼泪,高高举起手,笑着送她离开,与她挥别。
“清樱,回家后如果你想她了,我们可以把她接过来陪你住一段时间。”司清檐看着她,原本不发一言,但看她实在难受,开口说道。
何秧看向他,但目光不敢在他身上停留太久,很快移向别处,而后慢慢回身坐好,一如既往地低着脑袋,眼泪像珠子一样坠落。
她摇摇头,说:“不用了,现在高三,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影响到她学习,以后……会有机会再见的。”
她们约定过要考同一所大学的。
司清檐看她哭,总觉得揪心,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开着车,却不免分心,这些年,对于哄妹妹这件事,他还真是生疏了太多太多。
她低着脑袋抽泣,似乎连哭都不敢让人看见,整个人怯怯的,刚才与他对视也是一样,都不敢维持太久的时间,看起来,胆子很小。
司清檐抬起右手,沉默地,轻轻摸了摸她脑袋。
西焦市中心地段,御山别墅,迈巴赫停到了地下车库。
何秧她昨夜就没能睡够,今日本就是昏昏沉沉,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困极了,中途便已经撑不住,睡着了。
她迷迷糊糊闭着眼睛,总是想挣醒,却又像中了梦魇,掀不开眼皮。
司清檐的视角,她小小一个,窝在座位里,看了不知多久,他才下车,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俯身,将她抱起来。
很轻。
是抱起她的第一印象。
抱着她,像抱着一张轻飘飘的纸,甚至她身上的骨头都有些硌手,太瘦了,明明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是被养得白白胖胖才对,绝不是这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司清檐皱眉,眼神冷下来。
***
“清樱,醒醒。”司清檐蹲在床边,看着他的妹妹。
何秧听到有人叫她,很有磁性的嗓音。
悠悠转醒,映入眼帘是司清檐的脸,像雕刻师的绝笔,很深刻,很锋利,周正又冷酷。
他的眼睛很有神,亮亮的,像璀璨的宝石,她从未奢求见过的闪耀。
她还在呆愣,脑子还未完全从睡梦之中清醒过来。
司清檐又开口,“你已经睡了太久,该醒了,咱们还没吃午饭,起来,哥哥带你出去吃点东西,嗯?”
何秧不敢耽误,坐起身来,睡眼惺忪,却表现得很乖,“好。”
她起身很快,像是生怕慢一秒就会惹他生气,他摸了摸她脑袋,说服自己接受她被拐十三年后对他不可避免的生疏。
但司清檐始终觉得,时间可以淡化一切,也可以重塑一切。
他声音淡淡的, “清樱现在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很平缓的声线,不经意间却抚平她的紧张。
何秧摇了摇头,“我都可以。”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是个不挑食的好宝宝。”司清檐笑道。
他口中小时候的事情,何秧记不清了,但他说她是,她就默认了。
从小到大,自有记忆以来,何秧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很开心了,确实是的,她从未挑食过。
她也没有选择,向来是有什么就吃什么,当司清檐问她想吃什么的时候,她才发觉,即便有了可以选择的机会,她也已经连任何一种想吃的食物都说不出来。
从小到大,她吃过最多的就是白粥,除了活下去,更高阶的需求,她不曾拥有过。
洗漱时,走进浴室,看到那些洗漱用品,何秧才察觉这个房间似乎是一个男人的房间,再一回想这个房间的陈设和风格,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
的确是的,这是司清檐的房间。
在司清檐将一条白色长裙递给她的时候,何秧听他解释了为什么让她睡到他卧室的缘由。
司清樱丢了的时候年龄还小,住的是儿童房,母亲自从失去了女儿,精神状态有些不太好,常常在女儿住过的儿童房一待就是一整天,不许任何人动里面的东西,可如今司清樱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总不能还住进儿童房里。
司家从老一辈开始就是做外贸生意的,司清檐司清樱的爸妈接手家族企业,之前就经常国内外往返,两年前索性出了国,一直定居在国外,现在听说了司清樱的消息,正在往回赶的飞机上,由于司清檐前些日子一直在警局处理拐卖案,刚得到司清樱的消息就迫不及待跑去把人接了回来,所以家里是还未来得及准备的状态。
何秧点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这些日子,清樱就住哥哥的房间,我去睡客房。”司清檐说。
何秧怔了怔,她初来乍到,其实就算司清檐让她去睡客房也没什么的,但她还是乖乖点头,接受了司清檐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