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过了很久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十二月三十一日，盛大的雪降落在了行城。
学校礼堂在举办跨年晚会，而高三同学被禁止参加——虽然架不住还是有人偷偷去看。
班主任看一眼名单，又看一眼班级显然不全的同学，墙上贴的倒计时格外显眼，进而怒道：“班长，去把他们都抓回来。”
于是乔穗出发了，迎着漫天的雪，她把围巾又拉紧几分。
她还没走到礼堂就听到了歌曲表演的声音。
而进了礼堂，除舞台之外的其他地方都是一片黑暗，只有荧光棒能照出微弱的光芒。
乔穗想不通为什么班主任要让她来把同学们“抓”回去，根本是浪费时间。
所以她环顾四周，找了个安静的角落，问学生会的学妹多要了几根荧光棒，借着光准备复习英语笔记。
“小穗。”
背后有人喊她，乔穗抬头一看，是一中前摄影社社长陆佳仪。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陆佳仪顿了顿，又看到她手中的笔记。
“看晚会。”乔穗说道，“学姐放假了？”
陆佳仪笑笑道：“对呀，没课加上元旦，回来看看学妹学弟。”
她又问道：“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好吧。”乔穗回道，“你的大学生活呢？”
陆佳仪听罢眼睛都亮了，回道：“大学生活啊……很精彩，可比高中自由多了。”
“不过我还是更怀念高中。” 她补充道。
“为什么？”乔穗感到匪夷所思。
“感觉高中的生活更有目标更明确吧。” 陆佳仪解释道，“大学刚开始虽然比高中轻松多了，但是也感觉有点迷茫。”
“可能因为我还没有完全适应吧。”她感叹道。
“不过，你还记得贺忱吧。”
贺忱是前学生会会长，和陆佳欣是同一届的学生，和她一样在F大上学。
“他怎么了？”
“他现在在大学混得可好了，不仅成绩优异，还参加各种校园活动，才一个学期就在他们学院声名远扬了。而且…”
“而且什么？”
陆佳仪犹豫再三，说道：“而且他新找的女朋友也是F大的，据说还是教授的女儿，也很优秀——虽然我还没见过她。”
乔穗算是明白陆佳仪为什么会犹豫了。
因为贺忱是她的前男友。
“他本来就很厉害。”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乔穗会和他谈恋爱，对优秀前辈抱有喜爱的情绪很正常。
至于为什么会分手，原因也很简单——两人不在一个地方了。
虽然F大就在隔壁市，理论上来讲两人现实距离并没有那么远，但乔穗还是不喜欢这种感觉。
所以贺忱一毕业，乔穗自然而然就和他分手了。
“你来F大参加自招的时候，记得联系我，我们可以再一起聚一聚。”
“好。”
突然舞台前方传来了一阵欢呼声，乔穗抬头一看，穿黑色卫衣的男生捧着一束花上台递给了刚刚表演完的摇滚社的女生。
小情侣啊。
乔穗心想着，准备低头继续看笔记，但是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抬起头又看了一眼。
此时男生刚好从舞台上下来，乔穗定睛一看。
是林舟垚。
乔穗从礼堂出来的时候大雪下得正厉害，路灯下飘飞的雪花格外闪耀。
回到教室的时候班里的同学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老师也已经下班。
乔穗本想练字，然而她的手冻得有些僵硬，拿不稳钢笔，徒劳尝试几番无果后选择放弃。
这时，温书然递来了一只蓝牙耳机，乔穗犹豫几秒后戴到了耳朵上。
【咁讲你不知我爱的只有你】
【你啊你啊】
耳机里的民谣歌悠悠扬扬，窗外大雪纷飞。
铃声响了，外面走廊逐渐喧哗起来。乔穗看了一眼时间，晚会大概也要结束了。
没过一会儿，一只大手放到乔穗桌前。
乔穗抬头一看是熟悉的少年。
“走吗？我爸来接。”他问道。
温书然诧异地看着两人，问道：“你们住在一起？”
“我们是邻居。”林舟垚回道，“你才知道？”
“乔穗没说过，我当然不知道。”温书然回道。
“是吧乔穗？”
乔穗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地整理桌面。
两人踩着积雪走在路上，月光照在雪地上格外明亮。
林舟垚讲述着晚会上看到的节目，乔穗却一直沉默不语。
“我晚上也去看晚会了。”她突然说道。
“你去了？我之前喊你去你不是说绝对不去吗？”林舟垚疑惑道，“说什么班长要以身作则。”
其实乔穗就是不喜欢热闹而已。
“班里好多同学都逃去看了，班主任让我把他们抓回来。”
“抓回来？”
林舟垚听到后忍不住笑出来，随后挑眉问道：“那你抓了几个回去。”
乔穗停在了原地，回道：“当然是零。”
“怎么没见你来抓我。”林舟垚低头观察着乔穗的表情，“徇私？”
乔穗盯着少年明亮的双眸，直道：“我看到你给学妹送花，不想打扰你们。”
“啊，那束花…”林舟垚突然明白什么了，解释道，“是我摇滚社的朋友让我送的，算是节目效果，主要是他们说…”
“说什么？”
乔穗见林舟垚似乎有点犹豫，半天了才吐出几个字。
“他们说…我长得帅，去送花更吸引人。”
噗——
乔穗原本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的笑意渐渐藏不住了。
“有这么好笑？”林舟垚看乔穗笑得那么夸张，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脸。
少女笑了半天回道：“感觉你变害羞了。”
“为什么？”
“要是以前，你肯定会地说‘当然是因为我长得帅，所以才被赋予重任！’”
林舟垚看着乔穗模仿自己语气的样子，忍不住开玩笑道：“我是这样的人？不要污蔑我。”
他见乔穗语气欢快，眼睛也弯成半月牙，于是问道：“怎么了，你之前是因为这件事感到不开心吗？”
“没什么，就是觉得意外。”
林舟垚想了想，又问道：“是和我用球砸到路景泽一样的意外吗？”
虽然听上去是开玩笑的话，但他的语气却是十分平静的。
乔穗盯着林舟垚的眼睛，发现他没有在笑，表情似乎比平时严肃一些。
于是她承认道：“嗯，我之前就是不开心了。”
“可是我不想让你不开心。”林舟垚说道。
“看来下次他们再找我做这种事，我得找个理由拒绝。”
“找什么理由？”
刚才还从两人嘴中冒出的白雾消失得干干净净。
积雪上满是是过路人踩出的一串串脚印，唯有两人落脚周围的一小片雪地还是无暇的。
林舟垚想了想，开口提议道：“我这么做，女朋友会不开心。”
“这个理由怎么样？”
洁白的雪落在了乔穗的围巾上，林舟垚望着她的双眸，等待一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