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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爹没娘的小不点,看你这么宝贝这把剑,拿来给爷玩玩”
    王衷笑嘻嘻的,伸手就要去夺他手里的剑。
    这把剑是那场浩劫后少数留存下来的东西,其他的东西大都消失在了大火中,化为黑漆漆的灰渣,他挖了一周才从废墟里挖出来这把剑,上面刻着他的小字,应之,是他十岁生辰时的礼物。
    常远半屈膝靠在墙上,自顾自摆弄着剑,没理睬王衷。
    “这里我最大,赶紧给我,不然有你好受的。”
    常远是新进来悲田院的,而进来久的人早就形成了圈子,譬如像王衷这样的人,报团排挤其他孤儿,在悲田院里称王称霸,还可以得些好处。毕竟这里只能保证孤儿有饭吃,有衣穿,多的给不了。若是遇上银两吃紧,也就刚好温饱而已。
    “不给你,又如何”常远眼都没抬,仍低着头看着那把剑。
    正是吃饭的时间,门外传来碗筷的声音,今日膳房做的是藕饼和春苗粥,远远望去,一碗碗白米粥上浮着零星的肉粒,像胡饼上洒的胡椒。金黄脆香的炸藕饼不足手掌大小,摆放在盘子左侧。
    掌事的分发着每个孤儿的午膳。
    到王衷时,他拿起两碗粥,一碗放到自己面前,另一碗放到常远面前。随即咧嘴一笑,啪地一脚踢翻那碗,哐当一声,粥全洒在地上,汤汤水水流得满地都是,白米很快就干在地上。王衷看着地上,满意地摸着手。
    掌事的懒得管这些事。这种事时有发生,谁又惹了谁,谁又欺负了谁。整个院里每日都有新来的没人要的孤儿,老人,病人,要是琐碎的事全管上,哪还有休息的空当。所以大多时候,只要做得不过分,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很快,王衷又拿起一人份的藕饼,用脚狠狠碾过,一边无声地笑,看着藕饼被碾压成一地的碎渣子。其他孤儿见状,心里发怵,都连忙把食物往嘴里塞,生怕下一秒就轮到他们。
    “常远,你的午饭加工好了,吃吧”王衷说完就拍拍手,走了。
    这些日子里,这些人为虎作伥惯了,常远按着剑,指腹轻轻划过那锐利的尖处,指尖很快感觉到痛,渗出一滴血。
    “不到万不得已,勿杀生”是他父亲常挂嘴边的话,他也身体力行着这句话。只是,父亲却得了个不忠不义的下场。
    常远起身,慢慢走向王衷,一掌击向他胸口。“呕”这一拳力度太大,让他把刚吃的东西都呕了出来。一地难闻的气味。
    但常远很快被王衷的人围了起来,一人之力始终弱了些,掌事的听到动静来时,宋峋脸上,腿上都血淋淋的,甚是骇人。其余有几人伤势更重,午后就被送到医馆去了。
    常远从梦中醒来,额前的汗湿了枕头。他又梦见小时候的事了。距他到月府,已过去了十年又余,但他仍会有时被梦魇缠绕。
    他打开窗户,月姳的屋子外有盏小小的灯,还微弱的亮着。暖黄的光,让他慢慢平静。
    那天,月姳刚到孤儿院时。
    她披散着头发,好奇地张望。那里的一切都和她格格不入,她穿着浅黄襦裙,裙子一尘不染,而那里的地上,墙上全是黑色污渍。
    这里时不时会有穿戴华贵的人来,他们就会像动物一样,被观赏,挑选。有幸被选中的孤儿,便一朝从麻雀变成凤凰,不用再为饥寒所困。
    一些孤儿猜到她的来意,都拿出自己的东西讨好她,她并没有接过,但一一鞠躬道谢,又拿出金块分发给他们。
    常远还是坐在角落,闭目养神,掌心上的划痕还在渗血。对周遭的事情,他并不感兴趣。富人的游戏,或是偶尔的好心,都与他无关,他不用靠谁,也不想靠谁。
    过了几刻,一只白嫩的手伸到他面前,怯生生地问“你愿意到我家来吗?”
    她扑闪着眼睛,满是期待。那双眼睛极纯粹,没有同情,没有高高在上的怜悯,只是静静地向他伸出手,等待他的回应。
    他出身低贱,配不上那双白嫩的手。
    从此以后,生或死,他都是月姳的一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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