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在附近找了家路边摊就坐下来,各自点了碗阳春麵和肉羹饭。
跟他来这里吃饭,就算被熟人看到也不会被误会。哪对情侣会这么浪漫一块吃路边摊呢?在我们这高中年纪,当然没有啊,这里毫无气氛可言。
我跟他也不需要什么罗曼蒂克的气氛。
「话说,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码的?」吃到一半,我猛然想起这个问题。
他呛咳了一下,「就……你给我的啊。」
「屁啦,我什么时候给过你号码了?」我的记忆告诉我没有这回事。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你放我鸽子。」
心虚的我只能自己找台阶下,「我知道我这样不对,但你怎么这么经不起玩笑?脾气真差。」
「脾气差?」他放下筷子抬起头,眼神充满杀伤力。
我又说错什么了?
「你以为曾经被放过鸽子、有过阴影的人,能开这种玩笑吗?」
「是谁放你鸽子,让你有这么大的阴影?女朋友?」
「司徒瑾姒。那个可恨的人就是你。」
「蛤?」我一愣。「屁啦,我什么时候放过你鸽子了?」
我可不记得我跟他有约过会之类的。
「当初是谁说要跟我一直竞争到毕业的?」他眼中燃着小小火苗,直勾勾地瞪着我,「又是谁说如果到毕业都没胜负,国中继续来比的?」
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
「干嘛啊,我随便说说,你还真的相信喔?」我用尷尬的微笑来回应。
我看见他眼里的小火苗瞬间熄灭,温度下探至零度。他低下头看着那碗麵,不发一语。
我又说错话了……
生平第一次对我这有点白目的说话方式感到厌烦,我是不是该改改这个坏习惯啊?任曦也跟我抱怨过好几次,再不改一定会伤到别人。
当我在自我反省时,他突然说话。
说出让我脑袋顿时空白的一句话。
「我一直都认真看待你说的每一句话。」
?
谢政愷,八年不见,我觉得他更加可怕了。随便一句话、一个动作就可以把我变得不像我。
真是的。
我现在就因为在吃饭时他说的那句话而烦躁不已,可是这傢伙却老神在在的读书,越看他越觉得烦闷啊。
不过第一次看他戴眼镜,意外有些书生气息,看起来还不错,跟他脸蛮搭的。
他抬头便看见我一直盯着他,「干嘛看我,国文有问题想问我喔?」
「我好歹是社会组的,问国文根本丢脸嘛!」我小声说着,「还是你自己数学有问题,要来问我?」
「我好歹是自然组的,问社会组的丢脸啊!」他微笑。
我瞪了他一眼后就专注在课本上,把时间耗在他身上,简直浪费。
我们两个之后没再说说过一句话,各自安静认真地读自己的书。读书的时间虽然漫长,但还是迎来要回家的时候,终于解脱了啊。
「走吧。」谢政愷牵着他的脚踏车跟着我一块走路。
「走去哪?我们还要去哪吗?」
「我送你到公车站。」
「没有一个色狼会这么没眼光挑上我。」
「我是担心你去骚扰别人。」
我的眼神杀过去,「白目。」
走了不到五分鐘,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欸,你就骑脚踏车载我到公车站就好了啊,何必走路又吹冷风的,这样不是比较快?」
「不要,你太重了我载不动。」
「那我载你。」我想抢过他脚踏车,但他死守着握把不放。
「让女生载很丢脸耶!」他瞪着我。
「是、是、是,我怎么会忘了谢政愷是个爱面子的人。」我边无语边从书包拿出一本书丢给他。
「给我课本干嘛?」
「让你遮脸,这样就不会丢脸了,不是吗?」我泰然自若地说。
「司徒瑾姒。你白痴啊!」
「还是嫌这本太小遮不了你的大脸?我可以换大本一点的。」
「用不着。」他咬牙切齿。
沉默了一会儿,我开口,「谢政愷,你为什么这么确定你没有认错人?我一定就是司徒瑾姒。」
「因为你没变啊。」
「怎么可能,我戴了眼镜,头发留长了,样貌多少也有变。」
「反正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可以很确定地认出你来。」他看着前方说,我的心顿时一沉,奇怪的感觉。
拍了拍左胸,我自我解嘲,「说难听点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你』,对吧。」
他不吭声,我们就静静地走着。
「我一直都认真看待你说的每一句话。」
「反正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可以很确定地认出你来。」
这两句话却不断出现在我脑海里,扰乱着我的思绪,只想着他;也扰乱了我的心,让它变得有点奇怪,当我想着他时。
他的话,都能牵动着我的心,为什么啊?
我的心,被他的话吓到了吗?
?
隔天,我就没有继续整他,也不敢整他,乖乖地准时出现。
「这次很准时嘛。」谢政愷看一下手錶。
「你现在是要提早在这里站岗,直到我来就是了?」我稍微打量一下他的衣着,「在外面吹风,不冷吗?」
「我穿得很暖,不冷。」
「是吗?可是我还蛮冷的。」白目的我,拿快冻僵的手去摸他的脸。
「哎!」他冰的瑟缩起来,闪着我的手,「冰死了,别碰我啦!」
我笑着,继续拿手冰他,「不是说穿很暖,不怕冷吗?」
「别玩了啦!走啦,你今天想吃什么?」
「随便一家都可以。」现在我只专注跟他玩闹,两隻手一起夹攻他的脸,还搓揉了几下,「我的手很温暖吧?」
「很冰耶,你真的很幼稚!」他无奈又气恼地看着我笑得开心。
一下子,我们就吃饱饭,读完书来到要回家的时间,一走出去,刺骨的寒风就直扑过来。
「天啊,好冷。」我将拉鍊拉高到脖子,想挡住一下冷风。
「今天好像有寒流来。」
「难怪冷死了。」这么寒冷的天气,看到他那台脚踏车,觉得五味杂陈,「欸,这么冷,就不能载我一下吗?不然我载你也可以啊。」
他从手提袋里拿出一团东西丢给我,「怕冷的话,就穿这个吧。」
那团东西是件羽绒大衣,我一看到心情顿时更加烦躁。
我皱眉,有点不悦,「谢政愷。你寧可特地带大衣,也不肯载我喔?」
「就跟你说我载不动你,也不想让你载我。」
「白目的傢伙。」
「要不要穿啦,你不想穿就给我。」他伸手过来。
「这么冷,穿啊。」我不太开心地套上大衣。
看着脚踏车后座,越看越不爽,想了几秒后,我便跨脚坐了上去。
「你干嘛啊,快下来啦!」他发现异状,回头赶我下车。
「反正你说是载不动我,不是牵不动。」我做了个鬼脸后,模仿骑马一样吆喝着,「驾、驾,快跑!」
「当我马夫啊。」
我笑,「哪有这么不听话的马夫啊?」
想当然,得到他的白眼。
之后,我当然被他赶下车,无奈地跟他一起走着。
每一天我们都一起走,每一天、每天。